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翻舊帳

第二百零四章翻舊帳

()兩天後的早晨,明珠和安王來到芳華院和貞玉共進早餐,之後觀賞芳華院新綻放的各色牡丹,這些牡丹都是精選的珍貴名品,花期稍晚,暮春時節才盛開,一朵朵嬌美鮮艷,絢麗多姿,品相與御花園裏的那些牡丹看去竟還勝一籌,更有許多奇花異草,珍禽怪石,看得明珠眼花繚亂,讚賞不已,想起以前這好地方是側妃林靜嫻住着,忍不住就翻起了醋浪:

「好你個龍代這花園又寬又美,像仙境一般,你卻給了林側妃住,讓我住那窄窄小小,土裏土氣的芷蘅院,你那樣疼她,卻那樣待我——我不住你王府了,我要回家」

安王龍代正觀賞美景,心曠神怡,冷不丁聽她這樣說,頓時心裏一跳,冷汗都要冒了出來,伸手抓住她雙肩,急急說道:

「王府這麼大,院子太多了,我都不知道這裏春天會這麼美——當初是問了張總管,因為林氏身體弱,需要陽光充足些的地方,他就說芳華院最宜人……至於你住進芷蘅院,那是必然的,芷蘅院若不是雙套院,它比這院子還要寬許多,除了正妃,沒人有資格去住那裏」

明珠哼了一聲,轉身不理他,安王拉住她:「小心,地下滑」

不由分說,將她橫抱起來,走回平坦潔凈的青石地磚上才放下來,仍把她緊摟在懷裏,笑道:「小傻瓜現在才來吃味,不是自尋煩惱嗎?那林氏是什麼人,也值得你這樣」

「我就自尋煩惱了,不關你事」

「怎麼不關我事?你煩惱,我還能好得了?」

他輕輕拍撫她,轉頭看了看月洞門:「再這樣,等會貞玉來了可要笑話你」

明珠靜默了一下,嘆口氣道:「我這是傷春么?忽然心情就不好了,你,不要見怪,我們回去吧」

安王卻沒有放開她,也沒有要走的的意思,他呼吸有些急,心跳也很快,捧起明珠的臉,看到她眼中竟閃著淚花,剎時紅了眼,低頭重重地吻她,將她的淚水盡行吸去,吞咽下肚,聲音微顫著說道:

「明珠我的心肝,傻瓜我就在這裏,滿心滿眼只有你啊……你、你這樣讓我心疼死了,無緣無故地胡思亂想」

明珠輕輕搖頭:「我不是……我只是想到你曾經那樣寵她護她,到後來說放就放開了……我現在這麼在乎你,這麼愛你,離不開你,如果有一天,輪到我,怎麼辦?我會不會比她還要慘?」

安王深吸口氣,笑了起來:「你這麼在乎我,這麼愛我,離不開我,至少我可以放心了林氏是個罪人,怎麼放不開?就算她所做的壞事沒敗露,我還是會遣走她,和太子給的那四個。如果有一天,那一天又是哪一天?我不清楚,只知道我的命都放在你手裏了,要死要活,全在於你」

明珠掐他一把,他抖了一下,認真地說道:「不單你有那樣的想法,我也有,所謂患得患失,太愛了,就怕會失去我在外邊,時時想着你在家裏怎麼樣了,我不在身邊,會發生什麼事,你又有什麼想法?很怕一回到家,不見了你……像這次,若玉煌將你勾走,你執意要離開,我若留不住,還能怎樣?必心碎而死」

明珠切了一聲,說:「我能走得脫嗎?」

安王沉默了一下,輕聲道:「記得當初玉煌當街與我搶你的情形嗎?我們都怕傷着你,我當時恨極了,想使絕招殺了他,但我知道那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你必定看不起我,更加疏遠我,說不定還會拚死救他,就像救鄭挽瀾,那樣豈不是更加讓他有機會親近你,我情何以堪?唯有找個理由放他走……玉煌猜到我的心思,他毫無忌憚地派人來接你,他想着如果你願意,你是可以走得脫的,我不會為難你,也不會為難你的家人……」

明珠抬起頭,瞪圓了眼睛看着他:「這麼說,你會讓我走?」

「不」安王脫口而出,聲音很大,嚇了明珠一跳,明珠推他一把,嬌嗔地說道:

「這麼大聲做什麼?魂都被你嚇跑了」

安王笑着握緊她的手:「都是你這小壞蛋逼的口是心非,嘴裏說愛我,心裏卻想着別的剛剛還說離不得我,這會就神采飛揚,很想走嗎?帶我一起去吧」

明珠失笑,雙手環住他的腰,腦袋緊貼在他胸口,聽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她深吸口氣,說道:

「我還能走去哪裏?你是我的丈夫,我孩兒的父親,這世間,唯有你是最親最好的……我沒事了,你放心吧,我偶爾會發脾氣,但大多時候還是很好的,會做一個合格標準的王妃」

「合格標準的王妃?只要是你,這王妃做成什麼樣子,我都愛得很」

明珠抬起頭,看着他甜甜地笑:「我可記着了哦。」

安王捏捏她的臉,取笑道:「三月小兒臉,變得比什麼都快不吃林氏的醋了?」

明珠笑道:「我現在心情好了,懶得想她」

「小傻瓜還好我早有計量,讓你給我探脈察知那個內傷,證明我清清白白,不然這會就百口莫辯了——不行我得跟你說個清楚明白,省得你閑來無事,又自尋煩惱」

安王將她牽到石凳邊,自己坐下,把她抱在膝上,指著石桌說道:「這裏,我和林氏下過棋,她的侍女們就在那邊擺茶具煮茶,只是這樣了,在青州差不多也是這種情形,閑時一起吃飯,下下棋,沒有別的事做。她的純真善良無可挑剔,很用心服侍我,一個女孩家,沒有了家人,無著無落,還那樣全心為我,不明真相,自然是感動的,那時我想的是,將她養在王府,將來贈她一副嫁妝,也好找個體面些的好人家。我去南方得了瘟病回來,她竟不顧男女大防……唉那時我昏睡不醒,她為我解衣擦身,她不是婢女,怎麼說也是七品官史人家的清白女子,一門心思想攀附於我,豈有看不到的?若是別的人,會被遣走,但她不同,她長得太像兆兒,我討厭不起來。我不娶正妃,也不要別的女人,她是知道原因的,甘願忍受寂寞,只道她真的賢良,不忍慢待這樣的好女子,身在皇族,妻妾成群是必然的,一份榮華富貴給誰都是給,何必省下?便收了她,許她側妃之位,讓她管着王府內務。她在王府三年,期間我多數外出遊歷,三五個月不在府內住是常事,有時辦些重要的事,在別府一待大半年。我回來與她就像家人一樣相處,吃吃飯,說說話,噓寒問暖,她有心算計,自然很會做,我的口味、喜好和一些日常習慣她都瞭若指掌,為我尋藥草引起的那個病一直不好,我一直尋良醫給她醫治,來京城本不欲帶她,見她哭得可憐,便決定帶上,順便讓太醫院的太醫們給她看看。我做事向來急進,不耐煩慢行,剛好荊風有事滯后,便由他護送她們進京。至於他們說的我寵她縱容她,想起來確實如此,她是側妃,青州王府唯一有身份的女人,主掌後院,我以前是從不管府內事的,她想怎樣就怎樣,甚至外出架勢堪比正妃儀仗,我都不曾介意,那些虛的東西在我眼裏根本不算什麼。她有張兆兒的臉,總感覺她就是兆兒,身世堪憐,需要疼惜,僅此而已,與情愛無關——我的心豈是輕易進得來的?她嬌小瘦弱,像個十來歲未及竿的小女孩,與我不般配,不是我心目中的女子……閑得無事,我也無數次想像過將來要娶個什麼樣的王妃,期望能遇到一個可以傾心相愛的人」

明珠用手指在他胸口劃了一個圈:「你心目中的女子,是什麼樣子的?」

安王看着她半垂的眼睫毛,濃密而修長,扇動着像一隻振翅欲飛的黑蝴蝶,忍不住湊上去,將那隻蝴蝶含在嘴裏:

「你猜」

「不外乎窈窕淑女,賢惠溫婉,儀容端雅……總不會是我這般想罵就罵,想打就打的」

安王笑道:「窈窕淑女,賢惠溫婉,儀容端雅是一定要的,新婚之夜,你就是……我心裏想的那個樣子」

「才不是你都不把我放眼裏,那時候滿腦子想的是我和慶王有私情……」

安王急了:「不許胡說」

明珠笑了一下,安王端詳着她,把她按進懷裏,滿足地嘆口氣,說道:

「最愛你的笑容,初見就是這樣只看一眼,就移不開目光,所有的不快和疲累都沒有了,忍不住想和你一起笑……你若是不快樂,我可就愁壞了」

明珠輕聲說:「對不起,我又任性了,只是偶然想起來……」

「是我的錯畢竟帶了那人回來,給她名份,還一力維護她,讓你有不好的感覺。其實那時只是不想讓一個弱女子為我背負罪名,因由我起,我得有所擔當,那事若是落在香雲那些侍女身上,我也會擔下來的……你,覺得應該這樣嗎?」

「嗯我喜歡有擔當的男人。不過下次麻煩不要做得那麼過份,摟摟抱抱,像什麼樣」

安王氣笑了:「還有下次嗎?是林氏惡意所為,她抓得我那麼緊,拉都拉不開那時不知她險惡,卻憐她柔弱被婆子們欺凌,多照顧她些——你不是說我喜歡抱女孩子嗎?我只抱慣貞玉和貞敏,沒耐心等她們慢吞吞地上車下車,抱起來直接就送上去或者放下來,從小到大都這樣,沒覺得有什麼。後來對林氏也那樣,抱着就是個孩子,毫無感覺」

明珠抬眼看他一下,不作聲,安王輕彈她額頭:「想說什麼?」

明珠摸摸被彈的地方,說:「或許別人不信,我是不是應該信你?說實話我哥哥們在我十三歲之後就不再抱我上車下車了,世間也只有你一個男人,抱着女孩子說沒有感覺」

安王瞪着她,咬牙道:「你和她們不同」

「有什麼不同?都是及竿女孩」

安王貼近她耳邊,壞笑道:「小傻瓜你比她們高出那麼多,身段又長得好……抱你的感覺教人入迷上癮沒人告訴你嗎?我們新婚夜一覺睡到大天光,叫都叫不醒,所以入宮遲了我從來睡覺警醒,那天卻睡得太好太沉實,知道為什麼?你在我懷裏,我們抱得那麼緊,我從你身邊爬起來,差點都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你胡說」

「你難道忘了?還是你邀我同床共枕的」

明珠的臉倏地變得通紅,又羞又惱:「沒有的事」

「這會兒還想抵賴?」安王哈哈大笑:「你就是個小纏人精不過我喜歡,太喜歡了」

明珠抬不起頭來,她知道自己抱慣了抱枕,半夜主動抱人是會有的,窘得恨不能遁下地去:

「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安王偏要逗她:「是抱你夫君呢,愛怎樣不行,有什麼好害羞的?」

他笑得合不攏嘴,明明是自己乾的事,推到她那裏,她稀里糊塗地全信了

看着她難為情的窘迫樣,羞得抬不起頭的嬌俏模樣,他心裏甜透了,幸福不言而喻,還有一股自豪感,她和他一樣,遇事不逃避責任,能承受,肯擔當,果然是命中注定的夫妻啊

慶王算什麼?兩年等待,不及他飛身從天而降的一個身影,驚鴻一瞥間,已經進駐少女柔軟美好、充滿期許的心

不是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無關機遇,他和她就是紅繩牽定的一對兒,可以不相見,相見可以不相識,但時辰到了,誰都阻攔不了他們團聚

安王抱着明珠,坐在花叢間喁喁細語,說了老半天的私房話,也沒覺得膝腿酸麻,月洞門外貞玉卻是轉了好幾圈,偷看了好幾次沒見他們有分開的意思,不由得不耐煩起來,對靜靜站在一旁的四侍埋怨道:

「你們王爺和王妃怎麼回事啊,還讓不讓我進去了?」

聽琴陪笑道:「公主大可以進去的,剛才王爺就說了,公主來了可直接進來」

貞玉撇嘴:「青天白日,膩成這樣,他們好意思,我還不敢看呢」

賞畫說:「王爺和王妃從來就這樣,我們也喜歡看他們恩恩愛愛的。來日公主成親了,也會這樣」

貞玉羞得甩她一袖子:「去少拿我來說」

想了一想,紅著臉道:「你們報一聲兒,這麼久也夠了,該陪我說說話兒了」

聽琴便笑着高聲通報:「稟王爺、王妃娘娘:貞玉公主來了」

裏邊的人這才分開,明珠拍拍安王的腿,心疼地說:「我很重了,坐你膝上這麼久,很麻吧?」

安王笑道:「你就在這坐一天都沒事,並不重啊,和平常差不多,你得多吃些,別餓著寶寶,你們再怎麼重,我都能抱得動」

「那好啊,我從今起就拚命吃,吃成個大胖子,試試看你能不能抱」

貞玉笑吟吟地走過來:「嫂嫂要吃成大胖子么?我來陪你,我也想長胖些呢」

明珠嗔怪道:「你做什麼去了?現在才來,我都快餓了,該吃午飯了呢」

貞玉看了看安王,委屈地說道:「怪我么我不過去一趟內室洗洗手,結果趕來,那月洞門外四個人就不讓我進了」

安王奇道:「卻是為何?她們說了什麼?」

「只說最好等會再來吧,不然你自己看看,我沒敢看,我可什麼也沒看見哦就走去別處了,去了又來,有四次之多,都沒能進得來」

貞玉說到最後氣咻咻地一厥嘴,坐到剛才安王坐的石凳上:「你們好過份害我站得腳都酸掉了」

明珠掩飾地舉袖遮住半邊臉,那上邊已飛上紅霞,安王卻坦然笑道:

「又不是別人,哥哥嫂嫂在這兒呢,進來叫一聲兒不就行了?」

「我怎麼敢?萬一你們在說什麼重要的事,我豈不是白找罵?是了,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那麼久,總說不完似的」

安王笑看明珠:「也沒什麼,閑着無事,翻舊帳而已,把不相干的糊塗帳目一筆勾銷,心裏眼裏都清明了。」

三人說說笑笑,貞玉在芳華院住了多日,早熟悉了這院裏的角角落落,帶着他們走了幾處地方,指給他們看一些不常見的奇花,明珠卻在幾棵樹上發現了幾樣平時尋不到的中草藥,忙叫了琴棋書畫來,教女孩們認知,尋人來採去晾曬好,以備後用。

安王先前聽明珠說餓了,總牽掛着,待喚了人來采草藥,便拉着明珠往回走:

「該回去吃午飯了,貞玉要不要和哥哥嫂嫂一起?今日甘媽媽說要弄兩道我們沒吃過的菜出來,想着味道應是不錯,甘媽**手藝越來越好了」

貞玉急忙跟上來:「自然是要一起的,除非你們不要我,我總願意和你們一起」

明珠笑道:「我吃慣了甘媽媽做的飯菜,不然會常來這裏陪你,叫你去芷蘅院又走得遠了些,怕你吃不消。」

貞玉挽住她的手,笑嘻嘻地說:「不怕,我喜歡走路如今我也不咳了,走路也不喘得厲害了,真好」

明珠說:「那得謝謝龍佳哦他卻是許久不來,上次我教他一首曲兒,他學會了不來唱給我聽么?看我收拾他」

安王清了清嗓子,說:「我也會唱曲兒,要不我唱你聽?」

貞玉原本聽見龍佳的名字,心裏顫了一下,正不自在著,聞言笑得直打跌:

「哥哥饒命你可千萬別唱,樹上的鳥兒會跌落一大片……」

安王笑着繞過來抓貞玉,貞玉逃開去,兄妹倆圍着一大叢紫藤花跑了一圈,毫無忌憚地哈哈大笑。

明珠笑着站在一旁,看着他們打鬧,貞玉隱藏的活潑她看得出來,安王肯在大眾面前展示這樣陽光開朗的一面她倒是沒想到,他在人前總是一副淡漠清冷的模樣,話不多,笑容很少。現在他卻成天笑容掛在臉上,總有說不完的話,絮絮叨叨,還不許她不願意聽,非得聽他表達完為止。

原來男人也可以這樣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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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為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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