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十話 兄弟之情

「我要殺了你們，沒人反對是吧？」

神秘人被兜帽遮住的眼睛，似乎能洞穿每個人的心思，更詭異的是，黑明感覺自己彷彿也能看到神秘人的雙眼。

與其說神秘人在詢問黃綠男二人，不如說他正目不轉睛盯著自己，在等著自己的答案！

這一瞬間，黑明產生了個莫名其妙的念頭：這個神秘人到底意欲何為？他真是一個隨心所欲的變態殺人狂嗎？

「既然沒人反對，那你們就安心上路吧！」神秘人再伸出右手，無盡淡黃粉末流沙一樣匯聚於其上。

五指虛握間，猛然指向楊帥虎二人：「讓你們嘗嘗我的新招！」

話音一落，流沙奔騰如龍，一口就吞沒了二人，骨骼碎裂的咔咔聲不時作響。

「士法·硫沙送葬！」神秘人明咒再出，虛握的右手正要猛力一張。

黑明再無法忍受內心的拷問，事已至此，只能賭一把了，希望我的直覺沒錯！

這樣想著，黑明猛一步踏出，就欲阻止神秘人。

卻在這時，客棧內飄來了一陣濃烈的、令人忍不住有些雀躍的芳香甜味，隨之，是一條無色透明略帶淡黃的液體飛蛟。

「士法·二硫化碳伏龍蛟！」

一個中厚的男音從門外傳來，在黑明未有反應之際，液體飛蛟就一口吞沒了正被淡黃硫沙緊裹著的楊帥虎二人。

幾個呼吸間，原本凝練無比的淡黃硫沙，宛如春日冬雪，消融殆盡。

也在此時，飛天蛟的正主出現了！

黑明只見他身材中等，胸纏繃帶，面色蒼白，像受了什麼很嚴重之傷。

「大哥，你終於來了！再不來，你就見不著我了！」楊帥虎孩子般痛哭流涕。

對於大哥的實力，他從不懷疑，甚至認為馬上就可以鹹魚翻身，一雪前恥了！

然而，楊帥龍接下來的舉動，讓黑明和楊帥虎都驚詫不已。

黑明見他一進門並未先過問黃綠男二人，反而立刻對神秘人單漆下跪，沉聲道：

「國士在上，請恕小人管教無方，如有冒犯，我願代為受罰！」

「國士？」楊帥虎驚疑，「大哥，你是說他就是氫之國新派來平定叛亂的國士？」

楊帥龍不答，反而厲喝一聲：「混賬東西，還不快過來給國士認錯！」

「你就是楊正龍的長子，楊帥龍吧？」神秘人問，「很不錯！你居然掌握了修鍊二硫化碳的方法，還修出了自己的神形，真是後生可畏！」

「回稟國士，家父正是氫之國一品大帥，楊正龍！」楊帥龍恭敬答。

「大哥，你為什麼要對這個變態殺人狂如此之恭敬，你不知道，他剛才可是要殺了我們啊！」楊帥虎大吼。

啪！楊帥龍站起身，猛抽了楊帥虎一巴掌，大罵：

「你個混賬東西，事到如今，還不知錯，再不跪下，我就活活打死你！」

楊帥虎摸著自己的臉，不敢置信地望著楊帥龍。

他很懷疑，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大哥，到底是不是那個，從小耐心教他習武，哪怕犯了錯，也從沒打過他的親親好大哥。

一時難以接受的他雙手抓過楊帥龍的衣領，暴喝道：「要我對一個想殺了我的人下跪，打死我也做不到！」

旋即，他一把推開楊帥龍，抱起地上已奄奄一息的赤木剛，頭也不回冷聲道：

「大哥，你變了，你再也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如今的你，只不過一個貪生怕死、懦弱無能的鼠輩，從今以後，我同你恩斷義絕，再不是兄弟！」

擦乾之前喜極而泣的眼淚，楊帥虎就欲奪門而去。

聞言，楊帥龍怒急攻心，噴了一口血，他原本抬起的手也無力地收了回來。

正當楊帥虎要走出客棧時，神秘人忽閃現在花光窗門前，冷冷道：

「我允許你們走了嗎？自我出道，還從未有我想殺之人從我的手中溜走過，今天亦如此！」

說著，神秘人一掌打在楊帥虎胸口，楊帥虎連同赤木剛登時雙雙倒飛，撞壞了七八張的大木桌。

一掌之威，恐怖如斯！

黑明原以為繃帶男能帶來些許轉機，誰知電花火石間，局勢就變到了他難以理解的層次。

他的心又一下緊繃起來，冥冥中的那兩條路，又顯現於前，路之盡頭都不約而同出現了神秘人，他似乎正盯著自己笑……

楊帥龍趕緊從地上站起，奔向楊帥虎，苦口婆心道：「我的傻弟弟呀，你怎麼這麼倔呢？」

注視著弟弟胸前淡黃夾黑的掌印，楊帥龍這個堅強的漢子一下就紅了眼眶。

他跪下身，想幫弟弟吸去印中的殘餘之毒，以避免傷口近一步惡化。

殊不知，楊帥虎一把推開了他：「誰是你弟弟？這裡沒有你弟弟！你弟弟已經死了！你趕快夾起尾巴滾吧，你個懦夫！」

見兩兄弟如此，黑明的眼眶不知怎麼就濕潤了。

某一瞬間，他從他們身上看到了二狗和雞毛的影子，這讓黑明更堅定了他心中本猶豫不決的想法。

被推開后楊帥龍並不惱，只哄小孩似的輕柔道：「對對對！你說得對！大哥就是一個懦夫！但在此之前，懦夫大哥還想為你做最後一件事！」

言罷，楊帥龍再不管楊帥虎如何使性子，只強行死死按住他，用嘴幫他吸去了胸口之毒。

隨後，楊帥龍站起身，滿臉決然望向神秘人：「國士，我明白你的規矩。」

話到一半，他指了指弟弟二人，又指了指自己，意思很明顯，他死，他們活！

「哈哈哈……你以為你是誰？」神秘人譏笑，「等值對換，一命換一命！快點選吧，不然連你也一快兒殺！」

冰冷徹骨之聲如晴空霹靂，但黑明卻已麻木了，他似乎搞懂這個神秘人的邏輯了——那就是隨心所欲，毫無邏輯！

要想猜中這樣一個喜怒無常、神秘莫測之人的心思，簡直難比登天！

楊帥龍面露痛苦之色，瞅了瞅自己的傻弟弟，又看了看自己忠誠的部下，最後望了望門外一眾潛伏著三十個龍虎兵。

擺在他面前也有兩條路：

一是作為大哥，理應偏愛弟弟之路，二是作為隊長，理應以身作則，一視同仁之路。

一旦選擇了自家兄弟，勢必就會寒了他人之心，以後又將如何帶兵？

可……

楊帥龍低著頭，哪一方都不敢再看了，他只無端地痛恨起自己來……

見繃帶男如此，黑明不可謂不感同身受，類似的抉擇也正擺在他眼前，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就不放過我們？」楊帥龍跪下身，無比痛苦地捶打地面。

他甚至都不敢直衝國士表露自己內心的憤怒，在場沒人比他更清楚，國士到底是一個何等之存在！

「哼！為什麼？」神秘人冷色，「在這個弱肉強食勝者為王的世界，比你強即是法則，我就想這樣做，需要理由嗎？」

無盡緋紅之火眨眼從他斗袍內奔涌而出，客棧內彷彿正被死亡所籠罩。

楊帥龍再不敢出言，只死死低著頭，黑明也承受著一股無形的威壓，身體緊繃到了極點。

「這樣吧，看在你老爹楊正龍的份上，再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能再找到一個替死鬼，老弱病殘，隨便任一人都可以，我還可以一命換一命！」

神秘人此言一出，客棧外二十個龍虎兵頓時齊齊一退，讓出了一片真空地帶。

黑明卻從中嗅到了一絲這場賭局的關鍵所在……

見自己又當爹又當媽培養而成的鐵血軍團如此，楊帥龍起身，並不意外地笑了笑，隨之高聲道：

「大家不用慌，我雖是你們的大隊長，但也無權剝奪你們的生命，不管你們願意否，我都不會有半分怨言，我都會繼續一視同仁。

不過，如果你們有誰願為隊長而死，我以楊家列祖列宗之名，向各位保證，替死者家族世代都將會受到與楊家同等的待遇！」

說到底，楊帥龍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作為哥哥，又有誰能親眼目睹自己弟弟被人殺死，而無動於衷呢？

一秒。

兩秒。

除了沉默！

還是沉默！

三十個龍虎兵最終無一挺身而出，畢竟與那些「空中樓閣」的榮華富貴相比，性命顯然排在第一位。

「噢？看來你十幾年只養了一群普通人！」神秘人冷然一笑，「既然你無法選擇，我幫你好了！」

他頭頂驀然多出兩把冷森森的無柄之劍，其中一把猛指向了赤木剛野。

「你的命，換你的弟弟的！何必為了這樣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蠢手下去死呢！你說是吧？」

話音一落，鐵劍就飛殺向才醒轉不久的赤木剛。

「等等！」楊帥龍身形一閃，擋在了赤木剛前，「我選好了，我選他死！」

楊帥龍頭也不回，指了指自己弟弟。

望著自己大哥的背影，楊帥虎一下就怔住了，徒然又大笑起來：

「好啊！楊帥龍！我們這才斷絕關係，你一轉身就把我賣了，你果然是一個……毫無人性的畜生！」

說著說著，楊帥虎就哭了，無盡黃綠之氣在其奇經八脈間狂行亂竄，好比一條條致命竹葉青，即將一齊一口吞噬他。

擦乾眼淚，他冷冷盯著楊帥龍，厲聲道：「不用你選！我早就想好了！有你這樣一個大哥，活著於我而言，無異於恥辱！」

毒蛇張口，一念無明！

正在這時，他旁邊的赤木剛強忍此前的火燒之傷，猛一把拉住他：「阿虎，你這個傻小子，別盡幹些傻事！你還小，不明白你大哥的苦心。」

「苦心？哈哈哈……」楊帥虎大笑，「他的苦心就是把他弟弟親手送給一個殺人狂？」

楊帥虎惱羞成怒，聲色俱厲：「你是此事唯一受益者，你當然會為他說話！」說著一把推開了赤木剛。

重摔在地的赤木剛噴了一口血，但並沒有生氣，他不知哪來的力量，猛然站起，一把抓過楊帥龍身前之劍。

此刻的楊帥龍一心都沉浸在無盡的痛苦中，根本沒注意到赤木剛。

「阿虎，你一定不要怪大隊長，他其實是最愛你的！」赤木剛提劍環首，正欲自刎。

這時，他橫拉的手被另一隻小上一號的手死死抓住了。

「你想死，我不攔，只不過請你不要當著我死！我是一個心軟之人，見不得你們仨的兄弟情！」

此人正是黑明！

「換我吧，」黑明注視著神秘人，指了指楊帥虎，「我替他死！」

聽此，神秘人先是一笑，轉即冰冷：「小子，你可不要忘了，正是這兩人，你們才會淪落至此！」

神秘人張開雙手，在原地轉了一圈，示意周遭血之慘狀。

黑明低頭，沉默了幾秒，而後抬頭，平靜道：

「我從未忘記對這兩人之恨，哪怕一刻也沒有！但不過，藉助他人之力而解決自身之仇絕非我之做派，我一定會親手為這一切畫上句號！」

「哈哈哈……」神秘人大笑，「你都要替仇人去死了，還畫個屁畫！依我看，你他娘的就是在犯賤！犯賤，你他娘的懂嗎？」

黑明不語，只在楊帥龍幾人詫異的目光下，一把奪過大光頭手中之劍，扔給神秘人，這才道：

「你錯了，我並不是為他們而死，我是為了我心中的道義而死，為了我自己的信條而死！

如果今天我不站出來，我這一輩子就只能是一個，貪生怕死、毫無格局的小人物罷了，又何談什麼序列士之王呢？」

「哈哈哈……」神秘人再次大笑，「小子，你真的很賤啊！不過，看在你這麼賤的份上，我今日就放你們一馬！」

隨之，他身形一閃，跳上三樓護欄，轉過頭來詭異一笑：

「其實，剛才一切都是逗大家玩的，我根本就沒打算殺人！在我的時代，殺人是犯法的，我可不想坐牢！」

什麼？

逗我們玩的？

我……

楊帥龍幾人差點沒爆粗口，但全都強忍著，生怕又惹怒這讓人一竅不通的傢伙。

只有黑明心下揚起個同樣詭異的微笑：看來，自己猜對了！

「另外，我來這裡可不是為了逗大家玩的，我是來找預言之子的，我和他有仇——生死之仇！

我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後還是這裡，一手交人，一手活命！

如果三天後，我見不到我想見的人，這個村子，還有你們，嘿嘿……」

神秘人再次詭異一笑，黑明卻再也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