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二十四

()「蘇謝……你讓我覺得很熟悉,莫名的熟悉。」他胸腔貼在我的脊背上,發出嗡嗡的共鳴,尖尖的下顎輕抵著我的頭髮,沉沉的低啞的,每個位元組都讓我耳鳴。

我的心跳在一瞬間幾乎呼之欲出,我慌忙退開一步,踢翻了燈盞,蓽撥蓽撥的就燒了開。

阮碧城就站在迴廊下,背著一身月華清清,盈燈轉轉,眼睛深如海的瞧著我。

我總是看不透他的表情和眼神,他的每句話我都難以捉摸,就像當初選我是因為端正安分時一樣,也是深深深如海的眼神,我自以為是的以為是有那麼一些歡喜在裡面的,哪怕一點點。

可是在他退婚那天我徹底犯糊塗了,那雙眼睛里藏了什麼,我看不見。

「蘇謝……」他上前一步。

我幾乎第一反應後退,驚慌的絆在紅欄上,險些仰過去,看他要來扶我,頓時慌道:「夠了!我對你一點利用價值也沒有……還請盟主高抬貴手放過我……」

阮碧城僵在幾步之外,眉目蹙的緊緊,「你以為我想利用你?」

「不然呢?」我幾乎脫口道:「除了利用還有什麼理由值得盟主這般待一個魔教妖女?你不是最痛恨魔教中人嗎?還發誓要在有生之年剷除魔教為老盟主報仇……」

「你怎麼知道這些?」他忽然截了我的話問。

我頓時住了口,他又迫近一步問我:「你是怎麼知道我發過的誓?」

「我……」我退無可退一屁股坐在紅欄上,腦子一陣抽搐,言多必失,嘴快必死……

「你好像知道我很多事情?」他眼神灼灼的逼視我。

我避開他,索性道:「我怎樣知道的不重要……」

「對我來說很重要!」盟主扣住我的肩膀,壓我在紅欄之上不得起身,「你說話的語氣,神色,為人處世對否太像太像一個人,她也愛負手,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愛吃核桃酥,每次吃的精光,她也總是笑眯眯的看著人,背著我偷偷學了刺繡。」

他從懷中掏出一隻小小的荷包,蟹青的底,綉著兩隻又丑有肥的蝴蝶,還有他的名字,「紅線綉翅膀,鸀線綉腹須,這樣的配色我以為只有她一個人才想的出來……」

紅配鸀……這麼丑的配色也許天下真的就我一個人喜歡……

他看著我的眼睛,低又沉的道:「她也害怕我,總是在我看著她講話的時候掉眼淚。」

他素白的手指擦過我的眼角,冰冰涼的我渾身發顫。

我有多討厭他這般跟我講話,排比反問,字句緊迫,次次我都招架不住。

他問我,「你究竟是誰啊……」

我究竟是誰?

是誰呢?

我看著他,月色靡靡下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頸,噙著滿眶的眼淚對他笑的輕佻,「阮盟主,究竟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讓你這般的深情款款,煞費苦心?我險些就被你打動了。」

我一點點的貼近他,笑道:「可惜,我是蘇謝,魔教妖女蘇謝。」

他只是直勾勾的看著我,瞳色重重,「你還在猜疑我?你以為我這番話是預謀好了?」

「盟主想讓我怎樣?」我迎著他的眼,不躲不避,「感動的痛哭流涕?還是愛上你?那你的小表妹呢?你會為我拋棄她嗎?」

他緊抿著唇線,閉口不答。

我禁不住俯在他的胸膛里就笑了,笑的眼淚都抑制不住,他不能,不忍,也不敢,他是武林盟主,多少人在看著他,他有太多的大局。

「那我是不是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沉默不言。

我推開他起身,脊背相對不看他,笑道:「盟主與其在我身上花心思,還不如綁了我們少主有用。」

我剛要回房,他突然開口道:「抱歉……」

我不由自主頓了腳步,聽他在身後幽幽開口道:「之前在魔教時聽阮公子說了些你的事情,讓我有些誤會了……」

千料萬料都沒料到是阮蓮華那個天真爛漫的二貨說露了嘴。我深呼吸道了句無妨。

聽他又道:「我接近你確實是有私心。」

「哦?」我眼眶紅通通的不敢轉過頭,問道:「蘇謝小小個妖女有什麼值得盟主?p>

嫠叫牡模俊?p>

「蘇姑娘莫要誤會。」他似乎在一瞬就恢復平淡,疏遠又淡漠的道:「我只是聽聞蘇姑娘死而復生,想問問蘇姑娘服了什麼丹藥?」

「誰告訴你的?」我轉過頭蹙眉看他,「少主?還是……白芷?」

他略一沉默,道:「是白姑娘所言,她在魔教為奴時聽說的。」

果然是蓮花妹妹,我不禁笑了,「讓我猜猜,她是不是還說了我手中有起死回生的丹藥?還講了很多關於我風雅趣事?」

葉白芷那樣陰險的人,一定找到機會就詆毀我,只是我不明白葉白芷說我有起死回生的丹藥意欲何為?想利用盟主之手殺了我嗎?可是她又怎麼知道盟主會為了個丹藥殺我呢?

看他默認,我不由就詫異了,問道:「我不明白盟主費盡心機就是想要這起死回生的丹藥?」

我並不記得除了已經變成白骨的老盟主還有誰值得阮碧城這般費盡心機的討好我這個妖女要得到這丹藥。

他頓了半天才開口道:「不瞞蘇姑娘,我此次入魔教不止是為了救少庭,還為了魔教中傳說可以起死回生的丹藥,我曾向白姑娘打聽過,所以她才說出你起死回生的傳言。」

所以她才將計就計讓你誤會我有起死回生的丹藥,好來個借刀殺人?

我還是不解,「盟主需要這丹藥用來……」

他隔著月色看我,忽然嘆了口氣道:「我欠她的,最好的三年和一條命。」

是誰?

這句話就哽在喉頭,吞吐不能,我不敢問,怕,怕極了,想都不敢想,心臟被人狠狠的攥著一樣,他一句話就能讓我沒出息的掉眼淚,這樣的人太可怕了。

他偏偏安安靜靜的看著道:「不問我是誰嗎?」

我撐出笑容道:「抱歉盟主,我沒有這種丹藥,或許你可以問問少主和祭司……」話脫口才發現字句都顫,我猛地轉過身道:「我累了……先告辭了。」

跨步要入房,他又忙道:「蘇謝,你不必嫁給驪城王子。」

我扶著門扉,指尖一點點摳著鏤空的雕花,聽他道:「抓阮公子的並非是驪城宮,而是王后。」

王后?我愣怔不解。

他送出一口緩緩道:「我來接明秀時才知道,驪城王並不知曉王后私自囚禁了阮公子,王后似乎意有所圖,但目前來看不會傷害阮公子的。」

我點點頭,他還要再講什麼,小徑中忽傳來腳步聲。

「有人來了。」我不回身,催他快走。

他欲言又止的道了一聲,「你多加小心。」閃身掠上了房頂。

只是片刻小徑中便走來一名女官,提著燈盞照了照,問道:「可是蘇謝蘇姑娘?」

我忙用袖子抹了把臉,回頭咧嘴笑道:「正是在下。」

女官舉燈打量我,而後道:「鏡蓮公主請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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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鏡蓮喊我過去做什麼,跟著女官一路七轉八折的在一處行宮停下,她上前報了一聲,回頭招呼我進去。

幽幽暗暗的燈色打在煙羅的紗幔之上,我只瞧見鏡蓮散發坐在梳妝台前,背對著我。

我上前行了禮,道:「蘇謝見過公主。」

鏡蓮並不回頭,只是冷聲道:「你們都下去,我要和蘇謝單獨說話。」

女官頓了頓才行禮退下。

房門吱呀合上,偌大的殿中一下子靜了,靜的人不安。

鏡蓮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忽然開口叫我的名字,「蘇謝。」

我起身過去,一壁問道:「你怎麼樣了?你居然真的回去……」話忽然就講不出口了。

我看到幽幽的銅鏡中,鏡蓮在哭,吧嗒吧嗒的掉著眼淚,素白的一張臉,通通紅紅的眼。

「鏡蓮……」我不知如何開口,手指扶在她肩膀上,她便像枯葉一樣瑟瑟發抖起來。

「蘇謝……我要嫁人了。」她轉過頭來看我,眼睛里枯死了一般沒有一絲生氣,像一隻瀕死的蝴蝶。

那個生氣勃勃,驕傲無比的鏡蓮公主不見了。

我張口半天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只是撐出笑容道:「其實小王子人並不壞……」

她一把抱住我的腰埋頭在我懷裡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我不明白不明白!憑什麼他的江山要犧牲我來維護……憑什麼我就不能嫁給我喜歡的人!什麼江山百姓我不懂,我就是自私,就是想和我喜歡的人出海打漁而已……」她抬起淚汪汪的眼睛看我,「蘇謝,我很壞對不對……我父皇寵我疼我,可是我連為他做一件事都不願意,我一定壞透了……」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犧牲一個人來完成大局是對還是錯,人生有太多太多的逼不得已,她的父皇給她無上寵愛,最後連最簡單的東西都成全不了她。

她的蓋世英雄,她的傾國美人……

我忽然覺得難受極了,眼淚止不住的就往下掉。

鏡蓮看著我,眼睛紅腫,「你哭什麼?如今又不是讓你嫁給那個死胖子了……」

我淚一出來就收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扯著袖子就哭了開。

鏡蓮被我嚇了一跳,慌慌道:「你……你怎麼了?你不會真的喜歡那個死胖子吧……」

我不理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嘴裡忍不住罵咧咧道:「你懂個屁!小王子怎麼了!小王子多好啊!不會一句話不說就甩了你!我哭自己犯賤,明明被人甩了還不死心……」

鏡蓮有些手足無措,淚痕未乾的蹲下身子看我,小心翼翼問:「你被人甩了嗎?」

我愈發的傷心。

她好心的安慰我道:「那你也甩了他啊,那麼沒良心的東西要他幹什麼……」

「不許你說他!」我潑皮到底,甩開膀子抹眼淚,「我能罵他,但你不能!」

鏡蓮撇撇嘴,剛要嘲諷我,身後不遠處突有人很不給面子的冷笑道:「還真是有夠犯賤的。」

我渾身的毛孔頓時炸開,一瞬間收聲,就聽身後得瑟到不行的聲音,似笑非笑道:「小蘇謝,是誰讓你這麼難得的犯賤一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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摟過壯士小蠻腰(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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