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紀王府

齊封奕是在三日後清醒的。

說是清醒也不確切，他也只是睜開了眼，間或間能說上隻言片語，大多數時間還是昏昏沉沉，但這一點已經讓齊家人感激不盡，至少命是保住了，至於旁的傷勢，定國公府也算是家大業大，任是什麼名貴藥材也是能供應的上的，仔細調理便是。

齊老夫人喜極而泣，立刻張羅著要上香酬神，還是被老太君強壓下去，又做主讓老夫人領着大夫人在小佛堂里念佛清修，家裏倒是難得安靜。

齊封奕向齊老太君道謝，「多謝祖母。」

齊老太君淡淡望他一眼，滿頭銀絲在燈火下分外顯眼，「你若真心想謝我，便早些好起來，這偌大的府邸，總不能讓我這老婆子繼續操持。」

齊封奕笑了下，他剛剛醒來，臉色憔悴而蒼白，笑容便也顯出幾分虛弱，「我儘力。」

齊老太君擺擺手，「罷了罷了，指望你管事，還不如指望你早些給我娶個孫媳婦回來，你不管，總得有人管。」

齊封奕笑了笑，想起那個清冷卻堅韌的女子，目光更柔和了幾分，「祖母放心，想來她也是能管的。」

齊老太君遲疑了下，還是道，「你選的人，想來必是好的。」

齊封奕目光一銳。

齊老太君卻已起身，「我那裏還有些瑣事，你且歇著。」

「祖母慢走。」

待齊老太君出了門，齊封奕抬眼望向旁邊一臉惴惴的齊五，「說罷，到底出了什麼事？」

齊五遲疑了下，將他所知道的事情都說了一遍，「……老太君後來雖也派了人過去，可晚去了幾日，宋姑娘已經動身離開了。不過主子放心，巧兒雖去了荊州，卻也偷偷遣了人護送的，宋姑娘安可以保證。」

齊封奕一語不發，齊五望他一眼，又忍不住替巧兒求情，「巧兒雖然糊塗，可也是在替宋姑娘做事，她也第一時間傳了消息過來，哪裏知道又被大雪阻路，消息直到今日才送到，我收到消息后即刻派了人去接應，按照宋姑娘的速度，想來也快到京都了。」

「給我預備車馬。」

齊五臉色一白，慌的跪倒在地要去攔他，「主子，您現在可千萬不能起身，若是再出個好歹，奴才可擔不起這個責任！待一接到宋姑娘，奴才一定將她平平安安送進府，絕對不會讓她有絲毫損傷。」

齊封奕望他一眼。

齊五伺候齊封奕久了，立刻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奴才錯了，宋姑娘尚未嫁入齊家，貿然入府會有損宋姑娘清譽，奴才定會妥帖安置宋姑娘。」

齊封奕頷首，似乎滿意了幾分，重重咳嗽了兩聲，「去準備馬車吧。」

「主子！」

「扶我起來。」齊封奕不容置疑的道，「去紀王府。」

「去紀王府？」齊五怔了怔，旋即反應過來，結結巴巴的道，「主子您是想請紀王殿下防範楚王？可楚王謀反……主子，說句不當說的，宋姑娘再如何聰慧，也只是閨閣千金，主子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又是如何能確認的？這件事、這件事……」

「我相信她。」齊封奕淡淡的道，目光落在窗外，窗外紅梅開的正艷，雖被大雪掩了許多，依舊風華正艷。

齊五登時一句話說不出來，頓了頓，小心翼翼的道，「可主子您現在的身體……可否請紀王殿下來府里？」

話未說完，又一時語塞。

且不說紀王殿下身份特殊，明面上到底是皇子，主子與他到底身份有別，最重要的是，自家知道自家事，府里如今漏的跟個篩子似的，雖說這是主子故意為之，也着實是無奈之舉。

府里着實需要一個當家主母來鎮一鎮了！

旁邊傳來低低的咳嗽聲，齊五回過神，急忙扶住已欲自行起身的齊封奕，咬了咬牙，「主子，奴才讓齊七服侍您，奴才去收拾馬車。」

主子決定的事從來不容置喙，勸阻無效，唯有讓主子少受些罪，他的當務之急，是將那輛堅固低調有餘卻不甚舒適的馬車弄的舒服一些，至少別太顛簸。

半個時辰后，黑色馬車駛入紀王府。

紀王正在書房，得了消息不由一怔，「他怎麼來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背後有人漫不經心的打了哈欠，聲音也散漫，像是剛剛不吵醒，還帶着幾分不耐煩。

「口無遮攔，那是定國公府嫡子，若是傳揚出去，豈不是招人誤會。」紀王回眸，望向一副剛剛睡醒模樣的容遠，不由搖頭，「你剛才又睡著了？那我剛才與你說了那許多事，你又聽進去多少？」

「你剛說了什麼？」容遠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他本就容色驚艷，如今又是海棠春睡未醒的朦朧模樣，眼波流轉，愈發絕艷出眾，與斯文儒雅的紀王站在一起，完全沒有絲毫相似之處。

紀王有心發作，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道，「你先回去吧，母親一直惦記着你，你若得空，便去看看她。」

容遠懶洋洋的一笑，「我就是鄉野之人，哪裏入得了王妃娘娘的眼，若是惹惱了娘娘，怕是要賜我板子的，殿下您可別害我。」

「你……哎，罷了，隨你吧。」紀王頭疼，揮揮手示意他趕緊離開。

容遠倒也不急，晃晃悠悠的出了門，走到廊外，便見着紀王貼身護衛引著齊封奕走進書房，距離並不如何近，卻也能清晰看見齊封奕臉上的病容，也瘦了許多，只是即便如此，身形依舊頎長挺直，神色冷凝而沉着，自有一股尊貴氣勢，完全不輸於任何一個皇子貴胄。

怪不得宋南瑾那等女子，也一直念著這人，這青竹之姿，着實是吸引女子的絕佳利器。

不由望向自己斜倚欄桿的懶散姿態，他笑一笑，心裏雖不自卑，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不同環境養出來的人，果然是不一樣的，像他，便是披上皇袍也不像是太子。

他又咧嘴一笑，瀟灑轉身，便沒在意到齊封奕已經頓住腳步，抬眼望向這邊。

「二公子？」紀王貼身護衛爾東低問，「怎麼了？」

齊封奕望着那抹身影消失在月色之中，眸光微斂，掩下些許精芒，「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