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燈下黑
好在程英似乎沒有覺察出來，一碗紅棗羹喝完，余嬌將空碗送去了灶房。
回到房間后，程英已經坐在床榻旁，他神色有些睏倦：「今晚湊合一下，我們睡一張床。」
見榻上放了兩床被子，她點點頭，合衣上了床。
程英躺在了外頭，余嬌往裡挪了挪，兩人中間隔了一枕的空隙。
「嬌嬌。」程英側躺看著她，輕聲喟嘆道，「這樣躺著，好像又回到了秦嶺山上。」
余嬌眸光微動，她知道程英說的那種感覺，以前他們經常躺在山上看星星，靜謐又安逸，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只是時過境遷，已經回不去了。
她閉上了眼睛，能感受到程英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臉上。
半個時辰后，身側之人的呼吸變得勻速，余嬌緩緩睜開了眼，她沒有動，盯著程英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喊他：「師哥，你睡著了嗎？」
身側之人沒有回應，呼吸也沒發生變化，余嬌抬手推了推他，程英仍是沒醒。
「師哥，我想起夜。」余嬌自說自話，小心越過他，下了床。
穿好鞋襪，余嬌起身點亮了燈燭，她不確定夏寧有沒有盯著這邊，端著燈燭去了屋外。
她站在院內等了片刻，沒有等到夏寧出現，便熄了燈燭快步往院門走去。
她動作極輕的去掉門栓，屏息推開一條縫，側身鑽了出去，而後疾步狂奔，她不知道藥效能持續多久，擔憂程英很快就會追過來，所以她片
刻也不敢停。
白日里她聽借宿那家的老婦人說過，從村子一路向西，便能到嘉興府。
余嬌想程英若是發現她不見了，應當會往回找，那她便去嘉興府，來個燈下黑。
半個時辰后，余嬌實在有些跑不動了，周圍黑的厲害，正值子時，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她走的是村落中的小路，路上也沒見到半個行人。
夜色中，余嬌走的磕磕絆絆，她運氣不錯，摸著摸著竟然走到了官道上，還遇到了一一支趕路的隊伍，車上的婦人是去嘉興探親，人很心善，在余嬌攔車后，便答應捎她一截。
余嬌朝婦人道了謝，坐進了馬車裡。
聊起來，余嬌才知道婦人姓黃，她兄長是嘉興府同知，難怪探親的隊伍光是小廝丫鬟便有數十人。
余嬌不清楚進嘉興城查不查路引，想讓婦人捎她進城，便編了個謊話，說自己被家裡人逼著要嫁給鰥夫做續弦，聽說那鰥夫前面的妻子是被活活打死的，心裡實在害怕，便逃了出來。
如此倒是激起了黃氏的同情心，又聽聞余嬌會醫術，十分驚喜，拉著余嬌的手道：「不知妹妹可擅長看婦疾？」
余嬌點點頭，「我原來便常給婦人們看診。」
婦人忙道：「那妹妹能否幫我瞧瞧？我自打生了頭胎后，身子便一直不大好，這幾年都沒再懷上，私下裡也請不少大夫看過，湯藥也沒少喝，肚子卻還沒什麼動靜。」
「我嫁的是豐原縣行商的
富貴人家，幾年前生下女兒后，便再無所出，若非兄長是嘉興府的同知，婆家多少顧忌著，怕是早就給夫郎納上幾房小妾了。」
余嬌抬手搭在黃氏的脈上，左右都切過脈后，道：「姐姐當年生產時可是血崩了？現在可有崩中下血的癥狀？」
黃氏連連點頭：「靠著百年的人蔘才保下命來，崩中漏下也是有的。」
「生產時虧空了身子，得先將崩中下血治好。」余嬌道，「調理好身子，您心也得放寬一些才能懷上。」
黃氏忙問道：「得喝多久的湯藥才能見效？」
「等會兒我給您開兩副方子，崩中下血照方子喝上十日，應當就會有效果了。」余嬌繼續說道，「調理身子的方子得喝上一個月。」
黃氏聽了高興的說：「若是只用月余時間便能大好令我懷上身子，那妹妹可就是我的恩人了。」
她又拉著余嬌的手道：「妹妹只管放心，到了嘉興你若是沒落腳之處，便隨我去哥哥府里暫且安置。」
余嬌想了想，住在當官的家裡總要比外頭安全許多，便沒有推辭。
後半夜，兩人都有些睏倦，車裡備了褥子，黃氏讓余嬌共用，兩人靠著車廂內壁睡了一覺。
待外頭傳來人聲，余嬌被吵醒后，撩開車簾一看，竟已到了嘉興城外。
不知為何，前頭排了許多入城的百姓。
黃氏的丫鬟在城門口打聽了一番，跟黃氏道：「夫人，城裡也不知出了什麼事，
眼下城門口多了許多守衛，進城搜查得極嚴苛。」
余嬌聞言心下一緊，「姐姐，我身上沒路引。」
黃氏寬慰她道：「我便說你是我的丫鬟，想來應當無事。」
余嬌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那我下車去吧。」她想著與丫鬟們站在一起，應當會不起眼一些。
「也好。」黃氏跟大丫鬟交代了一聲，讓余嬌跟在她身後。
余嬌下了馬車，等了片刻，輪到了他們這支隊伍。
城門守衛上前盤查，黃氏的大丫鬟拿出一封帖子，交給守衛，道：「我們夫人是黃同知的妹妹，這趟是回娘家探親的。」
守衛看了帖子，態度好了幾分，「城內近來嚴查，以防混進海賊，還望夫人行個方便。」
黃氏撩開車簾，讓守衛們照例盤查。
翻看過車廂后，守衛對著丫鬟僕從們又挨個看了起來，輪到余嬌的時候，那守衛盯著她仔細看了好幾眼，遲疑了片刻，才去看下一人。
好在有驚無險，順利進了城，張氏招呼余嬌又上了馬車。
余嬌想著等到了黃同知府里，或許可以表明身份，讓他幫著往京城送封信，或者派些人送她回京城。
懷著這樣的期待，她緊繃的心弦總算是鬆了松。
「姐姐，怎麼還未到？」馬車在城裡走了許久，余嬌忍不住撩開帘子往外看了看，見外頭已經不是繁華的大街，而是一處僻靜的巷子。
黃氏笑著說：「這就到了，我兄長喜靜，買的院子有些
偏僻。」
不多時，馬車停了下來，黃氏喊著余嬌一塊兒下了馬車，大丫鬟上前敲了敲院門，很快便有人僕人迎了出來。
黃氏拉著余嬌的手進了院門，笑著說：「我帶你先去拜會兄長。」
余嬌自然沒有異議，藉助在人家家裡，是該去見一下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