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前夕

第121章 前夕

待傍晚時分,一前來告知司馬離今日的羨城晚上有一場盛大的萬福節宴會,司馬離微微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問道,「這消息是……」

一彎下腰去,「是陳家派人來通知的。」

羨城的萬福節與帝京的元宵節很是類似,去萬福節的人臉上必須得帶一個面具,若是帶着相同面具的兩個男女有幸遇見,便是上天賜予他們的緣分。

如果兩人情投意合,可在萬福節上喜結良緣。

當然,姻緣只是萬福節的一個內容,塞北多寒冷,舉辦萬福節是希望上天能夠保佑塞北的人民在來年有個大豐收,所以萬福節上,人們還可以去城牆上放天燈,祈願一家平平安安,美滿快樂。

司馬離去的時候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總之就是氣氛剛剛好,陳家和顧家兩家都在城樓上設了宴,雙方都派了人來請司馬離,但司馬離瞧了眼街頭的人頭,微微皺了皺眉。

一立刻知道司馬離覺得人潮擁擠,於是道,「公子,我之前看到還有一條通往城牆的小路,只是有些偏僻。」

司馬離的目光望過來,一立馬上前帶路。

小路果真如同一所說的一般,逼迫黯雜,但是好在旁邊就是渭河,河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今夜月光皎潔,灑在冰面上竟隱隱帶着幾抹亮光。

司馬離看得有些出神,忽然想到若是令明卿看到后心中定是欣喜的,只是又仔細瞧了一眼,發現那冰面上怎麼有人在走路,看樣子好像還是一名女子。

司馬離凝神望去,那女子低着頭,只能看到她裹着火紅的披風,別的卻是什麼都看不到,那女子好似感受到不遠處投過來的目光,於是尋着視線望了過來。

四目對視的那一瞬間,兩人都有些訝異,這不是之前官道上碰到的那個發了燒的姑娘(這不是之前遇到的那個白衣男子)?

顧純熙看着他身披白色披風,站在小道上亭亭玉立,忽然覺得這個男子好似極為喜愛白色,初見他穿的是月白色衣衫,這次相遇他穿的又是白色披風。

她一步步走過去,只是腳下的速度卻很快,快靠近時,顧純熙聽到他說,「河面雖結了冰,但還是要小心些。」

顧純熙一笑,「不怕,這冰結得可厚。」

司馬離問道,「顧姑娘這是……」

顧純熙彎彎眉眼,笑道,「萬福節當然是要來祈福啦。」

司馬離笑道,「旁人祈福都是去城樓上放天燈,你可倒好,來河面上走一走便是祈福了?」

顧純熙道,「祈福只看人的心誠不誠,與人在哪裏祈福有關係嗎?」

司馬離從沒見過這樣的說法,一時失笑。

兩人說了幾句話便四散著離開了,司馬離很快便到了城樓。城樓之上好不熱鬧,陳家與顧家共同合辦的宴席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去,司馬離坐到了右側的席位上。

顧家主抱歉道,「司馬大人來此,顧某因家中瑣事並未前去迎接,實在慚愧。」

司馬離淡淡「哦」了一聲,道,「顧家主不是派了下人來?」

顧家主臉上頓時有幾分尷尬,陳家主坐在席位間不說話,他之前早已領略到了司馬離的人狠話不多,眼下沒有陳家的事他自然不會強出頭。

司馬離坐在席間喝了幾杯薄酒,覺得有些沒意思,找了個借口便離開了。司馬離走在大街上,腦中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顧純熙,那個女子頗有些神秘,他們一共遇到了三次,但他卻除了名字之外,對她一無所知。

看起來性子有些冷,這點倒是和令明卿很像,長得好像也不賴,塞北的女子多豪放,她長得卻像江南女子般溫婉,眉眼間有些淡,好像不怎麼愛說話。

想着想着,不知怎的忽然撞到了人,他抬眸望去,卻撞進了一雙透亮的眸子裏,對面那女子言笑晏晏地打招呼。

「離公子,我們又見面啦。」

司馬離一笑,看着她臉上戴的面具,頗有些好玩,於是問道,「這面具可是哪裏賣的嗎?」

他身後,一輕輕咳了兩聲,我的公子啊,這一路走來不都是賣面具的嗎?您是兩眼不看周邊物,一心只想心中人嗎?

顧純熙笑出聲來,司馬離向四周望去,這才看到街道兩邊都是賣面具的攤位,他倒也沒覺得尷尬,只上前挑了兩個面具出來。

戴上后,顧純熙由衷地感嘆道,「長得好看的人果然戴什麼都好看。」

司馬離聞言,噎了一噎。

後來他們一同結伴去了城牆,那裏好多人都在點天燈,司馬離難得的問道,「點天燈嗎?」

顧純熙無所謂地笑了笑,「都行啊,離公子可想點?」

這是司馬離第二次聽到她喚自己「離公子」,帝京這麼多人,有人喊他「司馬大人」,有人叫他「司馬公子」,卻從未有人喊過他這個稱呼,一時間有些微愣。

「那便點一盞吧。」

顧純熙問,「離公子是想為何人祈福?」

司馬離想了想,道,「令明卿。」

顧純熙愣了愣,問道,「這是位……女子?」

司馬離笑了一笑,「是知己。」

令明卿沒想到還能第三次見到承棄之。彼時她正在抄寫經書,承棄之距離她十來米遠時她才感覺到。

承棄之依舊是之前的樣子,穿了一身青色的衣服,幾乎沒有戴什麼配飾,只是臉色有些蒼白,他看到令明卿后笑道,「又見面了。」

令明卿挑挑眉,放下手中正在抄寫經書的筆,「穆王爺怎麼來了?」

承棄之的目光閃爍了下,避而不答,反倒看着令明卿抄寫過的經書,笑道,「字寫得不錯,清雋秀麗中又帶着絲恣意瀟灑,很符合你的性子。」

令明卿看着他,只笑,「只是隨意抄抄,不登大雅之堂,難得穆王爺看得起。」

承棄之聞言,倒也沒有爭辯,只是打量著寺內,最終將目光落在了中間的兩個牌子上,「想不想聽個更有意思的故事。」

令明卿眼睫微微垂下,隨即笑道,「穆王爺不妨說來聽聽。」

承棄之的目光落在牌位上始終沒有離開,微微嘆了口氣道,「當年,你父親前去三國邊境抵擋他們的進攻,而你母親則被我那皇兄接進了宮內。」

令明卿看着他,臉上並沒有多少表情,「然後呢?」

承棄之嘴角勾勒起一抹笑,「因為他從見到你母親的第一面起,便深深愛上了你母親,可是你母親與三皇子情投意合,他只好將這份感情藏在心底。現在仔細想想,他藉此將你母親接進宮是想幹什麼已經不言而喻了吧,或者我們再仔細往深處想想,宣國那麼多大將軍,他為何獨獨派了你父親去呢?」

令明卿心中一驚,忽然想起那日言煜的成親宴上聽到的,皇帝差點封自家母親為辰妃,可是後來被太醫檢查出來有了身孕才放棄,這樣說來,十幾年前的事情竟都是一場陰謀?

想到這裏,令明卿驚出了一場冷汗。

她忽然抬起頭,緊緊盯着承棄之,一字一句地問道,「那麼我們一向深居簡出的穆王爺在這其中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呢?」

承棄之驚嘆於她的聰慧,忍不住拍了拍手笑道,「也許很快你便會知道了。」

寺內不知從何處突然湧現出了一群黑衣人,這群黑衣人臉上都矇著布,只露出一雙透亮的眼睛,人人手中拿着把短刀,刀柄上刻着的,竟是一朵紅薔薇。

令明卿眯起眼,終於極其認真地打量了眼承棄之,隨即緩緩笑了,「我竟不知穆王爺竟如何厲害,連江湖中暗血閣都是其手中的利劍,是我眼拙了。」

承棄之哈哈一笑,竟對她伸出了手,緩緩道,「請吧,令姑娘。」

燕家舉辦的那場宴會最後以燕裴勝的臉色鐵青落下了帷幕,他沉着臉去見了燕星野,他到的時候,燕星野正在練字。

燕裴勝面色極為那看,燕星野忍不住淡聲問道,「燕婉兒怎麼了?」

燕裴勝沉着聲道,「你的好姐姐,今日竟罔顧我的命令,與言煜勾結在了一起。」

燕星野看着他,挑了挑眉,「勾結?這不是好事嗎?我們之前的計劃不就是讓她去套取言煜的兵符,再趁機殺了言煜嗎?」

燕裴勝猛地拍了拍桌子,道,「看來她是不在乎你的性命了。」

燕星野聞言,不禁愣了一下,是啊,燕婉兒為他做了那麼多,若是一早便知曉這只是場陰謀,會不會崩潰過去?

想了想,又問道,「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燕裴勝臉上閃過一絲狠意,「既然她不識抬舉,我就讓她知道背叛的代價。」

燕星野拿起了剛剛放下去的筆,重新開始練字,再沒有多說一句。

宴席散后,燕婉兒並未迴文秀閣,轉而跟着言煜去了營帳,營帳是很早之前便搭好的,為了以備不時之需,也為日後的突發事件做準備。

在去營帳的路上,言煜淡聲道,「想必今夜會不太安穩,燕裴勝那邊怕是會提前動作,你做好準備了嗎?」

燕婉兒自信一笑,「這是自然,我無時無刻不想了結了他。」

言煜點點頭,道,「那便好。」

走到一半,燕婉兒忽然問,「你的心上人是令明卿?」

聽到「令明卿」三個字,言煜轉過身來道,「怎麼?」

燕婉兒笑了一下,「沒什麼,只是忽然覺得也只有她才能配得上你。」

言煜默了默,隨即道,「你錯了,從來都只有我配不配的上她。」

聽到這話,燕婉兒一下了楞在原地,半晌才回過神來,恍然道,「原來真心相愛是這樣的意思。」

她嗤笑了一下,神色帶着幾分落寞。

夜半時,文秀閣不知怎麼忽然失了水,燕家上下全部都被驚醒,唯有家主院沒有絲毫動靜。

文秀閣內人人驚慌不已,唯有房內一角落處,燕婉兒吃着果心,指揮歡喜把火放得更大一些,歡喜這邊點完那邊點,忙得團團轉。

百忙之中還抽出時間去問,「小姐,咱這真的要把文秀閣都燒了啊,全燒了怪可惜的。」

燕婉兒吐出一口果子皮,漫不經心地道,「不僅要把文秀閣全燒完,最好還能波及到周圍的院落,可惜這火是燕裴勝親自下令點的,他的人下手肯定很穩,仔細想想還有些小失落。」

歡喜又問道,「小姐,那我們燒完文秀閣后住哪兒啊?」

燕婉兒大手一揮,「等搞死裴燕生,本小姐就闖江湖去嘍。」

歡喜的聲音再次傳來,「小姐小姐,那你還帶歡喜嗎?」

燕婉兒道,「當然帶啊,不帶你誰來給我洗衣做飯,化妝描眉啊?」

歡喜的聲音有些飄遠,「啊?原來我的作用就只是這些嗎?」

燕婉兒哈哈一笑,「不然呢?」

那一夜,火燒得極旺,據後人說,那一場火燒死了燕家的嫡出小姐——燕婉兒,但這火又燒得極為邪門,只燒了文秀閣,別的院落都沒有涉及。

為此,後世有人為此編排出了不少話本子,說的是那位小姐的各種版本。

當然,燕婉兒本人此刻躺在言煜為她安排的賬房內,好不放鬆,歡喜在一旁為她清洗葡萄,小日子過得很是紅火。

歡喜問道,「小姐,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啊?」

燕婉兒笑道,「接下來嘛,怎麼能讓燕家亂起來就怎麼樣來,我打聽到燕裴勝可是私藏了好些小金庫,若是能拿到就好了。」

歡喜輕笑出聲,「我早就想這麼幹了。」

漸到凌晨之時,言煜來找燕婉兒,「準備好了嗎?」

燕婉兒兩眼亮晶晶地問道,「我們要怎麼做?」

言煜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濰城內,語氣沉穩且淡定,「我想讓你帶兵回去,最好能攪翻整個燕家。」

聽到這話,燕婉兒興奮地問道,「現在嗎?」

青龍進來,對着言煜耳語了幾句,言煜笑道,「等旭日初升后,我們便去取燕裴勝的狗命。」

此時,營帳外的風烈烈作響,像是在呼應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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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似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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