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撲火

火勢越來越大，聚攏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多，混亂中，盆桶磕磕絆絆，嘶喊中，水一盆或一桶地撲向那竄出來的火苗。

可，火苗終究越來越大，瘋狂的火信子猙獰地噴灼向每一個人。

滾滾濃煙漫出，將整個宮殿都給包裹住，連撲火的眾也無法再繼續靠近。見火勢越來越大，有些宮人乾脆就嚇僵了立在那裡，任由別人往腳上踩過。令頭的太監見傻愣著的宮人，尖著嗓子嘶叫起來。

「快些通知其他人都來撲火……」

「皇后還在裡面！」

「火勢太大！進不去呀！」

而此刻，濃煙滾滾的殿里，四處火苗飛竄。

待那火苗將她的肌膚灼得疼痛之時，她才恍恍惚惚地意識到，著火了！

她掙扎著從床上爬起，渾身卻仍舊酸軟無力，最後只撲咚一聲滾了下來，和著那刺鼻的煙味，嗆得她一面咳嗽，一面眼淚直流。

小脂呢……小脂在哪……為什麼著火了不叫她一聲？

她費力地趴在地板上，一寸一寸屏足了力氣朝前面挪去，可她所處的地方離大殿門口還有好長一段距離，沒爬多會兒，便再也使不出一絲力氣了，好在下面的濃煙要稀少一些，足夠她呼吸一些時間，可，若她再出不去的話，她遲早要燒死在這裡。

御書房內。

完顏龍唁正在批閱奏摺。

這時，一名太監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皇上――」

齊順海正為完顏龍唁準備筆墨，卻見這名太監急匆匆進來，不由低斥道：「狗奴才！沒瞧見皇上正在批閱奏摺嗎？」

完顏龍唁皺了皺眉，臉色有些陰沉地放下奏摺，沉聲道：「何事？」

「皇，皇上，不好了！黑宮著火了！奴才們正盡全力救火！可，火勢越來越大，奴才特來向皇上請示眼下該怎麼辦！」

「什麼？！」完顏龍唁心下一沉，「皇后可還在裡面？！」

太監擦了擦額際的汗，「這個，奴才沒注意到。」

完顏龍唁狠狠地踢案腳，「沒有的狗東西！還不快去救人！」

太監連滾帶爬地出去，完顏龍唁神色越發暴燥起來，急急地來回踱了幾步，最後終是忍耐不住，快步出了御書房。

「皇上！皇上您慢著點兒走啊！」齊順海只得呼哧呼哧地跟上去。

一路上，完顏龍唁都走得十分地快，齊順海差點兒就跟不上去，但心裡卻有些詫異，皇上一向不待見皇後娘娘，怎麼突然這麼著急起來了？

沒想到去往黑宮的途中去遇到了齊彥，齊彥是齊親王的兒子，平日很少進宮，這會兒節骨眼上卻跑進宮來了，「參見皇上，皇上如此行色匆匆可是出了什麼事嗎？」

完顏龍唁此時也顧不得問他此行的用意，「後宮方才失火，齊世子先去御書房等候朕，朕去去就來！」

齊彥可從沒見過這皇帝如此火爭火燎的一面，一時心下不由好奇起來，狹長的鳳眼微眯起，「即是宮裡出了事，那臣便同皇上一道去。」

完顏龍唁未多言，二人一同急往黑宮而去。

待趕到時，便見那裡已是火光漫天，濃煙熏人。

「皇后呢？！」完顏龍唁抓住一個太監質問道。

小脂看見皇上來了，急忙撲過去跪下，「皇上！娘娘還在裡面！娘娘還在裡面！」

完顏龍唁緊擰著眉頭看著從殿里竄出來的火苗，心突然冰到了極點，再也顧不得許多，便想衝進去，卻被齊順海死死拉住，「皇上請保重龍體！萬萬不可啊！」

完顏龍唁狠狠甩開他，剛要邁腿卻又被他拖住。

「齊順海！你敢拉朕？！」

僵持之中，卻是一旁的齊彥主動請纓，「皇上，這種事讓臣來做就可以了。」

完顏龍唁微微一愣，卻聽齊彥大聲道：「快去抱床被子來！」

立刻有宮人奔去最近的殿里抱來一床被子，齊彥卻將被子扔在地上，讓人往上面澆水，直到被子完全濕透，這才披了被子，冒著猩熱的火光衝進了濃煙里。

救命……

「咳咳咳……」

胸腔里的呼吸漸漸減少，吸進來的煙氣讓人幾乎難受得快要爆炸。

神智正在一點一點地抽離，唯一撐著疲憊的眼，在混沌之中企圖尋找一絲可以攀住的稻草。

她快要撐不下去了。

但，那團團猙獰的火光中，卻突然出現了一團模糊的影子。

是龍唁，來救她了嗎？

她努力地將手伸向前方，企圖抓到什麼。

「皇後娘娘――你在哪裡――」

火光中響起了呼喚聲。

他不是龍唁！

為什麼，不是龍唁？

「救……命……」她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應道，然而剛應完，她便軟軟地趴了下去，再也喊不出來了。

她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可，身子卻陡然一涼，似有濕漉漉的水往自己身上滴來，濃濃的煙霧中，她看不清來人，只能感覺到一雙用力的大手將自己給抱了起來，接著，便落入一個粘濕的懷抱里。

抱著她，衝過漫天火光，堅定地朝生還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