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五十五

()晏殊似乎很忙,一同回來後葉白芷匆匆稟報了什麼,又出了客棧。

我想了想沒多問,轉身要回房,晏殊卻轉過頭來看着我笑道:「恩?不想知道我在做什麼嗎?只要你想知道,我一定會毫不隱瞞……」

「不想。」我毫不猶豫的答道:「半點都不想。」

他好笑的望我,「為何?」

知道了又如何?即便知道你用劍殺一下一下颳了王后和寶澤,我又能做什麼?我幾斤幾兩,自己清楚的很,我怕自己不自量力……還不如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的好。

「如果。」我抬眼看着晏殊,也笑,「我是說如果,我為寶澤求情,你會不會放過他?」

「不會。」晏殊微微眯眼,吊著唇角對我道:「我會多捅他幾刀給你看,我不喜歡你為別人求情。」

我攤手聳肩道:「那你告訴我有個屁用?」再不瞧他,我轉身回房,一壁道:「我只求你別再逼我親眼瞧著……讓我睡一會就好。」

我合上房門的一瞬間,聽到窗外煙火炸開的聲響,沒有關的窗,一輝輝霓虹的色印進漆黑的屋子裏來,我到窗下,看到驪城的夜空中一盞盞的祈福燈星星閃閃。

這座生機勃勃,繁華的永遠不會沉睡的邊陲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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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一覺睡的長,從夜裏再到另一個夜裏,聽着門外幾次的敲門聲都沒有醒過來,直到餓的不行才睜開眼,門窗緊閉,沒有光沒有聲音。

又餓又喝,胃裏空的發虛。

我下榻才發現茶壺裏一滴水都沒有,這才想起晏殊昨夜說過今天不能碰驪城的所有東西,水都不可以。

餓……

打開門,果然白衣少女還守在門外,對我行禮道:「姑娘醒了,祭司大人吩咐您醒來在房裏等他片刻。」

另一名白衣少女行了禮去稟報晏殊。

我餓的胃裏難受,對她道:「有沒有吃的?」

白衣少女微微一愣,隨後便道:「姑娘且忍耐一下,等下出城後會有吃食。」

出城?不是剛入城沒幾日嗎?怎麼又要出城?

我沒有力氣問她,焦躁不安的立在門口等晏殊,片刻后晏殊從樓下上來,一臉的春風,瞧見我笑的跟朵花一樣。

「你這一覺睡的可真長。」他笑吟吟過來,揮手讓白衣少女進屋為了取了斗篷,一面為我披上一面道:「喊你幾次都不醒。」

「我們要出城?」我壓着翻攪的胃,蹙眉問他。

晏殊替我系好披風,伸臂環住我,低聲笑道:「是啊,這裏是我的修羅場,你又不願意陪我一起玩。」

修羅場……我想問什麼,張了張口又閉上,任由他擁着我下樓。

客棧不知何時空了,沒有客人沒有老闆,客棧門外葉白芷備好了馬車等著,我在出客棧時忍不住回頭,瞧見牆角黑壓壓的堆了一堆屍體,沉紅的血像小蛇一般蜿蜒,蜿蜒……

「哎……」晏殊素白的十指捂住我的眼睛,扶過我的臉道:「不是不喜歡看嗎?」

在踏出客棧的一瞬間,我聽到莫名的聲音,似乎有很多很多的人在哭在喊在笑,在掙扎在慘叫,瘋了一般……沒有風聲,這聲音在驪城裏竟有些空蕩蕩的迴響,彷彿除下這些,再沒有其它聲音,像一鍋亂糟糟的粥。

我的披風忽然一緊,似乎有人跌倒在我的腳邊,十指緊緊的抓住我的腳踝,我嚇的一頓步,聽有小孩子細弱的聲音,稚氣極了,「姐姐……姐姐救我,巧兒不想死不想死……」

我想拉下晏殊的手,卻聽到風聲過耳,一聲劍鳴,有孩童啼哭似的慘叫聲,熱乎乎的液體濺在我的腿上,燙的讓我發愣,有什麼東西咕嚕嚕的滾到我腳邊,我一抬腳就碰上軟綿綿的,不知是皮肉,還是頭髮。

手就僵在的半空,眉睫在晏殊的手掌之上愣愣的睜著,卻半天沒有拉下他的手。

餓……餓的厲害,胃裏空蕩蕩的絞著,要吐難吐。

「蘇謝我們下車。」晏殊環住我要往前繼續走。

抓在我腳踝上的手卻一松都未松,死都抓着,死死的,讓我動彈不得,掰不開,甩不掉。

我聽到晏殊再次拔劍的聲音,骨肉斷開的聲音我形容不出,只覺得腿腕一空,被熱血燒的厲害。

我餓極了,胃裏翻滾的我渾身出汗。

「上車。」晏殊微微推了推我。

我拉下他的手,挑簾躍上馬車,胃裏

我拉下晏殊的手,挑簾躍上馬車,晏殊隨後跟上。

餓,餓的整個胃都在燃燒,那種饑渴難耐的感覺……就像每一寸肌膚都突突的跳着,車窗的哭聲笑聲讓我越發焦躁的喝道:「不走嗎!」

「出城。」晏殊吩咐一聲,定定的看着我,有些詫異,「蘇謝?你不舒服?」

有嗎?

我愣愣的抬眼看他,脫口便道:「我餓了。」

「餓了?」我微微蹙了眉,隨後笑道:「我還以為你像以前一樣,看到血就蠢蠢欲動了啊。」

我的指尖躁動不安,髮絲都跳動,這種感覺……又怕又難耐……我餓極了。腿上濕漉漉的一點點變涼,我低頭看到我被鮮血染的看不出原來顏色的腳踝上抓着一隻斷手。

小小的,慘白的,襯著白骨和紅血格外的觸目驚心,就那麼緊緊的抓在我的腳踝之上。

胸腔和胃裏急速的收縮,我愣怔的伸手去掰開那隻斷手,熱的,溫的,濕漉漉,黏糊糊的,抓的我極緊,死都不休。

「蘇謝……」

晏殊叫了我半天,我才聽到,恍然的抬頭,「恩?」

他眉目微蹙的看着我,「你會弄傷自己的。」

那隻斷手指甲尖銳,我用力拉扯不知何時將自己的腳踝抓出一道道血肉模糊的血痕,卻沒有一點的知覺。

「蘇謝。」晏殊撥開我的手,蹲在我腳邊,抽出匕首在斷手之上極輕極快的一劃,我腳踝頓時一松,那抓着我的手指噠噠的掉落在馬車內。

他仰面看着我,「你還是以前的蘇謝嗎?」

我眉睫一顫看他。

「從你死而復活以來你就變的……像是另一個人。」他在倦容里吊起的一雙眉眼,似乎永遠在笑,「一個住在蘇謝身體里,卻和她完全不同的一個人。」

他眯眼問我,「你是誰呢?蘇謝怎麼會救我?」他頓了頓又道:「我聽阮碧城叫你……陸寧?」

陸寧。

我看着他,許久眨了眨眉睫道:「重要嗎?我是蘇謝還是誰,重要嗎?天下人說我是蘇謝,我就只能是蘇謝。」

他眯眼瞧着我半天。忽然一勾唇角笑了,「不重要,是誰都不重要,無論你住在誰的身體里,從內到外都是我的。」

晏殊將匕首遞給我,讓我低頭瞧着地上散落的手指,道:「不過你最好適應殺戮,我告訴過你,我是來至地獄的修羅,食人的惡鬼,和我在一起,你必須適應這血肉……」

我愣愣的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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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路出了驪城,在城門外停下,晏殊扶我下車,我看到驪城外密密匝匝的人馬跪了一地,環繞住整個驪城,對晏殊山呼道:「恭迎祭司大人!」

那聲音壓住了整個驪城的嘶喊。

晏殊不知道何時已經在驪城外就地安營,他拉着我上城樓,一隊的黑衣人在前開路,所到之處必是鮮血滿地,屍骸堆積。

我走的寸步維艱,他一把扯我上城樓,獵獵的冷風忽然兜的我喘息吃力,他站在城樓之上,對隨在身後的葉白芷下令道:「去告訴驪城王,我在城外等他,只要他交出王后和寶澤,我立即給全城人解藥,派兵住他鎮壓。」

「你下毒了?」對全城人下了毒?冷風扯動我的披風,我在城樓之上看到驪城內滿城的瘋子在廝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陰霾之下都像野獸一樣翻滾撕扯成一團,不知道哪裏失了火,烈烈的燒了一片街道,濃煙滾滾,有兵衛竄在街頭,廝殺或者被百姓廝殺……

明明昨夜還華燈初上,今日卻是成了一座修羅城。

晏殊不看我,瞧著巍巍城樓下的人,忽然笑了起來,風帶動他的發,他笑的額頭的疤痕猙獰的有些嚇人。

卻是葉白芷先答道:「祭司大人只是派人在驪城的水源里下了失心散,你應該知道失心散吧?」

失心散……我記得阮碧城說過,那是生長在賀州一帶的奇異植物,曬乾成粉末,將粉末置入水中或者火中,無色無味,飲者聞者眼前立現幻象,繼而頭腦麻痹,行為癲狂,如同瘋狗一般,見人就咬,時間稍長便會形神崩潰,力竭而亡。

這是……極為歹毒的一味毒藥。

晏殊眯眼看着陰霾下的驪城,似乎在對我講,又似乎在對自己講,眉眼帶笑言語卻冷的出奇,「我便要讓她親自嘗嘗,被她認定的男人親手奉獻犧牲是一種怎樣的滋味……」

葉白芷在背後試探性的問道:「那如果驪城王不同意交人呢?」

晏殊轉眉看她,問道:「你覺得會嗎?」

她便閉口不答。

晏殊呵的笑了,淡又輕的道:「如果她真的選對了人,就讓滿城縞素,陪她一起死。」

「晏殊。」我瞧着他,問道:「你真的……這般放不下她?」

「我只是想讓她死而已!」晏殊猛地回眼盯着我。

我不禁笑了,「你除了騙你自己,你還騙的了誰?用滿城人的性命做賭注,就為了讓她後悔,讓她求你原諒,不是嗎?」

晏殊忽然扼住我的喉嚨,一字字道:「我發過誓,我曾經所收的,必要十倍百倍奉還!是她不要我的!是她!」

我看着他不講話,他眼底翻翻騰騰的火苗一點點熄滅,他有些頹然的鬆開手,壓着額頭的疤,閉眼對葉白芷道:「你送蘇謝下去。」

葉白芷應了一聲,我率先一步在前,在下了城樓時葉白芷忽然抓住我的胳膊,低又快的道:「你還不打算動手嗎?就算你不救驪城中的人,也別忘了冷百春還在這城中。」

我手指一緊,片刻后瞧着她笑道:「你既然已經清楚她在這城中,想必也已經派人照看着她了吧?你會讓她這麼輕易就死了?好歹也是枚有用的棋子。」

甩開她的手,我一壁往營地走,一壁道:「餓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發燒了,吃藥太猛一天都迷迷糊糊的就沒有更,見諒,鞠躬!

今天寫的我好……舒坦!果然我適合寫這種微微黑的!你們開心嗎!越來越接近反轉了!最近幾章都會比較熱鬧,該來的都會來了!不該來的也要來了!第一人稱寫的不太順手……

這次你們繼續猜驪城王是會選江山還是王后?

PS:失心散引用的《素問》和《難經》中記載,西寧賀州一帶出產一種奇異的植物,名字叫做海寧香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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摟過壯士小蠻腰(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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