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二十一話 新的心跳
從兩人一來二去對話中，黑明已大致明白這都是些什麼狗屁回事了！
明白歸明白，但被人當猴耍的怨氣，可不是一兩句話能化解的，哪怕眼前之人拋出了個，令他近乎難以拒絕的誘惑！
俗話說，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塊皮，如若就此向其低頭，那尊嚴……或者說面子更確切一點，到底還要不要呢？
當然要！
一念至此，黑明看都不看紅玫瑰，徑直走向向日葵，輕聲說：「葵姐，要不我們現在就去吃吧，晚了可能就吃不到了！」
「好呀好呀！」向日葵一聽到好吃的，整個人立歡快如一隻小麻雀，「於我而言，這天下唯有美食……不可辜負！」
隨之，黑明沖紅玫瑰不咸不淡來了句：「這位紅髮大哥，麻煩讓我兄弟三人清醒過來！」
見自己被自動忽略了，紅玫瑰並不氣惱，反倒豁然一笑說：
「既然小兄弟對我心存芥蒂，那我也不強人所難！」
伸手一點，立有三道紅芒從其食指尖，飛射入楊帥龍三人之眉心。
霎時間，三人遂霍然蘇醒，卻都一臉茫然，經黑明一番解釋，方恢復常色。
當天，村裡所有人亦得知了事情原委，並開始滿世界的找尋，那居心叵測的「殺人未遂三人組」。
然而，自第九日後，他們仨就像空氣般，從村裡蒸發了。
這倒讓黑明深感可惜，沒能手刃這三顆老鼠屎，於他而言，心中始終有個結。
而且，黑明不免擔心，他們日後在村裡，還會不會做出什麼，更喪心病狂之事。
紅玫瑰自知理虧，自龍門絕崖時，就喚來海東青，飛上萬米高空，再沒下來。
反觀向日葵，她憑藉她那仙女一樣的容顏氣質，毫無架子平易近人的爽朗性格，獲得了眾人無比熱切的招待。
她因而一路暢通，走到哪裡吃到哪裡，一天之內，幾乎吃遍了村子自誕生以來的所有美食。
黑明自以為，已好吃到極點的折耳根炒臘肉，與她後來所吃的那些相比，無異於大巫見小巫。
還有很多黑明甚至連聽都聽過，沾了向日葵的光，他們四人，包括二十個龍虎軍，全都吃得滿嘴油光，懷孕了一樣……
入夜，銀鉤高懸，繁星滿天，老張頭客棧的望月台上，四人一人一張老藤椅，正半躺著欣賞這瑰麗而神秘的夜空。
黑明和楊帥虎居中，楊帥龍和赤木剛分列兩旁。
「小黑子，」楊帥虎側過頭，看著黑明，「跟我們一起走吧，我帶你到氫之國好好轉轉！」
赤木剛亦望向黑明：「阿虎說得對！小黑子，你絕並非池中之物，遲早會越過龍門，直衝九天的！」
黑明默然，從椅上立起，定定遙望著夜空，俄而才語：「氫之國我一定會去的，只不過……」
將視線從夜空，轉向這隻有一兩百戶人家的殘古村，轉向村中橫七豎八、彎彎繞繞的每一條羊腸小道……
轉向這，過往十二年的每一分每一秒，最後視線停留在了，腳下的老張頭客棧。
今年，臭老頭已經七十五歲了吧，呵呵～黃土都淹到脖子的人了，還要堅持開客棧……
如此想著，黑明眼眶微紅，他趕即強行止住，繼而回頭爽朗一笑，說：
「你們先走吧，我才十二歲嘞，等我長大了，再來找你們，到時你們可不許忘了我！」
這時，一直沉默的楊帥龍發言了：「小黑子，在我更年輕一些時，我以為只要我足夠強大，足夠有責任心……就能改變我士兵的命運，就能讓他們在戰場上活下來。」
楊帥龍也從藤椅上站起身，目光無限拉長，望向天邊：
「到現在，我才發現，命運就一條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河道，河道相交，我們相遇，河道相岔，我們相別。
你不需要為相交過的，任一條河而改道，因為，並不是每一條河，都流入同一片海。」
楊帥龍言罷，遞了個眼神給楊帥虎和赤木剛，兩人心領神會，從椅上立起，三人一齊走向了樓梯口。
黑明怔於原地，陷入了沉思。
即將沒入樓梯之際，楊帥龍語重心長的聲音，再次響起：
「小黑子，入海的機會，也並不如你想象的那麼多，某些時候，一旦錯過，就真的錯過了，到那時，你的改道，只會成為別人流淌的負擔！
但是，不管你做任何選擇，我們都支持你！明早六點，村口槐樹，等你，一小時！」
黑明聽罷，重重倒回藤椅，開始了思考這個，他有生以來最為沉重的抉擇……
同一時間，酒足飯飽后的向日葵，乘著小丹，扶搖直上紅玫瑰所在的萬米高空。
向日葵從身後拿出一個木色食盒，放於掌心：「我這裡有份叫花烏骨雞，不知有沒有人想吃呀？」
強忍住鼻尖肆意遊盪的勾魂香味，紅玫瑰搖了搖頭，沉聲答：「我方才已吃過了，真可惜！」
咕咕～咕咕咕～
寧靜的萬米高空，突響起了一陣刺耳的怪聲。
「既然沒人想吃，那我自己吃，只是希望某人待會兒莫要嘴饞才是！」
向日葵說著，不緊不慢打開食盒第一層，從中抬出了一盤熱氣騰騰的燒雞。
燒雞在銀色月輝下，猶如一團蒙著銀紗的暗金，誘人非常，致命吸引！
咕咕～咕咕咕～
怪聲再次響起，甚至比上一次更大，某人的鼻尖似已大不如前那般堅挺了。
「哎呀，有些燙！」向日葵撕下一隻雞腿，放至嘴邊，輕柔的吹了起來：
「有些人吶，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分明餓得咕咕叫，分明很想收別個當徒弟，卻還偏偏放不下自己那……高高在上的架子。
把別個當猴耍，還連個道歉都沒有，這樣的人啊，不配吃雞，不配當師傅！」
向日葵把雞腿往某人的鼻尖快速湊過去，又拉回來：「你說，我說得對嗎？」
「好吧，我錯了！」紅玫瑰一把搶過雞腿，邊吃邊吭聲，「從此刻起，他就是我的徒弟了，我一定把畢生絕學都傳給他！」
「哼！你想得美！」向日葵冷哼，將食盒一把丟給他，「我已經認他做我弟弟了，你如果做了他師傅，那我不就成了你的……那啥了嗎？」
「那我就認他做小弟，你是我們的大姐大！」紅玫瑰拉開食盒第二層，果然有酒，咧嘴一笑：「還是你了解我！」一飲而盡。
「大姐大？這還差不多！」向日葵滿意點頭，「說正事吧，氫之國現在的局勢可不容樂觀。
除了雪乃皇室三軍和楊家軍之外，碳、氧、氯、氮四個鄰國，已成立了暗影聯軍蠢蠢欲動。
不僅如此，國內也有兩三股陣營不明的勢力，或將成為我們的心腹大患！」
「噢，僅僅如此嗎？」紅玫瑰語出驚人，「讓他們亂去吧，越亂越好，古來所有變革，無不從流血犧牲開始！
放心吧，有我在，我們的終極計劃一定會如願實現的，我也絕不容許自己失敗！」
「你呀，竟是瞎吹牛！」向日葵撇撇嘴，「那我們明天就出發，帽子他們幾個都等不及想錘你了！」
「哈哈！咳咳～」紅玫瑰大笑之中，忽被雞塊卡住了喉嚨，滿臉通紅，看著向日葵，問：「你故意的吧？」
向日葵早咯咯發笑，聞言點頭道：「對！我就是故意的！誰叫你自己忍不住呢？哈哈哈～」
紅玫瑰拿她沒辦法，猛喝了口酒，這才緩過勁來，繼而望向夜空，說：
「其實，我也想錘他們了，這次回去，帽子幾個准惹了一堆禍等著我，到時候，看我不扒了他們的皮！」
「扒皮？呵呵～」向日葵音容一轉，似笑非笑，「依我看，你想扒的，是那個狐狸精的皮吧？」
驀然間，紅玫瑰聞到了股熟悉的殺氣，暗道不好……
另一邊，老張頭悄然來到了黑明身邊，半躺在藤椅上，睜開渾濁的線眼，靜靜望著夜空。
許久，黑明才霍然發覺：「臭老頭，你怎麼來了？」
「呵呵～」老張頭張著只剩一顆門牙的癟嘴笑了笑，「屋裡太悶，我出來數會兒星星！臭小子，你呢？在發什麼呆呢？」
「哈哈～沒什麼！」黑明儘力爽朗一笑，「我也是一時數星星，數入迷了！」
老張頭聽了，側過頭，看著黑明，輕聲問：「那你覺得這裡的星空，美嗎？」
「美呀！當然美！這裡的星空是我見過最美的！」黑明堅定不移的回答。
「呵呵～」老張頭笑而不答，徑直起身，拄著拐杖，一搖一擺走向下樓口，忽而駐足說：
「臭小子，我給你說，我曾見過的外面的星空，更大，更亮，也更美！
可如今，我老了，不能再出去看一看外面的星空了，還好有你，你願意幫老頭子出去看看嗎？」
黑明如何不明白臭老頭的話中之話，當即淚下如雨，雙膝重重一跪：「臭老頭，這些年，有勞了！」
砰——
砰——
砰——
三個響頭！
「我一定幫你把外面所有星空，全都看遍，再回來，一個一個講給你聽！」
老張頭早雙目通紅，猛扔掉拐杖轉過身，一路趔趄著，沖向仍跪伏著的黑明：「好孩子，快起來，地上涼！」
黑明隨之起身，兩人第一次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次日，黑明早早背上行囊，臨走之際，見臭老頭還在打鼾，遂在其床頭放了三封信，一張便簽，而後才安心出門。
「小黑子，你個臭小子，果然來了！」大槐樹下，楊帥虎喜難自禁，直衝黑明一個大大的熊抱。
「阿弟，我們來啦！」向日葵和紅玫瑰騎著各自的愛寵，從天而降。
又見紅髮那廝，仍舊很掃心情，不過主動將其從視線中剔除，還是很容易的，黑明釋然而笑。
從此，一行二十六人，遂正式踏上了前往氫之國的旅程，黑明亦迎來了自己，全新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