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散夥兒
蘇悟的房間里。
她躺在床上痛苦的蜷著身子，心口的位置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灼得她痛不欲生。
這是她踏出地獄之後每日必須經歷的。
額頭上的汗珠不停往下流，汗濕了她的床褥。
她以為經歷五百年酷刑之後，焚心之苦對她而言就不算什麼了，卻沒想到這比當初珞魅讓她承受的焚心之苦厲害千倍。
她除了忍耐別無他法。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心口的灼熱感才慢慢褪去，她疲累的躺在床上一動不想動。
此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蘇悟，明日寅時要去一趟人間。」莫頃延在門外說道。
「好，我知道了。」蘇悟有氣無力的回應道。
「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聲音聽着......」
不等他說完，蘇悟強撐著坐起來，大聲說道，「都說了知道了知道了，聽不懂嗎？睡了。」
莫頃延狐疑的看了看天色，如今太陽還未西落，睡得這麼早嗎？
「還有事？」看到門口的黑影，蘇悟不耐煩的問道。
「沒事了，我先走了。」莫頃延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無論他做好了怎樣的心理準備，只要到了這裏，他就不再是那個氣定神閑的莫頃延了。
蘇悟像是將自己心中所有的怨恨都掛在臉上。
如果她有過往的記憶，哪怕要了他的命，他都毫無怨言，可是......
是啊，他連命都可以不要了，又為何要計較她的冷言冷語呢？
她又不是只對他一人如此，如果是討厭他，他可以躲起來不讓她看到。
可她並不討厭他，有時候還會對他撒嬌，那為什麼自己就不能忍受了呢？
是因為她與原來的樣子截然不同嗎？
那又如何呢？那時她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的時候他只希望她能活着，只要她活着，哪怕她一輩子都只能躺在床上，他也一樣要守着她。
現在的情況比那時要好太多，他為什麼就泄氣了呢？
想到這裏，他深深嘆了一口氣，轉身看着蘇悟的小院兒。
大不了重新開始，即使不愛，也該有個結束，就如同她與梁亦念一樣，起碼不留遺憾。
丑時剛過，莫頃延提着食盒來到蘇悟的院子裏。
蘇悟推開房門，便看到一臉笑容的莫頃延，她神色一頓，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如果不是他一身黑衣，她還以為自己回到了過去。
「有事？」回過神來的蘇悟，一臉不耐煩的瞥了他一眼，從他身邊走過。
「一會兒去人間，怕你路上餓了，我準備了一些吃食。」莫頃延獻寶似的，把手中的食盒抬了抬。
蘇悟無語的看着他，「不是辦差嗎？帶着吃的辦差？虧你想的出來。」
「你昨夜睡得早，我擔心你餓了。」莫頃延解釋道。
蘇悟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食盒，放在院子裏的桌子上，拽着他就往外走，「辦差就辦差，做這些像怎麼回事？」
「你不嘗一口嗎？」莫頃延一邊被她拖着往外走，一邊回頭看着桌子上孤零零的食盒問道。
「不餓。」蘇悟面無表情的說道。
莫頃延見她如此，只得跟着她往外走，不再提食盒的事情。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著，好幾次莫頃延都想說點兒什麼，卻在看到蘇悟表情的時候退縮了。
「你今日心情不好？」莫頃延終於逮著機會說話了，忙不迭的問道。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心情不好了？」蘇悟斜他一眼。
莫頃延想說這麼明顯，不用眼睛都看得出來，「也沒什麼，就是覺得你今日比較反常。」
「我平常什麼樣子？」蘇悟停下腳步，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呃......」她平常什麼情緒都掛在臉上，不用他問，她都能說出一堆話來，今日太過沉默。
「你平常話挺多的。」莫頃延斟酌著開口。
蘇悟點頭，「我也覺得我平日話太多，所以收斂一點兒，免得遭人嫌棄。」
「誰嫌棄你了？」
「你。」
「啊？」莫頃延一時沒反應過來。
「既然我們互相看不順眼，不如找閻王說道說道，把我們兩個分開得了，你也不用再因為我受罰，我也不必看你的冷臉。」蘇悟道。
「你什麼意思？」莫頃延徹底愣在當場，這是要一刀兩斷？
蘇悟很認真的看着他，「我說的還不清楚嗎？你看不慣我做事，我也看不慣你做事。
每次辦差兩人都有分歧，你也替我攬了不少責任了，其實我也覺得挺對不起你的，不如直接散夥兒得了。
現在還能給彼此留點兒臉面，若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再散夥兒，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我什麼時候......」
「昨日說過的話，今日就忘了？」蘇悟嘲諷的看着他，「還是說你還想替我受罰？」
話音未落，她突然笑了，眉眼一挑。，「如果你不願散夥兒的話也行，我這個人隨心所欲慣了，以後我再闖了什麼禍事，可就理所當然的讓你替我承擔了。」
莫頃延想說可以，卻又覺得這句話哪裏不對。
她這是鐵了心的想要與他劃清界限？為什麼？
即使是這樣性格的蘇悟，有人在她身邊幫着她，不是挺好的？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法，與他斷絕關係？
「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莫頃延試探著問道。
「什麼？」蘇悟蹙眉看他。
「比如......有人跟你說了什麼，或者你想起什麼來了。」莫頃延道。
「沒有。」蘇悟道，「就是覺得跟你一起辦差不舒服。」
莫頃延想了一會兒道，「這樣行不行，以後辦差的時候我盡量順着你，不干涉你的決定。」
蘇悟側頭看他，「不怕我搞砸了，連累你？明明昨天......」
「昨天是我不對，以後我會注意分寸的。」莫頃延態度誠懇的道歉。
他不知道蘇悟今日是怎麼了，但他知道，他絕對不能答應現在散夥兒。
有沒有以後，嘗試了才會知道，如果現在結束，等待他的會是無休止的遺憾。
之前是他錯了，他不該把現在的她和五百年前的她做對比，更不該將情緒表露的那麼明顯。
她忘掉了所有，可他記得，他該多一些耐心，多一些誠意，或許她會記起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