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1章 雷格拉夫的火攻

第1771章 雷格拉夫的火攻

教士、平民、士兵,他們躲在聖日耳曼大教堂里偷享片刻喘息。

他們跪在十字架前,向天主祈禱拯救。原本盛大的彌撒活動可以定人心,突然闖入的士兵慌慌張張說明一個殘酷的事實,神聖的教堂頓時炸開了鍋。

大主教赫里波頓時急忙得焦頭爛額。

戴着主教高帽的他掃視着慌亂的人群,照明用的油燈似乎都被混亂做感染,無數火苗劇烈跳動,劇烈變化的光影更加劇了混亂。

「肅靜!不要慌張。」

可是,誰又能真的聽從大主教的告誡呢?

因為城市的西門燃起大火,凡是衝到教堂外的人們都漸漸注意到城市西部果然出現異樣。

今日的天氣不太好,空中雲彩多了些。

如果圍城軍點燃的大火足夠洶湧,一片天空都能被「燒紅」,然而城門洞的結構限制了烈焰程度,不過它倒是有一些特殊的好處。

此時此刻,雷格拉夫親自監督部下的火攻行為。

在他的身邊,不斷有健康松木的戰士在運動。

「兄弟們快點!把木頭塞進去就撤。」

「不要怕烤得疼痛,不要怕敵人的反擊。」

他吆五喝六著,就差自己親自扛着木料向前沖了。

一旦富含油脂的松木燃起來,要澆滅它可是要不少的水呢。

成門洞的結構酷似燒炭窯,或者說歐塞爾城的四個城門都較為深邃與狹窄。西門洞的木門厚實堅硬,一些薄弱處的表面還有鐵皮與青銅鉚釘加固。

就算投入再

多的松木,沒有足量的氧氣做助燃,它的熱值根本達不到融化青銅的程度。成門洞不是真正的火爐結構,不過深處的木料持續燃燒,核心溫度一樣達到了驚人程度——足夠將城下的土壤陶化。

青銅鉚釘劇烈升溫,城門本體逐漸達到燃點。

在木門對西方的一側,它的表面逐漸開始燃燒,背後部分看起來無恙,其實已經在劇烈冒煙了。

西門處濃煙滾滾,明顯的火苗如一條小火龍衝上天。

起初,歐塞爾城守軍都不知道如何滅火,他們姍姍來遲,當第一批守軍向城牆集結時,城門的大火已經無可收拾。

慌亂的平民不知如何是好,他們驚恐地到處躲藏,藏匿在民居里堅決不出來。平民如此躲藏反倒帶來很多好處,使得鎮定之後開始反擊的士兵可以更從容的沖向城市水井,開始以木桶取水進行滅火作業。

畢竟城內還有一千名精銳戰士,本身歐塞爾守軍也有出城一戰的能力。

奈何他們早就被圍城軍的囂張氣焰震懾住,如果能夠進行出城決戰,他們早就這麼做了。

事實上城外的雷格拉夫也巴不得守軍都出來,這樣自己也不用費勁圍城,靠着一場城外決戰一舉幹掉守軍的有生力量,之後任何的事情迎刃而解。

開始有提水桶的戰士慌慌張張登上石牆,有戰士剛剛探出頭,就被熾熱濃煙趕了回來。水桶也打翻了,士兵趴下來捂住胸口劇烈咳嗽

彷彿空氣都在燃燒,任何在城門之上向下探頭的舉動彷彿都是在自殺,只要吸上一口氣,熾熱的濃煙就能把肺部燙傷。

守軍的下級軍官以及軍中有識之士都意識到放任大火持續燃燒意味着什麼。

「快!不要畏懼,把水潑下去就好。」

「帶水桶的蠢貨,你們不要都沖向城牆,趕緊給城門降溫。」

另有下級軍官看到主教大人依舊戴着明顯的高帽站在城門后的空場,沒有人會覺得尊貴的大人站在這裏能提升多少士氣,如果大人有個三長兩短,城市直接就崩潰了。

「Papa,求求您不要待在這裏了。」一位下級軍官乾脆跪下來,抱住大主教赫里波的腿哭喪著臉哀求。

赫里波俯身看了一下,面無表情說道:「所有人都將前往天堂,我身為升職又何必畏懼死亡呢?我站在這裏,城外被魔鬼蠱惑的惡棍,休想破城。」

赫里波是大義凜然了,他的存在絲毫幫不到守軍的忙。

或者說守軍自己也是陷入手忙腳亂,他們下意識地想辦法滅火,奈何成門洞的獨特結構使得滅火反倒成麻煩事。

城牆上的士兵害怕被燒傷,背靠已經被烤著很燙的城垛,抱着水桶就奮力向後一甩。無論這桶水對滅火可有效果,反正水是潑下去了。

實際情況呢?夜間本來能見度就很差,成門洞燃起的熾熱濃煙在致命的同時也封住了守軍的視線,盲目潑水難以正中燃燒

點。

其實哪怕這桶水命中了,對越來越旺的火堆就是杯水車薪。更有甚著,一桶水部分澆住燃燒核心,極短時間就蒸發完畢。

現在似乎站在城門后,不斷向熾熱冒煙的木門潑水是唯一可行的方法。此舉不可能滅火,倒是似乎可以避免木門燃燒。

廣大戰士空有一身體力實際是一群文盲,那些下級軍官與自己的部下也是半斤八兩。

城內也有工匠,他們都與家人躲藏起來。倘若有石匠、燒陶匠站在這裏,斷然會阻止守軍的愚蠢行為。

向著熾熱冒煙的木門潑水,看似是降溫了,不過是令木門在熾熱與猛然降溫間反覆橫跳,連續的熱脹冷縮變化必然將木門折騰得極為酥脆。

就算木門僥倖沒有被城門內的烈火燒毀,當燃燒的樹榦化作灰燼,黑黢黢的木門也變得一碰即碎了。到時候城外的野蠻人再合力抱着一根全新的樹榦猛然相撞,恐怕僅僅一記撞擊,木門就碎成粉末,接着後果不堪設想。

哪怕不是潑灑到木門上,因為成門洞的牆壁也逐漸熾熱,向上潑水只會造成牆體的崩解開裂。

雷格拉夫過去並未做過這種程度的火攻作業,火燒城門的行動都是為了天亮后的攻城衝車致命一擊做準備。

怎料深夜的戰鬥成了這般模樣,規模已經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西門處一片熱熱鬧鬧,再困窘的麥西亞軍戰士也都精神亢奮。

布魯諾、阿里奧伯特,乃至

是男爵赫伯特,三位貴族一來想不到雷格拉夫會如此瘋狂,二來也樂見於城門被焚燒。

兩輛運糧馬車清空了雜物,一批壯漢拎着斧頭去附近森林伐木,小樹以及剝離的樹枝,一股腦運到成門洞處加劇烈焰,大樹在剝離掉樹枝后堆在木車上。士兵喊著號子,筆直的松木堆上木車,松木越堆越多,一輛四輪攻城衝車正在拼裝。

沒有人忙於埋葬二百多位陣亡的己方士兵,敵軍的屍體堆在一起無人搭理。

麥西亞國王雷格拉夫正與他的戰士們在一起,所有農民出身的戰士都覺得自己得到了尊重,他們上下其手士氣旺盛,絕大多數士兵已經睡不下去了,他們像是對睏倦免疫,一個個坐在篝火邊最後擦拭自己的武器,就等著明日一早吃上一頓飯後發動強攻。

彷彿是來自基因里的本能,烈火本身就令人興奮,雷格拉夫正在製造一團劇烈火焰,甚至希望這團火能入羅斯王國的高爐那般,將鐵礦石也直接熔化。

他命令軍隊不斷添木料,城牆后的守軍也拼了老命給城門降溫。

一邊是火攻,一邊又是水攻,夾在中間的木牆與石壁正在被破壞。

事實上,如果雷格拉夫只是要求大火不斷,不說城門本身是否會燒毀,成門洞上方的木樑,其結構必將變得非常脆弱。

歐塞爾的四座大門雖然在羅馬時代做了拱形結構,不意味着它就可以屹立千年不倒。它明

面上是一座拱門,其內部已經開始為一些木樑替代年久失修的石拱。

西門處的木樑是堅固橡木,想要點燃它可要很長一段時間,如果被約莫七百度的烈火烤上三個小時,它終於開始悶燒。

火攻行動已經持續到了午夜,城外軍隊仍然在填柴。

直到現在絕大部分圍城軍戰士還是睡不着覺,很多人乾脆前來圍觀烈焰,攜帶着武器對「火龍」品頭論足。

成門洞上的木樑在悶燒中逐漸脆弱,它還遠未達到崩解的臨界點。

雷格拉夫這番有的是精神,十多天的無所事事在今晚一股腦發泄,明日再來一記致命一擊就好。

他就站在大火不遠處,烈焰照得他的背影發黑,整個人透露著一種恐怖的神聖感。

布魯諾從未想過自己的妹夫居然會玩火攻,他精神旺盛地走過來,湊近妹夫身邊,面對大火深深慨嘆:「太瘋狂了,城牆都會被燒化。」

「你來了。」雷格拉夫面不改色說道。

「是來了。」

「為何還不睡?明早我們還要發動總攻。」

「怎麼可能睡得着?」布魯諾笑着搖搖頭:「大家都沒睡,很多人也盯着其他三個門。我就是擔心敵軍守不住了,乾脆從其他城門衝出來和我們拚命。」

「他們不敢。」雷格拉夫斷言道。

「倒是有這種可能性,我們不能掉以輕心。威伯特和他的重步兵盯着南門,兩個步兵旗隊在盯着北門。東門面朝河流,他們不至於

抹黑跳河。哼,我敢說城內很多人根本不會游泳。」

雷格拉夫不為所動,淡定地說道:「如果明日太陽升起來后還沒有燒毀木門,凡是還在慢燃的木料要全部撤走。」

布魯諾問:「是為我們的攻城衝車做準備?」

「是的。到時候應該能一舉撞破木門。」

「哦,如果不成功呢?」

「那就多撞幾次。我們必須趕在敵人大軍抵達之前,把該死的歐塞爾城突破。」說到此,雷格拉夫撅起嘴巴搖搖頭:「我早該想到這種辦法攻城,過去是我太仁慈了。」

「仁慈?」話從這小子嘴裏說出來,布魯諾覺得過於諷刺了。「仁慈吶,有時候不是什麼好事。我們可能錯過了好戰機,好在現在改變還來得及。我這就吩咐我的人做準備,大家還是要盡量睡一覺,確保明天劫掠時還有力氣。」

誰又能真的睡得着呢?

這一宿註定對攻守雙方是一個不眠夜。

待到約莫凌晨三點,還在城牆上苦苦支撐的守軍逐漸感覺到腳下的石板出現異常,它已經不是溫熱可以形容的了。

守軍還是背靠熾熱的城垛無腦向身後的烈焰濃煙潑水,反正城內有水井,水資源多到用不完,然水桶是有限的。情急之中聖日耳曼大教堂的窖藏葡萄酒,在大主教的命令下全部打開。

甜蜜的鮮紅色葡萄酒被譽為「聖血」,奮戰第一線的守軍戰士全面飲用它。低度數的葡萄酒痛飲一大杯不至

於醉酒,反倒是刺激了不少人的精神,加之它極為甜蜜,令不斷重複重體力取運水作業的戰士補充體能。

原本裝葡萄酒的橡木桶改裝井水,再由木車運到西門,士兵將水傾倒瞬間蒸騰出蒸汽。

這樣做后,守軍的「降溫作業」似乎起到了一些成效,然而非但不足以滅火,對熾熱的石牆還有致命攻擊。

牆壁正快速便脆弱,成門洞上的木樑已經開始燃燒。

城門上方堅守的戰士考慮到正面牆都被烤熱了,對腳下石板逐漸熾熱也不以為意。它哪裏只是熾熱?城門上方的木樑就要無力承載結構的自身重量了。

歐塞爾城這邊一片熱鬧,待到後半夜,天空雲朵終於開始漸漸被照得發紅。

此刻羅斯-歐塞爾聯軍與戰場的直線距離有二十餘公里,軍隊若走羅馬古道,就需要跋涉三十餘公里。騎兵全力突襲可在三個小時內拍馬趕到,攜帶大量輜重的步兵可要持續行軍一整天。

距離如此,加之中途還有一些丘陵,障礙物的存在遮掩著羅斯援軍的視線。

再者羅斯軍這些日子始終忙於長途行軍,固然這個時代的人們都非常善於步行,看似身形瘦弱的農民也耐力驚人,他們終究是消耗了很多體力,士兵吃飽喝足呼呼大睡,鮮有人關注西北方向的天空。

最後的山巒遮蔽視線,留里克終於回收了放出去的騎兵隊,也獲悉了歐塞爾城的境況。

他覺得明日早晨

出發,基本上可以在傍晚時分看到歐塞爾城,再在太陽行將落山的時候與自己的兒子會和。

他下意識覺得雷格拉夫那小子會就把大軍放在城外,小子什麼都不做,得到信使的消息后應該靜靜等候父親的到來。

待到新一天的清晨,薄霧覆蓋整個世界。

歐塞爾城經過整整一夜的折騰,守軍在惶恐中度過疲乏一夜。城外守軍等待雙眼,一樣度過一個不眠之夜。

守軍覺得城外圍城軍將在天明后展開全力進攻,再困窘的人想到這一點都不困了。

雷格拉夫的圍城軍摩拳擦掌,就算大部分戰士事實上的確一夜未眠,一想到今日應該可以破城,復仇、發財、掠奪,各種想法交織在一起,大家就等著該死的木門在經過一夜火燒后一碰即碎。

然後,始料未及的事情突然發生。

拂曉時分,火燒作業繼續。當東方出現第一縷曙光,只聽得一陣劇烈轟鳴,烈焰中苦苦支撐的西門,竟然整體性垮塌了!

攻守雙方從未想到城門洞經過一夜悶燒還能垮塌。

以橡木樑部分替換舊時代的石拱結構,若非外力強力破壞,西門結構還是可以數百年不壞,奈何它遭遇了嚴重火燒。

上層石板將搖搖欲墜的木樑壓得垮塌,連帶着上方仍在堅持滅火的守軍戰士,與石板一起墜入城門中的烈焰。頃刻間受傷的守軍被大火吞沒,他們在烈火中尖叫掙扎,很快就沒了動靜。

城門

垮塌引起很大煙塵,一股蘑菇雲突然騰起,煙塵很快散去,明火繼續。

一夜未合眼的雷格拉夫雙目佈滿血絲,他已經檢查過了,自己準備的攻城衝車建造完畢,就等著吃過早飯開始破門作業,怎料烈火中的西大門轟然坍塌,一片區域也陷入烈火中。

那些石塊瓦礫也沒有壓滅烈火,部分石牆跟着垮塌,整個圍城出現一處駭人缺口,無數石塊的存在頓時使得攻城衝車沒了用武之地,偏偏大火依舊,現在就算組織士兵硬沖,也是向著火海衝鋒。

可是,這的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吃飯?等破城之後再好好吃吧。

雷格拉夫一聲怒吼,繼而立刻召集身邊的戰士,攻城戰鬥,就是現在!

多虧了那些墜落的磚頭瓦礫,烈火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熄滅。固然過火的大地熾熱難耐,無論圍城軍還是守軍都明白,城牆出現了巨大缺口,當火焰熄滅,雙方就會圍繞着這一缺口爆發激烈作戰。

歐塞爾城還有一千披甲守軍,一夜滅火無數人累壞了,一想到一旦不能阻止敵軍突破缺口,全城軍民都要被殺,恐懼與憤怒交織在一起,他們開始蜂擁沖向西門的缺口位置。

大量的民兵也被糾集起來,哪怕只是手持棍棒,為了自己的家人安全也必須和城外的敵人拚命。

另一邊,雷格拉夫的大軍都開始向西門集結,其他方向的防務都變得不是很重要,只需要

留駐少量人員看管即可。

多達一千五百名戰士陸續集結於西門,另外南特的威伯特,他麾下的三百士兵人均披甲,作為戰術預備隊等候。

這種情況下重騎兵的作用幾乎沒有,貝孔等騎士以及扈從們紛紛下馬,就以重步兵的姿態準備投入破城后的廝殺。

暫且持續燃燒的烈焰隔絕兩軍,大火與濃煙依舊,使得兩軍看不清對方的動態,然而巨大的吶喊聲是不會騙人了。人人都知道對方在對廝殺做着積極準備,一旦大火基本自然熄滅,戰鬥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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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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