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有句老話說得好：音樂無國界。

徐長樂上輩子無意間聽到一段悅耳旋律的時候，也會想法設法的找出這首歌，更何況他現在所在的地方，還是一個精神娛樂極其匱乏的仙俠世界呢？

因此，就在他吹響哨聲不久后，院子裏的琴聲就隨之停了下來。

這裏需要強調的是……

吹口哨放在古代可不是耍流氓，而是一種極其高雅風趣的行為，頗為文人墨客所喜，諸如『阮籍嘯台』的典故便是來源於此。

徐長樂之所以選擇以吹口哨的方式來吸引大師姐的注意，則完全是因為他剛才在院子裏幹活的時候，大師姐的琴聲就一直沒停過。

由此可見，音律一道必然是師姐閑暇時的愛好。

就像宮斗劇女主角整天變着法子哄皇帝開心一樣，唯有投其所好，方能得制其命。

當然了，如此刻意的討好舉動，本身就冒有一定的風險，所以哪怕徐長樂對這首alwayswithme很有信心，此刻也不免帶着些許忐忑。

風險確實很大，不過徐長樂在短時間裏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反正他現在就是個窮光蛋，既然已經決定拿着最後的五塊錢上賭桌，那麼梭哈顯然就成了他唯一的選擇。

賭一把。

贏了會所嫩模，輸了工地幹活。

豪橫！

不過賭歸賭，應急預案還是要有的，所以徐長樂早就已經做好了兩手準備。

倘若大師姐的名字變成了顏色，那麼他就要立刻採取相應的措施，以防師姐突然翻臉變成紅名怪。

李進已經變成紅名怪了，如果連大師姐都變成紅名怪的話，那麼他這回可就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簡直虧大發嘍。

因此，就在那道白色身影出現的一瞬間，徐長樂表面上看似輕鬆，暗地裏卻早已是慌得一批。

「弟子徐長樂，見過大師姐。」

說句毫不誇張的話……

徐長樂兩世為人，還真就沒見過如此漂亮的女人，哪怕遊戲動漫里也沒有。

她就這麼安安靜靜的站在徐長樂面前不遠處，任由竹林里吹來的清風輕輕擺弄著裙角。

精緻的面容、恬淡的神情。

一雙美眸清澈如水，不染人間半粒塵埃。

好似一道霞光，頃刻間便讓整個世界為之失了神采。

虞青翎，棲霞峰大師姐。

看着女人頭上的名字顏色，徐長樂稍稍愣了一下后，便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立刻朝她彎腰躬身行禮道：「弟子徐長樂，見過大師姐。」

既然大師姐的名字還是綠色的，也就說明他的行為並沒有引起大師姐反感。

而這，便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

「你便是剛才作嘯之人？」

作嘯，即吹口哨。

虞青翎微微蹙著眉頭，上下打量了徐長樂一番后，卻並沒有立刻讓他起身，而是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你以嘯聲引起我的注意，究竟所為何事？」

面對大師姐開門見山的質問，徐長樂頓時就把頭埋的更低了。

「弟子該死，擾了師姐清修，還望師姐勿怪……家父本是樂府伶官，弟子上山前曾得父親教誨，故而對音律一道略有些心得……弟子剛才聆聽師姐琴音有感，這才忍不住作嘯一曲，以慰亡父在天之靈……」

所謂伶官，差不多就是皇宮王府里專門負責唱、跳、RAP的娛樂型人才。

這個世界也是有俗世王權的，那些王公貴族們平日裏最喜歡的可不就是聽曲看戲么？

徐長樂以此為借口，倒也合理解釋了他一個雜役弟子為什麼會懂音律。

至於徐長樂所說的話究竟幾分真幾分假，其實一點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

虞青翎會信么？

「是么？那為何我剛才並未感受到半分哀悼悲慟之意呢？」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虞青翎的語氣就好似一灘死水，根本聽不出任何情緒。

她在質疑徐長樂的回答。

如果徐長樂的回答無法令她滿意的話，結果自然也就不必多說了。

因此，徐長樂略微思索了一下后，便按照自己之前早已做好的方案，斬釘截鐵的回答道：「回稟師姐，此曲名為『竹林曲』，乃家父悼念家母時所作，他老人家曾在曲譜上留有批註曰：『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我想這便是師姐並未從中聽到半分愁緒的真正原因吧……」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這個世界雖然沒有秦漢樂府，也沒有唐詩宋詞，可是最起碼的文學素養還是有的，所以徐長樂先是編出了一個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緊接着又拿出了蘇軾的《水調歌頭》。

詞曲兩相輝映后，頓時就給人一種參透了生離死別的豁達感覺。

怎麼說呢。

音樂是一門藝術，而藝術本身又是一種很主觀的東西。

同一首曲子，不同人聽后自然會有不同的感觸。

《alwayswithme（永遠同在）》這首曲子乍一聽很歡快，多聽幾遍后，卻又能讓人從中感受到一種淡淡的惆悵與情思。

如果再配上『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作為批註的話，整首曲子所表達的意思自然也隨之得到了升華。

長長的路慢慢走，深深的話淺淺說。

正如歌詞里所唱的那樣：不再追尋大海的彼端，因為那閃光的東西，一直在我身邊。

……

『人永遠不知道，誰哪次不經意跟你說了再見之後，就真的不會再見了』——宮崎駿《千與千尋》

……

『悼念母親時所作？難道……他剛才從我琴聲里聽出了什麼，所以才變着法子安慰我？』

虞青翎的心情很不好。

因為她上午才收到家中來信，說她那位一百二十歲高齡的太公早在前些日子就已經去世了。

父母不想影響到她修行，所以等到太公出殯下葬了以後，這才寄了書信過來。

雖然虞青翎早已入了仙家門、斷了紅塵俗念，可是真當她聽到親人離開的消息后，這位如同仙子一般的人物還是不免心生感慨，這才忍不住撫琴訴衷腸、一曲飲一觴。

與她那凄苦哀怨的琴聲不同，徐長樂輕快悅耳的哨聲不光讓人回憶起過往那些美好的片段，更讓人感受到了一種不染塵垢的豁達心境。

太公去世是一件好事嗎？

很明顯不是。

那麼換個角度再問，太公壽終正寢是一件好事嗎？

答案已不言而喻。

如果太公知道他最疼愛的小孫女，此刻正在山上為他的離開而感到難過不已的話，老人家又該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呢？

雖然徐長樂並不知道虞青翎因為什麼而心情不好，但只要是與人有關，那麼這句『人有悲歡離合』便足以成為最佳的註腳，從而使得虞青翎無論從哪個角度去思考，最終都會得出……

徐長樂只是好心勸她看開點的結論。

因此，當虞青翎再次看向徐長樂的時候，她的眼神已然和之前大不一樣了。

面對對於這樣一位家學淵源、的『同門師弟』，虞青翎最終還是放下了自己棲霞峰大師姐的架子，轉而朝徐長樂一臉認真的拱手回禮道：「令尊大才，青翎受教了。」

【叮！虞青翎對你的好感度+10，當前關係為：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