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墨染

花明苑，李承冕京都私宅。

風雲公主走後，一位身著刺繡茉莉襦裙、外罩月白輕羅的女子，款款自隔簾後走出來。

她低挽著三千青絲，其上斜插一支用薄貝捻成的茉莉花綴碧玉簪，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既慵懶又幹練、既嫵媚又清麗的矛盾氣質。

「依你看，風雲投誠了恭王沒有？」

李承冕的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將握瑜斟好的茉莉花茶向前推了推，推到那女子的面前。

「有也好，無也罷，難不成幸王殿下還能落了壞處？」

女子輕笑一聲，玉指微翹，優雅地端起那杯茉莉花茶，淡淡抿了一口。

聞言，李承冕便深了笑意，端起了自己面前的丰台青芽，道：「你這次辦得不錯。待得明日御史上疏，將恭王尋得賬冊、全殲暗衛的功名一表，我這六哥……」

「呵……」李承冕細細酌了一口手中微燙的香茗，笑容方見真切，「他是必須得定案了。父皇可沒有耐心，讓他再查下去。」

「那也是漓嬪娘娘配合得好。」女子謙虛地淡淡一笑，並不獨自攬功。

說到漓嬪配合，李承冕略皺了眉頭，道：「宮裡來消息了，上次嬪落胎的真相水落石出，是一個叫方清微的典葯御奉查出來的。」

「哦？」女子拖長了尾音，聲音低啞卻別具風情，「這個方清微，不就是方知文的大女兒？若我沒有記錯，娘娘與殿下之前還用過這枚棋子。」

李承冕無聲點頭，繼而道：「她的妹妹方清瀾，與蘇青峰定了親。如今，她可不是無主的棋子了。」

「幸王殿下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蘇青雲在操縱？」

李承冕沒有回答，只將茶盞放回桌上，發出一聲輕響。

好似一錘定音。

女子轉了轉眼眸，低首深思。

片刻后，女子開口道：「幸王殿下，娘娘的位分應當進一進了。」

「如今娘娘僅是嬪位，不能獨居一宮，所受月俸葯御，也是有限。柴胡此葯雖是尋常，可長久的用不合例，怕是會讓那方清微起疑。」

「進位便可消除方清微的疑慮了？」李承冕斜睨著女子，眸中似笑非笑。

「不可。」女子回答得毫無猶豫。

李承冕便眼神一緊，威壓逼人。

可女子絲毫不見懼色，仍舊語調緩緩地道：「但娘娘若居妃位，宮中女子便可增多，其中誰有個頭疼發熱的，需要加大柴胡用量，不是再尋常不過？」

「我們要的可不一定是消除方清微的疑慮，只要這天下的其他人都覺得此事合情合理，光方清微與蘇青雲起疑，又有什麼用呢？」

聽到這裡，李承冕的眼神便和緩了許多，其中威壓也盡數斂去。

女子便輕柔一笑，將自己的纖纖玉手輕覆在了李承冕的手上：「再者道，位妃以後，娘娘便可御嬪。隨便領一兩個嬪位在其位下，豈不是又添了幾顆棋子？這可也是個不虧的買賣！」

淡淡瞟了一眼二人重疊相覆的手，李承冕終於溫潤而笑，贊道：「有你替本王思慮，本王確實輕鬆了許多。」

「既如此賢能無雙，這兩日便替本王挑一挑，哪個正當年紀的世家貴女，適合做本王的正妃吧？」

女子便猛然一滯，面上的慵懶柔和悉數褪去，不剩一絲表情。

「怎麼，做不到？」

李承冕面上的溫潤笑容也隨之褪去，轉瞬之間便布滿戲謔嘲諷。

「我……」女子櫻唇輕顫，眼帘低垂，深吸了一口氣回道：「我做得到。」

「很好！」李承冕倏然抽手，站起身來，連看都不屑看此時已全身僵硬的女子一眼，狠厲地道：「墨染，你不要忘記了你是什麼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