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聖哥

荷氏星，北1區，鐵廠街，太陽照常升起。

晨光下，老舊的街道，破爛的道路，沒有一點朝氣。

這片街區原先有個冶礦廠，隨著荷氏城逐漸向南發展，廠子廢棄，這裡成了無人問津的北郊老街。

與許多廢棄的廠子一樣，這裡承載著荷氏星的發展，曾經也有過輝煌。只是現在，看不到半點希望。

白天，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三五成堆地聊著天。他們每天的工作就是等著招零工的獵頭過來，把他們拉走，去不知名的廠子干點活維持生計，固定工作他們是沒有的。老鼠街的人，大多數都沒有固定工作。

今天，他們發現街上和往日不一樣，街道盡頭，靠近廢廠的居住區，停著一輛貨車。

「陸地浮列？軍隊的車啊……」

浮列車身塗著迷彩，好事者圍了過去，發現掛廂密封，沒人知道裡面裝著什麼，不過兩個3號掛廂，看起來相當壯觀。

「咦，這是千聖的家！」

「陳太平的兒子回來了？？？」

大早上，陳梟睡起來，腦子還是有些暈。

屋裡太潮了……

家還算乾淨，可是鋪了兩床被褥，都擋不住那股潮氣，鼻子有些堵，大腦潛意識似乎要發布『感冒』的判斷，不過身體素質夠硬，陳梟只是做了幾個深呼吸，那股暈眩就消退而去。

不到60平的平房裡，雷憲伸了個懶腰，揉著鼻子。

他是在礦區駐地長大的，覺得那裡的條件已經很艱苦了，誰能想到老鼠街這地方，能艱苦成這樣。

「你家怎麼有老鼠？」

「老鼠街有老鼠，不是很正常嗎。」

「那可不是一隻啊……昨晚我還踩死一條蛇。」

「有老鼠的地方，有蛇也很正常啊，而且屋裡這麼潮……」

「關鍵還臭！可能是老鼠死在哪了。」

雷王打開門窗通風，後門門口，是一個廢棄的大廠，荷氏鐵廠。

廠子停工許久，早已荒廢多年，借著朝陽灑下，給那些廢棄的建築鍍上了一層滄桑的金光。

「比我們礦區駐地還滄桑一些，不過這地方也就我能住。換喬克、豪豬他們來，肯定不行。」雷憲在炫耀自己吃過苦，彷彿這是一種榮耀。

感慨完畢，雷憲換了一件清爽的背心：「家裡有飯嗎？」

「怕是沒有。」

陳梟尋找了一圈，家裡沒什麼餘糧，糧缸里空蕩蕩的，躺著四五隻胖老鼠，兩隻已經死了，怕是臭氣的來源。

四聯軍考為期將近一個月，離開那麼久，就算有餘糧，也只能是冷凍產品，不過陳梟的家裡連類似冰箱的東西都沒有。

大早上，二人準備出去覓食，一個賊頭賊腦的少年從後門鑽了進來。

「聖哥？！」

少年腦袋大，身子瘦，陳梟錯愕不及，被少年抱住。

「聖哥，為我做主啊！你走以後，韓德他們經常欺負我！」

「你是？」陳梟皺著眉頭。

少年一怔：「聖……聖哥……我是小飛啊！你不認識我了？」

眼前的陳千聖比少年高了半頭，一身筆挺的軍用作戰服，氣勢不俗。可是那副疑惑的表情讓少年有些受傷，是他不認識自己，還是不願認識自己了？

倒是雷憲，拎起小飛的衣服嘿笑道：「你聖哥四聯軍考時候腦袋受創了，可能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你，不過小子，先帶我們去街上吃個飯吧。吃飽了你聖哥記憶就恢復了。」

小飛一聽，鬆了口氣。

「嚇死我了，這位大哥，你們一起來吧，街上的飯館可不幹凈，我們回家吃！」

街上，和陳梟打招呼的人不少。

也不知道是因為陳千聖攢下的人氣，還是因為他有出息了，小飛跟在二人身後，炫耀似的朝著街坊吆喝：「告訴老鼠幫的，聖哥回來了！」

早飯是小飛家吃的，陳梟發現小飛家環境比自己強不了多少，也是無父無母，不過有個漂亮的姐姐。

「咦？聖哥回來了……」

女子18歲左右，看著陳梟和雷憲穿著不俗，她只是一身寒酸的衣衫，眼睛裡帶著底層人才有的膽怯，招呼了一聲，連忙去了廚房準備吃的。

「葉羚，早飯做快點！」

小飛朝著姐姐喊著，又不放心，前往廚房幫忙：「中午我們老鼠幫還有事呢！」

陳梟此刻，一臉懵逼地坐在板凳上，雷憲瞟著廚房中的女子，訝異道：「老鼠街還有這麼漂亮的女孩？」

陳梟白了他一眼：「窮地方就不讓長好莊稼了？」

雷憲惋惜：「好莊稼都讓豬拱了，我只是可惜。」

陳梟眼神眯起。

在營地給他發煙的時候就知道這廝不是個正經東西，果然是個臟兵油子，你才17歲，話很粗啊兄弟。

似乎覺得有些不妥，雷憲乾咳一聲：「礦區駐地艱苦，風氣彪悍，說話都這樣，我嘴瓢了……」

「你是原形畢露才對。」

早飯很簡單，葉羚沒上桌，偷偷在廚房吃的，葉小飛跟陳梟雷憲湊在一起，極為熱情。

聽小飛的形容，陳千聖在當地還有個幫派，這顛覆了陳梟的認知。

16歲，幫派，不良少年？

隨後，知道這群孩子都是街道上的小孩，陳梟才慢慢明白了。

他們大多上不起學，荷氏聯邦的福利沒普照到這裡，聯邦的憲法又不允許雇傭童工，這群少年便整日遊盪在街上，被陳千聖收入幫派里。

因為人生沒有意義，所以少年們總想做一些有意義的事，陳千聖是少年們的偶像，是老鼠街最有希望的人，而且還有勇力，他們也願意聽陳千聖的話。

閑事扯完，小飛說到了正事：「聖哥，這次回來待多久？要我姐姐晚上陪你不？」

話音剛落，陳梟驚恐地直起身子。

雷憲也虎軀一震：「陳千聖，你可以啊！」

「別瞎說，我沒有！」

陳梟瞪向小飛：「胡說什麼呢！」

小飛眼裡，平日的陳千聖積威甚重，那眼神凌厲，讓他不敢直視：「我……不是……聖哥，總得需要一個做飯的人吧……而且你和我姐姐都訂過親了……」

訂親？！

16歲，訂你大爺的親！

陳梟想呵斥，忽然感覺一束目光看著自己，回頭望去，廚房裡，葉羚發現陳梟看來，連忙移開視線。

雷憲一臉羨慕，卻不知道陳梟心中的苦楚。

造孽啊……前世的他可是有肉體潔癖的人，唯一異性接觸就是救落水的女人，那女人似乎還準備把他摁到水裡。

這一世，這麼浪嗎？

這是命運的捉弄？還是蒼生的擺布？

陳梟沉默，無論是接受命運，還是反抗命運，似乎都對這姑娘不公平。

看見陳梟不說話，葉小飛似乎知道了什麼，低聲問道：「你是不是嫌我姐姐太膽小了？那……那我還是把其他嫂子叫來陪你吧……聖哥，你要哪個，我去叫？」

陳梟傻眼：還有？？？聽他口氣還不止一個？

雷憲看好戲的表情僵住了，一汪酸意流露：「小飛，你聖哥到底有幾個相好？」

葉小飛自豪道：「八個！俗稱老鼠幫『八房姨太』，我姐姐是大房！」

雷憲揉了揉太陽穴，他早就知道陳千聖這種出身的人，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誰能想到這麼不省油，八房？你燈油要被榨乾了啊。

陳梟猛然起身，一記爆栗敲在小飛頭頂。

一根綠魂點上，忽然朝著葉羚招了招手：「過來。」

口氣變了，眼神也變了。

小飛家光線很暗，陳梟身處綠霧之中，沒人看得清他的雙眼。

葉羚怯生生走了出來，她年紀比陳千聖大兩歲，依舊稱呼道：「聖哥……」

熟悉的聲音從意識深處浮現，陳梟腦海刺痛，彷彿裂開一樣，痛楚不斷擴大，一陣陣記憶碎片湧出，他夾著煙的手揉著太陽穴，額角冷汗滲出。

「羚姐。」陳梟頓了頓，「你知道，我中意你，不過我也知道，你要的只是個希望。不是什麼狗屁愛情，你要的是你和小飛的未來。這未來里，有我沒我，差別不大。」

眾目睽睽之下，陳梟摟住葉羚的腰肢，還能感覺她如一隻兔子般在微微顫抖。

「訂親之事，都是戲說，要不然，我也不會一下子訂了八門親事。」

葉羚目光躲閃，她覺得自己的鼻尖和陳千聖的鼻尖都要碰在一起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好，想躲開，想掙脫，心底卻有那麼一絲不願意。

陳千聖早熟，這些年照顧了他們姐弟很多，她是喜歡這個人的：「聖哥……千聖……我其實……」

陳梟開口，打斷了她：「中午你叫上她們七個一起來我家，你要的，我給你們。」

說著，陳梟捂著頭，踉蹌轉身，冷酷的聲音傳來：「小飛，老鼠幫的兄弟中午都叫來，還有打你的韓德。告訴他，他不見我，我讓他見血。」

陳梟走了。

屋子裡鴉雀無聲。

雷憲僵坐在原地，葉羚眼神獃滯，只有小飛興奮無比：「這才是聖哥！聖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