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章 遺憾
林秀娥走進了病房，守在病床前的只有姜洋和杜小舟。
那姜洋見了林秀娥后情緒有些激動，上來要推林秀娥出去，幸而杜小舟攔住了她：「好了，我們出去吧。」
「為什麼該出去的是我們？」姜洋有些不服氣。
杜小舟已經看開了：「這些和生命健康比起來都是一文不值。」他將媳婦給拉了出去。
靳秋海將房裡的兩人看了一遍，來之前他已經囑咐過母親好多句，這到了跟前杜永年的情緒看上去還算平穩，他和兩人說：「你們談吧，最多一個小時，老先生需要充足的睡眠。」
林秀娥在跟前的凳子上坐了下來，這會兒杜永年沒有輸液，活動也方便他便側躺了身看向了林秀娥。
靳秋海將獨處的空間留給了兩人。
「聽說你病了，很厲害吧，為什麼不答應接受手術？再拖下去不是好事。活著要緊，別的都是虛的。」林秀娥先開了口，這是在車上兒子教過她的話。
「秀娥，如果這一生能夠重來，那天我離開西溝的時候肯定會帶你走。你要相信我。」杜永年說著便握住了林秀娥的手。
林秀娥並沒有推開，她道：「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意思，人是回不到以前了。你好好的保重。」
「等我好了，我們結婚好不好？」這是杜永年第三次向她求婚了，二十幾年前的第一次求婚時林秀娥就答應了他，可是她最終沒能成為杜永年的新娘，如今重逢后第二次和她提起這話，林秀娥已經平靜無波了。
「算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唄，終究還是沒有緣分，我又去強求些什麼。你都當爺爺了，還是回去好好帶孫子吧，我瞧你兩個兒子挺孝順的，有他們在，你還想多求什麼。以前的事就忘了吧。」
杜永年見林秀娥不肯，他說：「我曾經想過忘記，可忘不了啊。其實我有三個兒子，秋海是我的大兒子對不對？」杜永年再次向林秀娥求證。
「胡說，秋海姓靳，和你沒關係。」
「姓靳還是姓杜都沒什麼。我有這麼個兒子已經滿足了。」
「他不是你兒子！」林秀娥再次重申。
「當初你懷著他嫁的靳長安吧，辛苦你們娘倆了，從今往後我會好好的對你們。」
林秀娥惱了：「你都胡說些什麼，把我當成什麼人呢，把長安看做什麼人呢？醒醒吧，杜永年，你的腦子還沒有病糊塗，就不要說胡話。」
杜永年微笑道：「科技是檢驗一切的真理。」
林秀娥坐了一會兒就想走，杜永年卻一直拉著她不想放開：「大妹子來了看見了又該誤會。」
「她果然去找過你，給你惹麻煩了吧。她這個人脾氣暴躁，做事也不計後果，我替她給你道個歉。這個婚我是離定了。秀娥，等我完全康復了我們出去旅遊，將年輕時想去而一直沒去的地方走個遍，好不好？」
林秀娥想勸說他以家庭為重，可又怕話說得激烈了些刺激到了他，這也是兒子交待過的。
杜永年拉過了林秀娥的手放在唇邊輕輕的吻了一下，林秀娥頓時心跳加速，她忙要將手縮回去，杜永年卻握住不放，他急於將自己的心意說與林秀娥知道。
「秀娥，直到現在我心裡喜歡的人還是你，現在我的心情和在西溝的時候是一樣的，哪怕只有二三十年，或許只有三五年，但能和你在一起度過，我也是心甘情願的。你呢，在我走後有沒有想過我？」
林秀娥望著他，那時候她二十不到遇見了杜永年，兩人是一見傾心，可那些年時代不一樣，民風保守，自由戀愛是不被允許的。父母不喜歡杜永年，但兩人還是偷偷來往。那時候在一起什麼山盟海誓都說過，什麼親密行為也都有過，那時候她的心中只有眼前這個人，可到頭來又有什麼用呢，在前程和她之間，杜永年選擇了前者。是杜永年先背叛了他們的誓言，她也不必一直守著了。
「夠了，這一輩子還能和你重逢對我來說已經夠了，哪怕立刻死了我也沒有多少遺憾了。秀娥，謝謝你。」
林秀娥本來沒有說話，不過聽了杜永年這一句，她眉頭一皺道：「住著院，別胡思亂想的。會儘快好起來的。」
「是啊，會好起來的。秋海說他的導師會親自給他主刀，他是協助。我相信他的醫術一定會把我的病治好。」杜永年說著又笑了。
林秀娥覺得自己不能再呆下去，她站起身來和杜永年告別：「你好好歇著吧，積極治病，沒那麼艱難的。」
「行，你要走就走吧，改天再來看我，我喜歡和你說話。」
林秀娥點頭答應，她轉身離去，杜永年這時候破口而出：「林秀娥，我愛你。這話以前就該和你說的，只是那時候年輕臉皮薄，現在老了臉皮也厚了，我想告訴你知道。」
林秀娥身子微微一顫，她沒有回頭去看他，裝作沒聽見一般快速的離開了這間小小的病房。
杜小舟和姜洋坐在那邊的長凳上，林秀娥沒有過去和他們說話，慢慢的從另一頭出去了。
剛到樓梯口，林秀娥抓住了扶手想要下樓，然而一滴滾熱的淚珠卻突然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好端端的為什麼會哭。林秀娥揉揉眼，她繼續緩慢的下樓去。
「媽！」正要上樓的燕玲正好遇見了林秀娥忙叫住了她。
林秀娥見是兒媳，她又揉揉眼說：「你怎麼來了。」
「結果什麼時候能出來？」杜永年趁機詢問靳秋海。
靳秋海說：「最早也得到下周吧。您的手術排在周六晚七點，一切都沒問題的，您只需要睡兩三個小時就好了。」
「哦，真希望下周能早點到來。」杜永年像個孩子般的露出了一副期盼的樣子。
可是杜永年沒有等到這一天，在星期五早上四點，天還沒有亮，他就永遠的闔上眼睛離開了人世。他等不到那份結果下來，也等不到和林秀娥再續前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