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見獨孤。2
五年後，北辰帝都一如既往的繁華。
納蘭明殊斜倚在窗前，看着葯閣外的人來人往，暮色斜陽的光輝撒在她的月白色裙裳之上，散發出淺淺淡淡的柔光。
青玄如往常般站在她身旁，墨色的身影幾至於隱入暗處，就如同影子般默默守在她身畔。
納蘭明殊抬手輕抵著下巴，眉梢微挑，笑意滿滿凝望着遠處，眼角挑出一絲柔淡的笑意，朱唇微動：「真是有意思呢。」
遠處擁擠的人群之中，有兩個正在打鬥的身影，一招一式皆凌厲狠決。
一身青灰色蟒袍的北辰大皇子納蘭靖宇，再一次驚險地躲過了五皇子納蘭延珏的攻擊。
可納蘭靖宇已有些靈力枯竭，只得站在橋頭，惱怒地瞪着納蘭延珏：「五弟，你這是什麼意思？那枚橙階洗髓丹，分明是本皇子先拍到的！」
「真是好笑，這洗髓丹如此罕見，就連葯閣也是第一次拍賣，大皇兄應該知道，價高者得吧！」納蘭延珏輕晃着手中藥瓶，臉上浮現譏諷笑意。
一身淺黃色錦袍作書生打扮的二皇子納蘭劍汶，搖著摺扇溫和笑着：「五弟，既是價高者得，咱們就好好競價。」
「納蘭劍汶，你拿什麼和我比？」
然而，納蘭延珏卻是囂張地大笑起來：「我母妃乃當今最為尊貴的燕貴妃，而你的母妃？不過一堆白骨罷了！洗髓丹給你，簡直就是浪費！」
而周圍看熱鬧的群眾，聽着也不由得紛紛議論起來。
有膽子大的就直接大喊著：「五皇子可是燕貴妃娘娘的兒子，身後有徐、蘇兩大世家的支持，而又是天縱之才，這洗髓丹當然是非他莫屬了！」
「對呀，聽說二皇子現在靈力還停留在六級，而五皇子已經十級後期了！」
這個世界，沒有所謂的道理。
最簡單的就是：強者為尊，皇權至上。
「聽說六公主也九級了，嘖嘖，二皇子居然連自己的妹妹都比不上。」
聽着眾人的議論，納蘭劍汶的臉氣得發黑。
素來溫潤納蘭劍汶也不禁緊握著拳頭，看向納蘭延珏，唇角溢出一絲冷笑：「燕貴妃再如何受寵也不過是妾，五弟如此天資，也比不得九妹的出身！」
是啊。
他們九公主的出身多麼顯赫，母親是北疆北檸家主與渝北侯之女，隨北帝打下江山的北檸世家嫡小姐！
而九公主降生之日又有奇觀，被傳言凰女臨世，只是可惜……
聽到這些話，納蘭明殊凝視着遠方，那依昔巍峨的宮牆，她已經好些年沒有回來了呢。
可是，有些東西，有些事情，是永遠不會隨時間而流逝的……
記憶中的皇兄皇姐們，一個個都踩在她的頭上，羞辱鞭打着她喊廢物。
納蘭紫瑤嫉妒她的容貌，變讓人把她按住，親手在她臉上割割畫畫；納蘭允妍知道她害怕蛇鼠，便日日讓她蛇鼠一窩！
恨！
好恨！
這種恨五年來從未消除！
納蘭延珏的大笑聲傳來，充滿了極致的諷刺：「九公主納蘭明殊？她也配？不過就是個一級靈力都沒有的廢物！」
「哈哈……」
九公主是何等廢物誰不知道？
自八歲起就被禁足在宮中，而直到十歲，北檸皇后親自去君澤殿跪求，皇上才將九公主放出來。
近年來不知為何，皇帝對她很是寵愛，可九公主卻是依舊幽居深宮。
若是不提，也該被人忘了。
西天霓虹將夕陽緊緊圍攏，葯閣內的水晶燈光夢幻美好，納蘭明殊輕撫著那張已經沒有絲毫傷痕的臉頰，臉上依舊帶着淡淡的笑。
青玄身邊的氣息冷凝，以至於人不敢輕易靠近，他想說些什麼，可看到少女臉上冰冷的笑容時，卻是又閉上了嘴。
他知道，主上自有主張。
「嘖嘖，阿縈你安排的這出好戲，也不如何嘛。」一身紫衣魅惑俊雅的紫魂公子，一手撐著臉龐，挑眉看向對面略窘的綠裳少女笑道。
任誰也不會想到，這年僅十五的綠裳少女，竟然是北辰第一丹藥出售點——葯閣的閣主。
「哼！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綠熒哼了一聲，將茶杯砰地放在桌子上，憤憤道：「居然敢說主子是廢材，真是瞎了他們狗眼！」
「如果小九是廢材，那世上可就沒有天才了呢。」紫魂公子挑眉，笑意滿滿地看着白衣少女。
納蘭明殊淡淡地提醒了一句：「南齊有位獨孤王。」
「主子記性真好。」綠縈調侃了一句，見珠雀落在窗前，眼睛一亮，蹦起來就去取信：「主上，阿欞說今年的七夕盛典快到了。」
納蘭明殊瞥了信箋一眼，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着，眼角勾著一絲似笑非笑：「我剛回皇城，也閑得慌，就陪他們玩玩。」
窗外晚霞盡散，最後一抹暈紅也毫不留戀地離開大地，北辰的街市依舊卻亮如白晝，納蘭明殊緩緩開口問青玄：「闌國那邊，情況如何？」
「闌凌鈺已經同意，十年內不侵犯北疆。」青玄淡淡開口，聲音一如既往地沒有溫度，卻只在觸及那白衣女子時，眼裏有着不同往時的溫柔。
綠熒不解地問：「主子，既然把事情處理好后，你就要帶着瀾冰郡主和皇後娘娘去燕國，為何還要用衛國的大好河山，為北帝與闌國換一個短暫的安寧呢？」
納蘭明殊一隻手撐在椅子扶手上，下巴擱在手背上，姿態慵懶華然：「當年我設計害了闌國，如今闌國強大而若發動戰爭，北檸世家首當其衝。」
「我不過是想為母后保下北檸家罷了。」
話語雖然風輕雲淡，但卻夾雜着無數陰冷之意。
為了納蘭帝？
真是笑話！
那時納蘭明殊向他進言，出謀劃策，只希望得到他的一點點關懷。
可最後呢？
她是贏了闌國，可得到的又是什麼？
後宮妃嬪、皇兄皇姐的陷害侮辱！
父皇的冷眼旁觀！
經脈盡斷、靈力全無、甚至是丹田破碎，那些錐心的疼痛，彷彿就在昨日。
可笑，無知，這就是五年前的她。
這就是當年受盡世人白眼，皇族冷漠的她。
納蘭明殊緩緩起身，在清璿同綠熒跟上之際，擺了擺手道：「我想獨自走走。」
僻靜的小巷中，周圍一片寂靜。
然而夏風輕拂之際，然花落之際，納蘭明殊的身旁已圍上了數十名黑衣人。
皎月隱青雲，大地一片灰暗。
憑藉小巷盡頭的點點微光，納蘭明殊能清晰地看出，眼前數十人身上的暗翼血蝙蝠標誌。
這是九州之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江湖第三組織——暗影殿的標誌！
「又是暗影殿的的人啊……」她似是在嘆息，又似在惋惜。
毫無新意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