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第219章

「不用,殿下吩咐了。夫人只管待在屋內,便免了今日的紛擾。」宋姝抬眼看着鹿箏,想在她臉上捕捉到嫉妒、憤怒或者是傷心。

可是鹿箏的眸子裏情緒太乾淨,乾淨之外還有幾分若有若無的失望。

「我原以為能去看看熱鬧…」鹿箏撇嘴。

「沒什麼好看,殿下也是為夫人着想,若是今日夫人在那裏,按照祖制是要給殿下和新婦下跪敬茶的。」宋姝言下之意就是,殿下心裏都是您,才不忍心您去受罪。

「反正在這裏動不動下跪是常態,跪就跪…我斷不會在意這些虛禮。」鹿箏一邊洗漱一邊說。

等梳妝之後,鹿箏便聽到禮官高喊:「拜天地!」

鹿箏心底十分激動,但奈何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也是白激動了。

如此煎熬半日,大婚才算是結束。

等鹿箏出了殿門,才看到院子裏到處張燈結綵,但自己住的卧房確實素凈一片,一對比顯得十分礙眼。

人潮散去,只剩下零星幾人在打掃院落。

鹿箏四處張望觀看,最後沒忍住趁宋姝不在意時,竄到了隔壁的側殿。

才一進來,就被一個身材高大,面色兇狠的婢女一把擒住了手臂。

「大膽奴才,竟敢在九殿下大婚之日擅闖東康殿!」

鹿箏被擒,也不甘示弱。翻身就反客為主,手指穩穩地卡住了對方的脖子。

縱然身高上有劣勢,但是鹿箏巧勁兒大,另外一隻手已經拔下簪子對準了她的太陽穴。

沒等鹿箏驚嘆自己這通天的本事。

原本禁閉的偏殿大門被打開了。

鹿箏抬眼一看,宗政煞穿着一身鮮紅喜服,上面是金線所繡的盤龍花紋,腰間綁着一根黑藍相見的祥雲紋腰帶,一頭墨黑色的長發被白玉冠豎起,他的朗目里泛著柔光,看着鹿箏。

鹿箏閃神之間,手下一松。

就被那婢女翻手一巴掌,慣性之下摔出了幾米遠。

鹿箏臉頰火辣辣的疼,眼底迅速冒火。跳起來就要和她決一死戰。

「助手!」

突然,傳來一聲女子清脆的呵斥聲。

鹿箏這才注意到了宗政煞身邊同樣一身喜服,鳳冠霞帔的趙靈秀。

果真是美人,這是鹿箏對她的第一印象。

「明珠,還不給鹿夫人磕頭認錯!」

趙靈秀冷聲呵斥,然後一臉假笑地拉着鹿箏的手說道,「妹妹,今日是我的奴婢不懂事,您萬萬不要生氣。」

伸手不打笑臉人,鹿箏就算是想還手,此番看在趙靈秀的面子上都下不了手了。

心中氣悶,連帶給趙靈秀都沒了好臉色。

卻不料,這時宗政煞緩步走到了那明珠身邊。

不等明珠反應過來,抬手就給了一巴掌。

宗政煞的一巴掌可是貨真價實,明珠當時就腦子發暈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見狀,鹿箏在心底吶喊。但面上卻極力隱忍,平靜待之。

「既然王妃如此說,那妾身也就算了。」鹿箏也笑,假笑還之。

趙靈秀面上的笑容不變,轉身又對宗政煞說,「殿下教訓的是,若是殿下不動手,臣妾也要教訓這奴婢,竟傷了鹿夫人。」

話畢,又拉着鹿箏的手,「我今日嫁到東康宮,你我一同伺候殿下。我們姐妹要好好相處,才能為殿下分憂解難,你說是不是,妹妹?」

鹿箏本以為王妃好歹都是氣度非凡,大家閨秀。

這個趙靈秀真是太讓自己失望了,段位太低,實在疲於應付,原本想討好的心情瞬間消失不見。

「王妃實在抬舉奴婢了,奴婢出身卑微怎麼能和您稱姐道妹。」鹿箏後退兩步,不卑不亢。

看出她的不悅和不耐煩。

「今日你早些休息吧,改日我再來看你。」

趙靈秀一聽,瞬間來勁兒。

「那你就先下去吧,改日我們再小聚。」趙靈秀順着宗政煞的話,對鹿箏說。

鹿箏哦了一聲便打算走,伸手捂著發疼的臉,心裏直罵娘。

「我是說你。」宗政煞望着趙靈秀冷哼了一聲。

「什麼?」趙靈秀瞪大了眸子,簡直不敢相信,他竟敢在新婚之夜拋下自己去陪一個侍妾?

宗政煞也不做解釋,快走幾步追上了鹿箏。

滿眸都泛著心疼,想碰觸,可抬起手又瑟縮了回去。

索性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宣太醫給你瞧瞧,若是留下絲毫疤痕,我必殺了那個狗奴才給你報仇。」

宗政煞的聲音不大,跪在地上的明珠自是聽到了,一張小臉煞白煞白。

趙靈秀站在原地,手帕被她絞碎丟在地上,心中又是憤恨又是傷心,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鹿箏本不欲和她結仇,可今日兩人梁子算是結下了,日後想化解也是難於登青天。

索性就宣戰吧。

鹿箏趴在宗政煞的肩頭,望着趙靈秀做鬼臉,露出得意勝利的笑容。

這對趙靈秀可算是致命一擊了,頓時氣得她跺腳咒罵。

但宗政煞已經抱着鹿箏走遠了,什麼都聽不見了。

鹿箏被人甩了一巴掌,心裏氣悶。

回了卧房一言不發,只拿着冰毛巾輕輕地敷著。

「還…疼嗎?」宗政煞那雙精緻好看的眉頭緊皺在一起,擔心一覽無遺。

語氣也是小心翼翼,極盡溫柔。

「你說呢?我來打你一下試試?」鹿箏翻白眼,沒好態度。

「若是箏兒打我能好受點,便打吧!」宗政煞將她的另外一隻手放在自己臉頰上,作出了挨打的姿勢。

鹿箏趕緊縮回手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給你下了蠱毒,你對我這樣死心塌地,不惜得罪丞相女兒……」

聽到蠱毒兩個字,宗政煞眸子突然暗淡了下來。

語氣更加柔軟,「箏兒是我的全部,我只希望你一直在我身邊,永遠都不要離開。」

聽到這話,怎麼那麼熟悉,又覺得十分不可信,但為了保護這九皇子脆弱的心靈,鹿箏還是敷衍地點點頭,配上了假笑。

到了晚上,鹿箏勸宗政煞去陪趙靈秀,但是躺在床上宗政煞死豬一般紋絲不動。

「你若不去,我必是要被那趙靈秀嫉恨死了,你若不想我早點被宮鬥鬥死,就去陪陪你的王妃吧。」鹿箏托著下巴,眼珠子在宗政煞那張紋絲不動的臉上掃來掃去。

這傢伙真好看,尤其是眉眼。

「不走。」

宗政煞語氣輕輕,卻不容置疑。

「若我被趙靈秀欺負怎麼辦?」

「今日我看箏兒就沒吃虧…」宗政煞突然將眼皮掀開了一條縫隙,望着的鹿箏。

「我被人打了還沒吃虧?」鹿箏對這話十分不滿,想到此處臉頰的火辣感又出現了。

宗政煞扯著唇角笑笑,「我那一巴掌,足夠讓她喝一壺了。」

「一巴掌能作何?」鹿箏也順勢躺下了,故意背對着他語氣不滿。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一年半載也就痴傻了吧。」宗政煞略微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語氣輕緩,毫不在意。

鹿箏突然一個激靈,「痴傻?你怎麼打的?」

「自然是用了內力,震碎了她的顱骨。」宗政煞說此話時,依舊語氣軟軟,帶着寵愛的語氣。

鹿箏臉上表情僵硬。

「就因為她打了我?」鹿箏獃獃地問了一句。

「恩。」

宗政煞肯定回答。

不知為何,宗政煞明明是在維護自己。但她卻一點都不開心,內心覺得對一個婢女如此重的懲罰,太重了。這樣輕易地剝奪一個人身為人活着的尊嚴。

何其殘忍。

鹿箏想到殘忍兩個字。

察覺到鹿箏的異樣,宗政煞起身,撐著身子撫着她的肩輕聲問,「沒事吧?箏兒,哪裏不舒服嗎?」

鹿箏搖搖頭,便是一夜沉默。

——

因着心事,鹿箏第二日一早就起來了。

在院子裏瞎溜達,吸點新鮮空氣,伸展一下胳膊腿兒。

順便問廚房要了兩個饅頭餵魚。

靠在迴廊上,手下有意無意地撕扯饅頭碎片丟在池塘里。

心裏一片空白。

突然,趙靈秀的聲音響起。

「這不是鹿夫人嗎?」

鹿箏扭身就看到趙靈秀換了一身寶石青粉紅折枝花卉褙子下身是散花裙,頭戴華麗的金銀飾,耳墜薄金鑲紅瑪瑙墜子,尖尖的鵝蛋臉上嵌著一雙烏漆漆的眼睛。只這麼一瞥就覺得她是一等一的美人。

只是若多點腦子,會混的更好。

鹿箏起身,拉扯了一下身上微皺的裙擺。

「給王妃行禮!」鹿箏俯身,禮數周到。

「為何今日懂規矩了?那日在殿下面前可是沒少給我臉色。」趙靈秀語氣中含着冷意,眸眼刀颼颼,恨不得將鹿箏此時千刀萬剮了。

鹿箏知道嫉妒的女人很可怕,用腳趾尖都能想到這個趙靈秀肯定是喜歡宗政煞。

「奴婢是侍妾,一直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伺候王妃和殿下。」鹿箏臉上帶笑,作卑微狀。

「知道就好。」趙靈秀咯咯一笑,然後坐在了廊椅上。

抬手將金簪丟在了地上。

「給本宮撿起來。」

鹿箏賠笑,趕緊撿起來,「王妃年紀輕輕,就有手滑的毛病了。若是真不舒服,可尋太醫來針灸。前幾日我腰酸背痛,針灸了幾次便通身暢快了。」

一席話,算是將趙靈秀狠狠踩了一腳。

但趙靈秀知道自己和她的戰役才剛剛打響。

「哦,那本宮到時候一定試試。」

悠哉哉地喝了一口奴婢剛送來的茶。

剛沏的茶水,滾燙不已。趙靈秀也不過作勢抿了一口。

突然,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抬手便將茶水朝鹿箏的臉潑灑去。

鹿箏見來勢洶洶,急急後退兩步,卻不料撞到一堵人牆。

剎那的功夫,鹿箏沒看看清。就被來人護在懷中。

滾燙的茶水自然分毫不差地落在來人身上。

懷中氣息熟悉,不用想也知道是宗政煞。

趙靈秀驚叫一聲,衝上去便要查看宗政煞燙傷的情況。

卻被冷淡喝退,「滾,不想見到你。」

「殿下,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剛才只是手滑,您何必為了護一個侍妾燙傷了自己…」趙靈秀實在不解,她到底有何狐媚子功夫,竟將殿下迷的神魂顛倒?

「你若以後敢傷她分毫,別怪我不客氣。」宗政煞看都不看她一眼,沒受傷的手臂挽著鹿箏緩緩朝卧房走去。

趙靈秀呆若木雞,但是她未察覺的是鹿箏昨日被打的那一巴掌紅印今日消失的無影無蹤。而明珠臉上的如今青紫顯眼……

一進屋,鹿箏便為他脫去了外衣。

趙靈秀真是心狠手辣,滾燙的茶水潑來。若是在鹿箏臉上,只怕此刻都毀容了。

一層皮被燙掉了,鹿箏讓人備了冷水沖洗。

疼是一定的,但宗政煞自始至終都沒皺一下眉頭。

「疼就說,別忍着。」鹿箏看着他,十分心疼。

宗政煞抬頭笑笑,眼底的苦澀隱藏的很好,「箏兒,我不疼。」

笑時,露出整齊的大白牙。鹿箏恍然間,有幾分感動,不知怎的,眼珠子突然滑落。

急急擦拭了去,好似不存在一般。

自兩次挑釁失敗自后,趙靈秀和鹿箏兩看生厭。

鹿箏不去招惹她,經過上次潑茶水之後,她也不輕易來招惹鹿箏。

但是再怎麼都避不開宗政煞出宮去,去也就算了,好像這一走就是三五天。

鹿箏算是有了一種羊入虎口的感覺。

原本想死皮賴臉地跟着他去,但是自己一個侍妾,跟着人家九點下出去拋頭露面,實在不雅。

況且,宗政煞也是有私心的。

他不願意讓更多的人看到她。

鹿箏的顏值,在古代算是頂尖。只是在東康宮裏,她從不打扮。

一頭烏黑閃亮的長發從不挽起,總是隨意一根緞帶扎著,不施脂粉,一張素的面頰透著稚嫩與青澀,若是不仔細的人,還以為她是未張開的十四五歲的小女孩。

但是鹿箏的風華,他是見過的。

鹿箏穿着一身白衣時,衣袂飄飄,絕世美人,遺世獨立。

那時的她便是神邸,該是被人膜拜。

「不若,我化妝成男子跟在你身邊,就當是小侍衛?」鹿箏湊上去,嬉皮笑臉地討好。

宗政煞冷臉拒絕。

「我的本事你是不相信?」鹿箏語氣不滿地問。

宗政煞搖頭,「你在宮裏安全,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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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妾上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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