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添堵
即便是顧柒柒來了，她仍然未收斂半分。
顧柒柒聽完曹穎香細說小兒子婚事的進展后，她擱下茶盞，雙手自然擺於裙裾，坐姿端莊，她瑩眸淡淡地往左手邊的祝芙蓉瞟了一眼。
後者恍然，忙不迭斂起臉上的不滿，換上一副恭順的模樣，安靜坐著。
而手中的帕子被揉搓得皺巴巴的。
曹穎香的目光順著顧柒柒的視線，落在祝芙蓉身上，繼而她斂回餘光，轉望著顧柒柒，笑吟吟問道：「婆母可還覺得小叔子的婚事，需添加什麼物件，您與我說說，我便去辦了。」
「你安排妥當，無需再添加。」顧柒柒勾著淺笑，目光淡淡地看著她：「這些時日辛苦你了，淼兒行商歸家，你也沒怎麼陪陪他，這樣吧！城外我有一處莊子，你正好帶著斌哥兒與淼兒去小住幾日，家裡的事兒就暫且都交給素心打理吧！」
「婆母……」曹穎香一時之間無措地望著她。
心裡直打鼓。
不知是她自己沒能像祝氏那般有身子，惹了婆母不快，還是前些時日的事，她家婆母還與她見氣。
所以才這般與她說。
顧柒柒莞爾注視著她，從容淡道：「怎麼？不願歇幾日？也不想陪你家官人？」
「不……不是。」曹穎香慌忙搖首，她還是無法揣摩透她家婆母的心思。
也不敢相信，真就如字面上這麼簡單。
「那便回去收拾行囊，用過午膳便出發吧！」
「這……是否有些急了？」曹穎香面容難掩驚愣。
「你若是覺得急了些，那明日早晨再出發也可。」
「……是！」曹穎香心懷不安的應道。
氣氛當即頓了片刻。
曹穎香見顧柒柒徑自吃茶，她便知曉自己該告退了。
然，祝芙蓉還在。
她不是很想就這麼走了。
顧柒柒似乎知曉她的心思那般，淡淡的反問她：「怎麼？你還有其他之事？」
「沒了。」曹穎香緩緩從椅子上起身，福了福身：「兒媳婦先退下。」
顧柒柒輕輕頷首，看著曹穎香的身影退出了偏堂。
她目光再側轉落在祝芙蓉身上。
祝芙蓉回過神，慌忙從椅子上起身，屈膝：「給母親請安！」
「嗯！」顧柒柒輕輕抬了抬下顎，示意她坐。
「是！」祝芙蓉恭順坐回原處。
「你今日前來，除了請安，可還有別的事？」
有了顧柒柒遞來的台階，很快祝芙蓉便順著，「母親，我此次前來是與你致歉，是兒媳不懂規矩……」
「你何錯之有？」
祝芙蓉欲要往下說的話，瞬息間哽在喉間。
她何錯之有？
她從不認為自己有錯。
如若不是為了不回娘家，她根本就不想來這一趟。
顧柒柒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心底輕嘆一聲，語氣平和說道：「你與曹氏都是我挑選的兒媳，身為你們二人的婆母，我自認為這一碗水端得還算是平的，如你們覺得不平，等日後你們為人家婆母時，再來與我一比較。」
聞言，即便是祝芙蓉再遲鈍，也察覺出顧柒柒的不悅，思及今日來此的目的，她忙不迭說道：「婆母，兒媳不是質疑你的為人處世事，只是覺得平日里你訓兒媳較多，對曹氏倒是偏愛幾分。」
「那你可知我為何會如此？」
祝芙蓉垂眸，抿了抿嘴，雙手又揪緊了帕子：「是我身為嫡長媳，需事事面面俱到，不得有損徐家門楣與聲譽。曹氏為次媳便無需這般謹慎，自是母親對她便多了幾分寬容。」
「既然如此，為何你還要與她這般計較呢？甚至二人私下你爭我斗的？你可這極其不成體統？」顧柒柒頓了頓，她還是將『女誡』二字搬了出來：「你在閨閣之時想必也是習之，如今你倒是忘了一乾二淨，可是我這個婆母對你過於不嚴謹？」
「……」面對她家婆母的訓斥，祝芙蓉的眼眶瞬息間紅了一圈。
「祝氏你該知足了，換作是別家兒媳早就被婆母罰跪祠堂，令其回娘家反省。而我並沒有讓你這般，這也是在容忍你，思及你多少會悔改。」說著顧柒柒嘴角邊勾著嘲諷的笑弧，「倒是我寬容讓你不知所云。」
「……」
「如今我算是想明白了，我對你與曹氏都不強求，日後你們各自管好自家院子的閑雜事務，別的不該你們插手，一概不許接觸。」
祝芙蓉總算是聽得出，她家婆母為何讓曹氏卸了管中饋的意思了。
往日她們二人相爭，到頭來什麼都沒得到。
反而還惹了她家婆母的不喜。
這是若是讓曹氏知曉了，會不會也如她這般悔不當初呢？
「若是你們還是執迷不悟，暗地裡又是做出有損你們身份的事，那麼就別怪我給你們添堵了。」
顧柒柒深吸了口氣，暗暗將心中的燥熱降了降。「我與說的這些話，自會有人與曹氏說。」
自打祝芙蓉和曹穎香進了門，她從不曾與她們說過重話，這也算是頭一回了。
「好了，你如今有身子，沒別的事少出門。」
這話對祝芙蓉來說，無疑就是待在麟院好好反思。
「是！」祝芙蓉強忍著眼淚，微微咬了咬唇，應道。
等她走後，顧柒柒仍坐在原處，深吸了口氣，再次將心口的窒悶壓下去。
這時徐瑾坤步入，恰好見著，幽深的眼底掠過一抹冰冷，薄唇透著不悅的抿緊，再次凝視著顧柒柒時，那一抹冰冷已蕩然無存，嘴角勾起了往日的溫柔，大步朝她邁去。
戲謔笑道：「我家大娘子終於發威了，今日我可算是見著了，真是三生有幸啊！」
顧柒柒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端起了茶盞，一飲而盡。
徐瑾坤原想著與她一同坐著，奈何他家大娘子氣著呢，不願挪動，於是他便微微下蹲，一伸手便將她橫抱起，一個轉身，他家大娘子便安穩落座他腿上。
顧柒柒欲掙扎，誰知徐瑾坤一手臂霸道將她腰箍住，讓她動彈不得。
徐瑾坤幽怨在她耳邊嘀咕：「是她們招惹了你生氣，又不是我，娘子你可不能將氣宣洩在我身上，我可是無辜的。」
顧柒柒微微斜了身子，回首瞅了他一眼，一言不發。
「我要說，你便是對她們二人太好了，不知感激。」以祝芙蓉與曹穎香的身份能進入他們徐家，那是真是十輩子修來的福氣，還敢有膽子給他家娘子添堵，當他這個公爹是擺設嗎？
「祝氏有身子，不便侍候霖兒，我派了一丫鬟過去侍候，淼兒常年在外行商，身邊也是需有個貼心的人侍候，我也派了丫鬟過去。」
聞言，顧柒柒瑩眸當即瞪得老大了，瞳孔迸發著惱怒：「你辦此事之前為何不與我商討商討？」
她這才剛將人收拾了一頓，他又送將丫鬟送過去，雖說對症下藥是好的，可這葯也下得有些猛了，怕是會適得其反。
「我與你商討過後，你便不會許我這麼做。」
這人明明什麼都知曉，還非要這麼做。
徐瑾坤：「人是我送去的，祝氏與曹氏即便是有怨氣，那也是對我，不是對你。娘子你放心了，有了這兩位丫鬟在，祝氏與曹氏定能安生好一陣子。」
顧柒柒輕嘆一聲。
真如他所言，那便好了。
當初祝芙蓉的親娘欲要給霖兒納妾，是她攔下的。
後續又鬧出諸多的事兒。
如今怕是又會讓祝芙蓉惦記她那被休回高家的娘親了。
……
麟院
當祝芙蓉看見貌美如花的丫鬟之時，她還真如顧柒柒預料那般，滿臉委屈，眼淚如同一顆顆的珍珠般往下掉，與一旁著急給她抹眼淚的林奶娘，哭道：「我想我阿娘了。」
「娘子千萬別胡說了，這話若是傳到大娘子耳里，對你可不好。當初高娘子大鬧兩家，是大娘子極力護著你，免得讓你在眾人面前出糗，也維護了你以及寧哥兒的聲譽。」
面對哭哭啼啼的祝芙蓉，林奶娘繼續勸道：「你可不能不記得大娘子的好，你若是執意念及高娘子，你便是寒了大娘子的心，日後你在這個家怕是不好過。」
「不僅如此，就連寧哥兒以及你腹中的哥兒，怕是永不受待見。」
聞言，祝芙蓉心中一股惱怒噴涌而出：「即便是不受待見，我的孩兒也是徐家的長房，嫡長孫，日後侯爵府也是由他們承襲……」
「我的娘子喲！好歹你注意些，行嗎？」林奶娘慌忙上前捂了她嘴，「這些話不能亂說，若是讓其他人聽見了，傳了出去，那對誰都不好！」林奶娘繼續柔聲好心規勸：「侯爵府是由大公子承襲，可若是主君惱了，這承襲是不是由大公子，那也不一定。許還有一種可能，就算是侯爵由大公子承襲，往後傳位再由旁系承襲，那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啊，我的好娘子，你莫要再胡言亂語，消消氣，心緒平復一下，切記莫要毀了哥兒們的前程才好，否則你就真成了罪人。」
「奶娘那你說，我如今該如何是好？」祝芙蓉聽她的話后也覺得害怕，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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