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天

「我出去看看。」黑毛下床穿鞋子。

「喂！」

溫迪眼前一花，黑毛已經沖了出去。

她猶豫了一下，也趕緊下床，她踩著的兔皮木屐在昨天的竹鼠追逐戰里已經有些磨損，她急著往外跑差點打了個趔趄。等她勉強站穩，走出山洞時，已經看不到黑毛去哪了，不過，在黑暗中，她聽到了狗叫聲，還有黑毛的喊聲，從左邊傳來。

「你遇到那些狗了嗎？」她大聲問。

「別過來！」黑毛用更大的聲音喊道，「回去待著！」

「你帶了武器嗎？」

「……」「吼嗚！」那邊又沒聲音了，只剩下惡犬低沉的嘶吼。

溫迪忙返回山洞抄起斧頭，咬牙循著狗叫聲走去。

圓月給整片曠野都灑上了藍色的光，溫迪有點不適應，眨著眼睛往前走。

「黑毛？」

「吼嗚！汪！汪汪！」狗叫聲越來越近了。

溫迪握緊斧頭，朝著右上方舉起，做出揮舞棒球棍的姿勢，她看到一團黑影朝著自己撲過來，毫不猶豫將斧頭揮下，在空中把這個偷襲者砍成兩段！腥臭的粘液灑了她一身，溫迪扭過頭去，乾嘔起來。

又有一個軟綿綿的東西碰到她的背。

在溫迪即將揮舞斧頭反手砍過去的時候，軟綿綿的東西開了口：「別擔心，是我。」

黑毛的聲音。

「你沒事？」

「我沒事。」黑毛的臉在月光下閃著藍色的光，冷色調將他沒表情的臉襯托得更添三分冷厲。他邊拍著溫迪的背，邊端詳著她的臉，在她想開口時打斷她說，「我不是讓你回去嗎？你為什麼要出來呢？」

「開什麼玩笑，我難道要聽你的話？」溫迪說，「再講，我問你有沒有帶武器，你不吱聲，我當然以為你出事了。」

「那也不用出來找我，剛才很危險，你差點被它咬傷了。」

「不咬死就沒事。」溫迪滿不在乎地說。

「你說什麼呢？」黑毛皺起眉，好像又要生氣。

「哎呀，那我不說了。」溫迪立馬改口，衝上去送他一個大抱抱。

在溫迪溫柔安撫的動作下，黑毛急喘的胸脯漸漸平緩。

「對了，我剛才叫住你，你怎麼不聽，還往外跑？多危險呀！」溫迪一鬆手，當即先聲奪人，搶著教訓他。

黑毛忙說：「我帶了竹矛。」他把右手抬起來，果然手裡拿著一節竹子。

「那也不能這麼莽撞。」溫迪說。

「我聽外面的聲音不是很多，先動手總比晚動手好，在山洞用竹矛不好反擊，所以我特意出去。」黑毛拚命解釋，他拉著溫迪去自己戰鬥的地方，果然地上躺著三條影子，「加上剛才襲擊你的，一共才四個，我能對付。」

「一打四還叫『才』？」溫迪無奈地搖搖頭，「烏鴉給你灌輸了多少自信心？」

黑毛抿著唇笑。

「算了，反正下次先想想再做事。」溫迪看不得食物被浪費，先處理這些狗肉。

誰知道，等她把一堆狗肉收集到一起，一股股惡臭味不斷上涌，哪怕她叫黑毛端來了水，用力把所有「狗肉」洗乾淨，這些肉塊身上仍然散發出濃郁的臭味。她抓著「狗頭」仔細看了一會兒才發現它們的臉上皮肉外翻，看起來非常猙獰，這不是竹矛或者斧頭造成的傷痕，而是它們原本就長這個樣子。即使它們發出狗叫聲，也並不是真正的狗，而是一群怪物。

而溫迪的想法是……

「嘖，不能吃了。」

肉是臭的，洗乾淨也沒用，她只好心疼地把所有怪物肉拿去遠處扔了。

她身上也沾染了怪物血的臭味，讓黑毛幫她把衣服拿到海邊，仔細洗了個澡。洗完澡，她也清醒得差不多了，乾脆不再回山洞睡覺，直接展開今天的活動。黑毛負責修路，砍樹，溫迪則回家在山洞外面的小院子里坐好，把裝著竹鼠肉的腌物箱也放在旁邊。

她今天給自己布置的任務是把竹鼠肉身上的肥肉全部剔下來。

不得不說，這種野生竹鼠確實比家養的精瘦得多，一塊竹鼠肉上能夠剔下來的肥肉可以絲計。這是精細活，溫迪珍惜到連頭髮絲細的肥肉都不想錯過。她從清早忙到下午，好不容易才收集了半個鐵盒。收集這些肥肉當然有用處，而且是馬上能用。

肥肉可以煉油。

一般來說，用肥肉煉油大多採用豬的肥肉，煉製出來的稱為豬油，這是一種很常見的家庭自製油，不少家庭都會有煉製豬油的習慣。煉油需要將肥肉切成小塊，但她現在取下來的全部是肉絲，所以可以省略切肉的程序。煉油時需要在鍋里放點油，但也可以放水，主要目的是為了讓一開始肥肉不至於糊鍋，等到鍋中溫度升高之後就可以把肥肉放下了。

溫迪燒好鐵箱，倒了點水，等它沸騰后將小半盒的竹鼠肥肉絲全部下入鐵箱里。

接下來她一直用木勺翻拌，避免肥肉燒糊。

等到肥肉漸漸發黃，變干，溫迪馬上熄火，將鍋里的油渣子夾出來，裝進竹筒里。

這些油渣灑一點鹽，也是不錯的零食。

鍋里的油則不動，它太燙了，溫迪走到旁邊將原木拖出來劈砍，製作木板和木樁，等她做了一大堆，才走回來，將鐵箱里冷卻的油倒回原本裝肥肉的鐵盒裡。原本的鹽盒已經空了，裡面的鹽都轉移到了空鐵箱里。由於溫迪經常需要製作腌物，所以需要儲藏大量的鹽，一個鐵盒的量早就不夠了，非得裝進鐵箱里才行。經過這段的時間的努力，鹽箱也裝了個半滿。

鍋里還剩下一點油，溫迪沒動它。

她收好油盒，回山洞拿出姜切片，又洗了兩個竹筍，切成絲。

全做完，距離傍晚仍然有一段時間，溫迪實在是不能浪費時間的個性，又開始琢磨自己應該做什麼。她想了想，覺得自己需要一個計時器，隨著現在食材的增加，她能做的菜多了，很多菜的步驟需要參考時間，光靠她自己估計實在是有心無力。做計時器，她首先想到一個符合的工具——沙漏。

但沙漏的形狀對現在的她來說還是太難。

思考了一會兒，她的眼睛瞄到竹子上。

溫迪砍了三個竹筒，其中兩個用鐵絲纏起來，纏成上下連接，中間留出一些空當。位於上方的竹筒底部鑽一個小孔。第三個竹筒里，裝著水，下次去海邊再換成沙子。她試驗了一下，當她需要計時時，就把裝著水（以後是沙子）的竹筒打開，倒進計時器的上部竹筒里，水滴從小孔滴落，等水全部落進下部竹筒中，就算作「一個竹筒時」結束。

水滴落得很順利，如果沙子卡住，就把小孔稍微加大一點，這很容易。

溫迪確實很久沒有娛樂項目了，當她發現玩計時器的樂趣后，就沒停下，一直玩到太陽落山。

而黑毛也回家了，還帶回一條魚。

她遠遠看見，就馬上點燃火堆。

「這是從魚簍里找到的，我照你說的，抓了幾隻蚯蚓鉤上去，把它重新放回海里了。」

「把魚給我。」溫迪興奮地接過已經處理好的魚，放進鐵箱里。

在魚接觸到油的一瞬間，立刻發出「茲拉」的響聲，一股油香味朝著兩人迎面撲來。

溫迪馬不停蹄將它翻面。

就煎魚這一小會，它的魚皮已經變成焦黃色，微微發皺。

她把魚兩面煎好后，立刻倒入冷水將魚身沒過，把薑片和花椒同時放入，在湯沸騰后，再加入幾根辣椒，不切，直接用手扯斷，扔進鍋里。然後她把箱子蓋上，悶煮。這次溫迪計算了時間，經過三個竹筒時后，打開箱子，把竹筍絲加進去，再重新蓋上。

再燒了五個竹筒時，熄火。

「今天的魚特別香。」黑毛說。

「魚湯也特別鮮呢！」溫迪把箱蓋揭開，灑上鹽，用木勺輕輕攪拌后，換了大碗，舀滿兩大碗湯，一碗端給黑毛，「今天我做的水煮魚，絕對比你之前吃的所有菜都好吃！」煎過的魚和直接水煮的不同，油能激發出它的香味，也能保持湯的顏色，純白的奶色湯泛著魚肉和竹筍的清甜，花椒和辣椒給它染上恰到好處的辣，十分爽口。

黑毛邊吹邊喝，很快將一大碗湯全部喝下去，仍然不足，又舀了一碗湯。

溫迪就慢得多，禮物皮糙肉厚，她的舌頭可是人的舌頭。

「你也不怕燙……」溫迪邊咕噥邊往下喝，等她喝完一碗，箱子里魚身都露出一半了。

黑毛起碼喝了三四碗湯。

溫迪也懶得講他，免得他還以為自己小氣，不准他喝湯，伸筷子夾起魚肉吃。

魚肉很嫩，入口即化，回味還帶著一絲清甜，在薑片花椒加之前油煎的輪番操作下，魚腥味已經被去除了九成。竹筍也很好吃，它吸飽了魚汁，咬起來清脆可口。溫迪食髓知味，又開始可惜面前缺了一碗飯。

黑毛翻魚的聲音把她喚回神。

「你把半條魚都吃光了？」溫迪炸毛，「給我等一下！」

黑毛如疾風般剝下一塊魚肉，「你做得好吃嘛。」

「誇我也沒用！」

溫迪不敢再走神了，她再不吃，黑毛連最後一根竹筍都要吞下去！

……

等吃完水煮魚，正如溫迪想的那樣，箱子里什麼都沒剩下。

最後一根竹筍被她搶走，黑毛端著箱子喝光了最後一滴魚湯。乾乾淨淨，連洗鍋都省了。

吃飽喝足，兩人同時往後躺，誰也不想動。

「現在好像還早，我們要不要一起去砍樹？」黑毛問。

「不去，睡覺。」溫迪有氣無力地拒絕。

「你不想動啦？」

「不想，困。」

「那我們就睡吧。」黑毛說完，真的閉了眼。

溫迪強撐著爬起來：「開什麼玩笑？睡在這裡？再來幾隻狗把我們吃了怎麼辦？！」

「不會再來了……」

「你給我起來！」溫迪連拉帶拽把黑毛從地上拖起來，「回山洞裡去睡！」

凌晨時的緊張重新讓溫迪有了點力氣，她把山洞的洞口上方釘上樹藤，一根根密布著，把洞口完全擋住，做好這個樹藤門帘，溫迪才總算能安心回床上倒下。

黑毛躺著床上咕噥了一句話，溫迪聽不太清，大概也就幾個字。

「……不為沃挨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