第一百六十一章單傳(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單傳(上)

「……什麼?」如煙睜大了眼,不安地看著雲初。

陸軒是為求娶雲初而獲罪,這樣一來……

她不敢再想下去。

「……這是好事啊」雲初眼前卻是一亮,她正愁滿朝文武不肯為陸軒求情呢,只要他能好好地活著,她不在乎被流言加身,「陸軒入獄本就無律可依,全憑萬歲的喜怒,這樣一來,迫於壓力,萬歲就不得不放人了……」

「可是……」喜菊忍不住要哭。

「……還有什麼?」感覺不對,雲初追問。

「……陸夫人除了給陸學士申冤外,她還說……還說……」喜菊聲音低不可聞。

「還說什麼」如煙凶道,「你真是急死個人……」

如煙不過一個官囚,也敢凶她

「……她還說四奶奶是妖星下凡專門蠱惑人心,唐公子就是個先例,現在又來蠱惑陸學士……」喜菊怒瞪著如煙,嘴裡也沒了好氣,「她口口聲聲說陸學士是受了四奶奶您的迷惑,才做出這種荒唐的事兒,又說四奶奶命硬,克夫克子……不僅她這個母親,就是陸家族裡也絕不會容許這樣的媳婦走進陸家的門,寫進陸氏的族譜」重呼出一口氣,「她還說了更多,都難聽死了……」

「……恩將仇報」如煙咬牙切齒,「早知如此,四奶奶就不該救……」

如煙話沒說話,就聽噹啷一聲,雲初手裡的青花瓷杯落在地上。

「四奶奶……」

瞧見她臉色瓷白,如煙一把抱住她,感覺懷裡的身體瑟瑟發抖,無一絲溫度,如煙低叫了一聲,眼淚刷刷地流下來。

雲初一向堅強,遇事沉靜,她還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該說的……」頂著一口怒氣說完,喜菊也頗後悔,跟著嗚嗚地哭起來。

雲初震驚,不是為她被流言誹謗,她從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只做她想做的,但是,她忘了,這是古代,不是前世,她和他兩情相悅就好,不在乎各自的家庭,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所以,一直以來,她都忽略了這些;只想她們能夠雙宿一起飛,卻忘了,陸軒還有父母,還有家族。

在這百善孝為先的古代,他怎麼可能違抗父母和族裡的意願

就算能,她又如何能夠看著他為了聲名如此狼藉的她背負不孝的罵名,而被族裡除名?

無論是欒國還是黎國,被族裡除名的人都是沒有資格出仕的,都是要被削了功名的。

雖然她不介意這些,但陸軒不會不介意。

想起那日在紫雲閣陸軒的義正言辭,雲初就打了個寒戰,用力把身體蜷縮在如煙懷裡,她感覺好累,好冷,身心疲憊。

「四奶奶……」從沒見她這麼無助過,如煙一聲聲地叫她,「不要憋在心裡,您有委屈,就哭出來……」

眼淚是宣洩痛苦的最好方式,可雲初卻沒有眼淚。

「……好好的,這是怎麼了?」亂做一團,三人都沒發現,玉蓉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屋裡。

回頭看看雲初那沒有焦距的目光,喜菊擦擦眼淚:「四奶奶聽說了陸夫人擊登聞鼓的事兒……」

午門前那些誹謗雲初的話,早傳到了太后那兒,一聽這話,玉蓉臉色也是一變,呆愣半晌,蹲上前拉住雲初的手:「都是些民間無知婦人胡說八道,董夫人千萬別往心裡去……」

陸夫人原本是個村婦,是陸軒中了狀元后,她才身價百倍。

「玉蓉姑娘來了……」遊魂被拉回來,雲初勉強扯了個笑。

看她笑的凄涼,想起那天雲初哀求她打探陸軒被關在什麼地方,冒死哀求太后救他,又不顧身後,在未央宮前頻頻給魏公公鞠躬,玉蓉也止不住鼻子發酸,她一心救他,他卻如此待她,這世間何其殘忍。

「董夫人不要擔心……」玉蓉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太後會給你做主的……」

「玉蓉姑娘有事?」雲初已平靜下來。

「太後傳您過去……」感覺她手一顫,玉蓉忙道,「……也是聽說了這事兒,怕你想不開,叫你過去說說話。」

「讓太后操心了,玉蓉姑娘先回去,我收拾一下……」雲初歉然道。

「嗯……」玉蓉點點頭,「我先去回太后一聲,你慢慢梳洗就是。」

打水為雲初洗漱了,如煙扶她在銅鏡前坐下,雲初回頭問端水出去的喜菊:「……陸學士兄弟幾人?」

她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喜菊一怔,回了頭看雲初:「四奶奶是忘了,陸學士是三代單傳,他只有一個庶出的姐姐,墨帝10年嫁給了太常寺少卿袁大人做妾……」恍然感覺雲初身子晃了下,喜菊就問,「四奶奶怎麼了?」

「隨便問問,你去……」

喜菊應了聲是,端水出了門口,叫了小宮女進來打掃。

……

「……奴婢握著她的手都感覺冰涼冰涼的。」玉蓉給太後學雲初剛剛的情景。

「她就是想不開……」太后嘆息一聲,「總是太年輕了,她不知道,那日陸軒死了,對她是最有利的。」

「……她不會背上克夫的名聲嗎?」想起雲初那日的說辭,玉晗忍不住問。

「克夫克子的名聲早就背上了,那日陸軒死了,只會讓人對她敬而遠之,對這事禁口,如今……」太后嘆息一聲,沒說下去。

殿內沉靜下來,有小宮女來回:「董夫人過來了……」

「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太后拽了雲初的手,「凡事想開些,別竟鑽牛角,無知村婦之言,怎麼能當了真,仔細滑了胎。」指著她的肚子,「只有他才是你後半生最大的依靠……」

太后說著,回了頭吩咐人給雲初上茶點。

「臣女愚笨,讓太后掛心了……」雲初眼圈一紅。

「你就像哀家的小女兒……」太后嘆息一聲,「你的事兒,哀家能不掛心嗎?」

「太后……」雲初低叫一聲,考慮著怎樣能讓她出面平息這件事。

「雲初吃點心,這是芙蓉水晶糕,御膳房用冰塊鎮了的,清涼爽口,正好驅驅火氣……」

彷彿知道雲初的心思,太后指著宮女端上的點心,沒讓她說。

雲初就知趣地閉了嘴。

事態的發展遠遠脫出了她的控制,這個時候,和太后一樣,靜觀其變也好。

「……墨汁也能入葯嗎?」看她吃的認真,太后突然問。

她不信陸軒這麼迂腐憨直的一個文人,會是星宿下凡,拷問了掖庭宮和麒麟殿的公公,從陸軒罰跪到第二天他被帶上金鑾殿,唯一的怪異之處就是雲初當著廉貴妃的面逼他喝了一碗墨汁,雲初醫術高明,手段常常出人意表,太后懷疑毛病就出在那碗墨汁上。

此外,她把雲初看得緊緊的,雲初也再沒機會和陸軒接觸。

雲初一怔,一口芙蓉水晶糕噎在喉間,接過如煙遞上來的水,順了下去,搖搖頭道:

「臣女從沒聽說過墨汁能入葯……」見太后皺眉,又試探著問,「要不,太後去問問太醫院眾位太醫?」嘻嘻地笑道,「臣女只是半路看了些醫書,論功底,還得那些醫道世家。」

太醫她早就問過了,要是有答案,怕是不用她問,墨帝早就跑過來問罪了,端詳了半天,沒見雲初有任何異色,太后暗嘆一聲,沒言語。

殿內沉靜下來。

看到簾外有人影晃動,太后就示意玉晗出去看看。

是小碌子有事回稟,看見雲初也在,跪在那兒欲言又止。

太后也看了雲初一眼,問小碌子:「是午門前擊鼓的事嗎,你只管說,不礙事。」

「回太后……」小碌子磕了個頭,「陸夫人被帶上了金鑾殿,引起軒然大*……」

「什麼?」太后眉頭一挑,「……她竟熬過了刑杖和滾釘板?」

「午門前的民怨太大,紛紛說陸學士是文曲星下凡,午門當值公公秦海怕激起民憤,不敢對陸夫人用刑,籍口她是文曲星之母,不易重刑加身,可以讓僕人替代,結果陸家忠僕陸泰過了滾釘板,卻沒熬過刑杖,已被抬了回去,秦海帶她覲見了萬歲……」

讓僕人替代?

太后一驚,這事兒慣例不是沒有,但那都是祖上有功勛的人家,有先帝賞的黃馬褂之類得護身符,陸軒的母親還夠不上

而且,替代的人沒熬過刑,擊鼓者也不得覲見萬歲,可陸夫人偏偏上了金鑾殿,而且還引起軒然大*。

誰給秦海的膽子,不回奏萬歲,就私自改了朝廷的規矩?

秦……海……

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太后驀然心一動,秦海是廉貴妃入宮后一手提拔起來的,念頭一閃,太后心咚地跳了一下,她忽然回過味來,就算萬歲荒唐些,圈禁了陸軒,但他一沒用刑,二沒審訊,三沒定罪,還犯不上激起多大民怨。

不過兩天,外面怎麼就會鬧的沸沸揚揚?

陸夫人不過一個無知村婦,她怎麼就會知道去午門前擊登聞鼓?

從她在午門前擊鼓到現在,不過一個時辰,午門前怎麼就會人山人海?

難到,欒城的人都賦閑在家,不需要種田謀生了?

這分明是早有預謀

陸夫人還沒有這個能力,那會是誰?

答案不言而喻。

端茶喝了一口,平復了一下思緒,太后平靜地問道:

「……又引起了什麼軒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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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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