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三)

暴君(三)

唐王的目光依舊冰冷。

「出去。」他聲音沙啞,喉嚨已經乾涸了似的。

雖然半身癱瘓,可是他又沒有成了啞巴。

厭惡女子靠近自己,自然也不會忍耐。

沒有劈頭蓋臉的羞辱責罵,這已經是一個驕傲如今卻落魄的皇子所能給予的最大的溫和。

迎着他厭惡的目光,蘇果垂了垂小腦袋,扭著白生生的手指很久,還是大著膽子怯生生地走了進來。

她在唐王充滿殺機的目光里走到一旁,倒了水,摸了摸,發現水是冷的,猶豫着捧著水走到唐王的病榻邊上。

他雖然已經不能起身,重傷在身,可是此刻卻依舊渾身充滿了令人感到壓迫的氣息。

蘇果畏懼這樣的氣息,縮了縮白生生的小脖子。

她覺得唐王此刻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彷彿馬上就能折斷她的小細脖子一樣。

「殿下喝點水吧。就是水有些涼。」她剛剛聽到他的聲音感覺到他大概是渴了。可是現在,王府里的人都散去了,也沒有人還記得給唐王一口水喝。

可是這樣的同情大概並不是一位曾經策動無數鐵騎呼嘯天下的英雄需要的,蘇果也並不覺得自己對如今落到這樣地步的唐王是居高臨下的可憐,就算是做室友,也應該互相幫助而已。在唐王冷冷地盯着自己並沒有要喝水的意思,她記得唐王應該還沒有見過自己,便忙說道,「我不是壞人。我是……」

她是什麼身份呢?

是唐王的小妾?

可是蘇果並不願意做任何人的小妾。

她覺得自己還是得跟唐王說清楚一些,免得彼此誤會。

「我是宮裏貴妃娘娘送到王府的。」

唐王聽到這嬌艷可愛的小姑娘出身許貴妃的宮中,眼底越髮帶了幾分戾氣。

顯然,他知道許貴妃是個什麼貨色。

蘇果在他此刻狠厲的氣息之中抖了抖小肩膀,這才垂著頭無力地說道,「可是我和許家大概反目了。現在沒有地方去。」她遲疑着,在唐王的冰冷的目光里對他露出討好的笑,小心翼翼地問道,「除了這裏,我沒有地方去啦。殿下,我給你做飯熬藥,給你做小丫鬟,你別趕我走,給我一口飯吃吧。」

她可憐巴巴,目光可憐無辜,唐王的目光依舊冰冷,如今還帶着幾分猜疑,蘇果卻不怎麼在乎了。

她把水捧到了唐王的嘴邊。

唐王抿嘴許久,方才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地喝了水。

「你餓么?」蘇果看着唐王問道。

她在現世就是一隻貪吃的毛團。

缺了什麼,都不能缺了她的飯。

如今經歷了這麼一場亂像,她肚子很餓了。

唐王冷冷地看着她,許久之後冷淡地說道,「出去。」他的手隱藏在蓋着的一張厚厚的被子下,蘇果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見唐王的氣息再一次兇惡起來,她忙說道,「那我去給殿下做飯。殿下……」她試探地看着唐王問道,「你有什麼不吃的東西么?」她到了現在,竟然更在意吃什麼,唐王抿嘴很久,審視地看着她,見她懵懂地看着自己,慢慢地說道,「出去。」

「那你就是不挑食。」蘇果露出大大的笑容說道,「我也不挑食。」

唐王閉上眼睛不肯說話了。

蘇果卻沒有在意,轉身出了屋子,在正院裏四處搜尋了片刻,找到了廚房。

看見廚房裏好歹米糧都在,還有很多的蔬菜還有肉,顯然唐王府中的下人四散奔逃的時候沒有人會帶走不值錢的吃的,蘇果就更滿意了。

她蹲在地上,把柴火塞進了灶台下,又努力地火石點燃了柴火,這才忙忙碌碌起來。

看着她這麼忙碌,身上的精緻的衣裳沾染上了髒兮兮的灰塵也不在意,零零二忍不住探頭出來,看着這在灶台旁忙忙碌碌的小姑娘突然問道:你還會做飯?

蘇果:為什麼我不能會做飯?

零零二:你不是一隻毛團么?

蘇果覺得這涉及到了歧視問題,嚴肅起來:毛團為什麼不能會做飯?

零零二難得冷靜的聲音多了幾分憐憫:難道不會燒掉你的毛?

蘇果突然沉默了。

蘇果:燒着燒着……舔舔就習慣了。

零零二突然覺得舔舔這個詞十分險惡。

它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不說話了,蘇果見小二哥又自閉了,便自顧自地忙碌起來。

其實她還沒說,在她燒過自己的尾巴和爪子以後,她家師兄大人就給她發明了防火的法寶,毛團燒菜的時候再也不擔心燒到皮毛了。

想到從很久之前就學會了很多美食廚藝,不再叫自己一隻毛團下廚的溫柔又善良的師兄,蘇果吸了吸鼻子。

她得努力積攢功德靈氣,努力早日化形,不叫師兄總是抱着她這一隻沉甸甸的毛團四處行走那麼辛苦了。

一邊想着自己日後也能化形成功,不再給師兄添麻煩,蘇果一邊把已經做好了的熱乎乎的飯菜都裝在盒子裏。

她做的菜色很簡單,不過因為餓,也饞得她不得了。

想到唐王大概也餓了,她就忙着把食盒提到了唐王的面前,分了碗筷給他,大家一起吃。

唐王看着自來熟,很厚臉皮地坐在自己的床邊,說了一句「吃飯啦」,就滿臉幸福地把雪白的臉頰吃得圓鼓鼓,彷彿倉鼠一樣的小姑娘,看她瞪圓了眼睛在吃飯,吃得那麼快,卻還記得把菜夾到他的碗裏,把他的飯碗堆得跟小山一樣。

她吃起飯來,明明不過是很簡單的飯菜,可是渾身卻洋溢着幸福與快樂的感覺,叫人看起來都覺得吃飯是人生之中最幸福快樂的事。

看着這埋頭苦吃,吃得直扭小身子的小姑娘,唐王沉默了。

他突然垂頭看了看自己。

他身上依舊殺機凜然。

可是似乎在吃飯這樣的大事前,什麼都不能叫她畏懼。

她第一次進來看望他的時候,還怕得不得了。

可是現在,她正在唐王審視的目光里懵懂地抬頭,小小的嘴巴緊緊地抿緊,飛快地咀嚼,眼睛圓滾滾地看着他。

她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盯着自己看,歪了歪小腦袋。

唐王慢慢地把隱藏在被子下的手拿出來。

他的大手修長,還帶着厚厚的劍繭,在虎口處還有一些陳年的傷口。

蘇果看到了,抿了抿嘴角,覺得心裏有些難過。

其實……她並不覺得唐王日後會報復所有傷害過的人有什麼不對。

都說唐王日後狠辣,可是也不過是因為有因有果。

為了天下付出了那麼多,為了君父付出了一切,可是卻被疼愛着幼弟的君父在他重傷,最需要關心的時候捨棄,受過的傷,流過的血都被辜負,被否定,那為什麼不能報復呢?

如果被做了這樣的事還要原諒,那世人都是聖人了。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呢?

她心裏莫名為唐王感到委屈。

唐王又做錯過什麼?

「我做的可好吃了。殿下多吃點肉,咱們都好好補補。」蘇果見唐王抽出了手卻沒有動作,忙對唐王說道。

唐王卻冷淡地沒有說話。

他靠在一個大大的墊子裏,依舊帶着幾分威儀,目光卻又一次落在蘇果白生生的小臉上。

她的臉頰一側有幾道黑乎乎的痕迹,自己卻茫然不覺,還歪著頭看着他,髒兮兮的。

「你就是許貴妃送到本王王府的侍妾?」唐王突然問道。

蘇果噗嗤一聲,努力捂著自己的小嘴巴,差點噴了飯。

「沒有沒有,都,都是誤會。」她對這據說十分厭惡女子近身的殿下忙說道,「我沒有覬覦殿下的意思,都是貴妃娘娘自說自話,我不願意的!」

她毫不猶豫地把黑鍋扣在了遠在宮中,絕不可能來解釋的許貴妃的頭上。

可不知怎麼,她覺得唐王似乎眼神更冰冷了。

他很久之後,冷笑了一聲。

蘇果縮了縮脖子,覺得下一刻大概就要被如今深深仇恨許貴妃的唐王給擰斷脖子了。

蘇果:還好在臨死還吃了頓飽的。

零零二:……

「你有沒有家人?」唐王卻並沒有收拾她的意思,相反,看似在審問,實則大手卻已經慢慢地摸到了自己面前的碗筷上。

「舊年水患的時候都過世了。」原主很小的時候家鄉水患,一家人只剩下了她一個,因孤身一個,被那時候民間採選小宮女的宮人帶回了宮中。

她已經孑然一身,因此,那時候才將許紹當做自己的一切。

對原主來說,許紹是愛人,是家人,是能夠再一次給她一個家庭的最重要的人,所以為了許紹,她才什麼都願意去做。想到原主拼盡一切只為了能擁有一個美滿的家,卻最後只落得個一杯毒酒,愛人另娶的下場,她目光黯淡了一下,垂頭默默此吃菜。

早知道會想到難過的事,她應該多做兩隻雞腿。

看着蘇果一下子垂頭喪氣,唐王眼底露出幾分波動。

他不該提到她過世的家人,令她難過。

只是一向在軍中冷硬,從不習慣做安慰人這樣軟弱的事。看到這軟乎乎一團的小姑娘神色黯淡,沒精打采,他又不知自己該如何安慰。

更何況,他為什麼要安慰一個不請自來的女人。

他討厭女子。

唐王的臉色慢慢地冷了下來,側頭,冷冷地說道。

「隔壁有房間,留給你住。」

他把自己碗裏一隻雞腿,放進她的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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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存稿箱君^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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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嬌寵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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