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迎娶
是夜，月兒無精打采，如瞌睡人的眼。
倪家村和鄰近的劉家村，燈火通明，吹吹打打，好不歡喜。
柱子媳婦姓劉，叫劉春花，沈萬鈞正是被她安排在她娘家所在的劉家村。
此時本該熄燈休息的劉家村，如白晝一般喧鬧。
一掛紅鞭炮在劉春花的娘家門前響起，沈萬鈞便騎著高頭大馬從其院中走出，前往一條河之隔的倪大嫂家迎娶倪雙。
他全身紅得萬眾矚目，眉間的憂愁也散去不少，顯得格外丰神俊朗。
這邊觀禮的村民們，從沒見過這麼俊俏的新郎官，頓時簇擁過來，想在他這個新郎官身上沾沾喜氣。
沈萬鈞雖不喜歡與人太近相處，卻也沒有過分拂村民的面子，彬彬有禮地與碰到他的村民點頭微笑，偶爾還會同觀禮的漢子問上幾句拜天地的注意事項。
之於彬彬有禮的新郎官，劉家村觀禮的村民們很是喜歡，竟然一路從劉家村，追著沈萬鈞這個新郎官的高頭大馬，往著倪家村趕。
與沈萬鈞這邊的喜氣熱鬧不同，倪雙這個本該打扮漂漂亮亮坐等接親的新娘子卻被倪大嫂關在房間里，此時正隔著沒窗紙的破木門跟倪大嫂對話：「娘，是我抗議不夠明顯，還是我表現力不夠強？為什麼你就不能同意我把婚事改到明晚呢？」
想要把婚期改成第二天晚上的倪雙，可是把一哭二鬧演了個遍，就差假裝上吊這一條了，結果依舊沒有打動倪大嫂。
正思考自己要不要試試上吊這最後一項，卻聽到倪大嫂語氣嚴厲又外帶苦口婆心地說：
「我說閨女啊，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就你那點兒心思，我能瞧不出來嗎？快別裝了，收起你的眼淚，新娘子哪有哭啼啼的。」
那點兒心思？哪點兒心思？
倪雙一臉懵逼，卻聽倪大嫂滿臉欣慰笑容地說：「我的二丫長大了，懂得害羞了，這是好事兒，以後就跟著沈公子好好過日子，別在惦記那個狼心狗肺的陳秀才了。」
「陳秀才是誰？我為什麼要惦記他？」
在村口的時候，倪雙就隱約聽到村民提到過這個稱呼，現在又從倪大嫂的口中聽到，還似乎與原主有關，這自是讓倪雙上心起來。
窗外站著的倪大嫂，以為自家閨女是想從她這裡套陳秀才的所在，混沌的老眼閃了閃，連忙掩飾地說：「什麼陳秀才，閨女你聽錯了，我說得是別惦記家裡，就算你出嫁了，家裡還有你大哥照顧著。」
「娘，你剛才說得話可沒有這句長，一定……」
話說到這裡，倪雙才反應過來，原主不僅不是個獨生女，她還有個大哥。
古代社會，家裡多多少少會重男輕女。
就算原主在家裡十分受寵，也多半是大哥給予了庇護，她才能一直沒有被當垃圾扔出去。
如是一想，上吊那個留作殺手鐧的計劃，被倪雙默默從心底里抹除。
擦掉眼裡用砂子揉出來的作假淚水，倪雙抽著濃濃鼻音對倪大嫂說道：「及時快到了，娘，你再不給我化新娘妝，想必沈公子掀開蓋頭就得連夜逃走。」
「你可別搞小動作，院子里可都是鄉親，再讓他們看你的笑話，娘可就不管你了。」
見怎麼都說不通倪大嫂，心中目前沒了計劃的倪雙便老實地向倪大嫂保證：「絕對不搞小動作！娘你也說了，我是你肚子里生出來的，就憑我這兩下子，也逃不過你的火眼金睛啊。」
「火眼金睛？是誇娘的眼睛明亮好看嗎？」
被關在屋裡面失去自由的滋味不好受，倪雙默默地把自己看著倪大嫂那雙混沌老眼的目光移開，違心應道：「對，就在誇娘的眼睛好看。」
「你爹以前也總誇娘的眼睛好看。」
倪大嫂說著，忽然話鋒一轉：「如今他走了十來年了，你也成婚要嫁人了，娘明個兒就跟你隔壁王叔把婚事辦了，免得村西頭的寡婦倪蘭花總對他眉來眼去。」
「呵……呵呵。」終於找到倪大嫂堅持讓她今晚嫁給沈萬鈞的原因，倪雙笑容僵硬，隱約有些頭暈目眩。
村口迎親而來的吹打聲越來越近，倪大嫂擔心倪雙這副素顏的尊容真能嚇跑女婿，立刻打開了破門上的鎖，一雙粗糙中帶著歲月痕迹的老手在倪雙臉上塗塗抹抹。
一層厚厚的白粉糊在倪雙的臉上，丑還是那張醜臉，但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卻終於能夠看出個人形來。
只是，才給倪雙化好了妝容，倪大嫂便默默把自己的臉偏向一邊，還對她說：「二丫啊，等會兒在洞房裡，不管女婿打你罵你，還是要給你和離，你一定要忍著。」
此處有蹊蹺。
趁倪大嫂去正屋給她取蓋頭紅布的時機，倪雙伸手就從倪大嫂梳妝盒裡，翻出一把巴掌大銅鏡。
借著微弱的燭光照了過去，倪雙頓時發出氣勢恢宏的尖叫：「鬼啊！」
銅鏡落地，她被自己此時如墳頭兒爬出來的厲鬼模樣，給嚇得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這可怎麼辦？女婿馬上就要到了。」
倪大嫂抱著暈倒的倪雙，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忽然院中一道粗獷的聲音響起，可叫她安心了幾分。
「兒子，你快來，你妹妹今日與沈公子大婚，現在她暈過去了，你幫為娘想想辦法。」
「大婚？」長相如同聲音一樣粗獷的漢子肩頭扛著個人進來，「娘，她不喜歡陳秀才了？」
倪大嫂待兒子走進，看到他肩頭上扛著的人之後，立刻慌張地說道：「快把他放了，別讓你妹妹看見，她終於有個像樣的男人要了，可不能被你給搞砸了。」
「什麼搞砸了？」剛才被自己尊容嚇暈的倪雙，經過剛才那一暈接收了原主大部分的記憶，「倪大膽你怎麼才回來？你怎麼把他給帶回來了？」
妹妹終於肯理他了，粗獷的漢子激動嘴巴開合喉嚨卻半晌發不出聲音，而這時花轎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