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李煥
林大貴一個哆嗦，這才支支吾吾，結結巴巴的跟老鰥夫說出人不賣了的話。
「你說不賣就不賣，當我張老五好欺負。」老鰥夫一臉的怒意，眼神凌厲且兇狠。
圍觀的吃瓜群眾紛紛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老話說的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這老鰥夫姓李，單名一個煥字，名叫李煥。
李煥年輕的時候也是十里八鄉的好後生，下面還有個弟弟，日子談不上富裕，一家四口倒也和和美美。
變故就出在這李煥的弟弟身上，年紀輕輕的不學無術，遊手好閒，染上賭癮，欠下了高利貸，老鰥夫的娘就做主將他過繼給了村裡一對無兒無女的人家，條件是要一百兩銀子。
這人家的男主人早些年四處走商，倒買倒賣，手裡有些銀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子女，瞧著李煥十分孝順，長相也還行，想了想便也應了下來，當即找了村長和村裡比較說得上話的長輩立下了字據。
說的是過繼，不過十里八鄉的人都門清兒，其實就是賣子。
一百兩銀子保小，舍大。
李煥心裡是不願意的，吵過鬧過反抗過，但都敵不過自家親娘的一句你是長子。
幸而這對夫婦為人還尚可，也是年紀大了，想要有人養老送終，對李煥也是真心實意，漸漸的他也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改李煥，名為張子煥。
張家的日子富足，張老頭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頗有閱歷，相處下來見李煥這個繼子不僅聰明且孝順，還改了名字，便有心提點，將多年積攢的經驗教授與他。
李煥是很聰明，沒多久便在張老頭的指點下做起了倒買倒賣的行當，甚至還在安平鎮開起了雜貨鋪，讓張家老倆口搬到鎮上住著，代為看店，自己仍是四處奔走。
生意越做越大，對老兩口孝順，日子也越來越好。
只是，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樂意能接受你過得比他好。
比如，李煥的弟弟，李平。
李煥的弟弟見哥哥的日子越過越好，不禁紅了眼，攛掇著自家親娘找上了李煥，說的無非就是家裡日子如何如何不好過。
李煥不傻，再加上四處奔走，人也機靈了不少，李母一開口他便洞悉這人心裡的想法——這是來要錢了。
不等人再次開口，便直接了當的拒絕了。
只是，你以為李家的人就會這麼算了？
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先是村裡傳出一些對張家不好的流言蜚語，緊接著就是上門鬧，日日守在李煥鎮上的鋪子門口，攪得壓根沒人敢上門。
周圍的鄰居和大街上的人都勸李煥報官，但李煥煥念及舊情遲遲不肯，索性關了鋪子，四處奔走，繼續倒買倒賣。
想著只要他不在，便也鬧不起來。
只是，他到底低估了李家這一家三口，就像是吸血的螞蝗，無論怎麼甩都甩不掉。
找不到李煥，李母便找張家老兩口鬧上了。
張家老頭的老伴兒，也就是李煥後來的娘，身子骨不太好，經不起折騰，直接躺在了床上，一病不起。
張家老頭一氣之下直接報了官，官府來人詢問了一番，又見人家能拿出字據，直接將鬧事的李母給抓走下了大牢。
躲在暗處看著的李家父子見狀不是想辦法救李母，而是找上了張老頭，又是威脅又是在屋子裡翻騰的，但凡看見值錢的便全部搜颳走。
等到李煥回來的時候，看著奄奄一息的張母整個人是又氣又急，想找人報仇的時候才知道李家一家三口都進了大牢。
是村長報的官。
當初過繼文書上有他的簽名，再加上入室搶劫，事情太大，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瞞下來。
人心是最經不起利益的推敲。
李家一家三口自私自利，貪得無厭也算是罪有因得。
張母顯然是被氣狠了，沒兩年就走了。
張母一走，張老頭便燒了過繼文書，獨自一人離開了安平鎮，後來有人說看見他在浮雲廟中清修。
他後悔了。
李煥，哦不，應該是張子煥，他仍然願意姓張，願意守著張家的宅子，只是人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人。
他恨女人，從那個生了他的人開始。
他覺得自己是個不詳之人，害了真心實意對他的張父張母。
……
林長君站在院子里仔細的瞧了瞧這老鰥夫的面相。
耳朵外形歪斜、輪廓不明、光彩昏暗，代表健康不佳、生活艱苦，福分較薄，奔波操勞。
眼神明亮、黑白分明，那麼心思必定純正，因為眼睛是心靈的窗口，下停圓實豐厚，晚年安樂，福壽齊全，說明這個人的福運在晚年。
心思純正之人又豈會是兇狠凌厲之人，想來當中必有蹊蹺。
仔細瞧的的話就能發現，這人現在雖眼神兇狠凌厲，但緊緊握住的拳頭表示他在佯裝鎮定。
林大貴被嚇得癱坐在地上，想著總不能讓一個小姑娘出頭，村長林富斂了斂神色，口氣嚴肅的說道。
「張老五，長君的戶籍並不在林大貴的名下，擅自買賣人口是犯法的，更何況賣的還是別人家的孩子，於理於法都不對，十兩銀子你拿回去，這件事情就當做沒發生過。」
張子煥猛然一愣，賣的別人家的孩子，這是哪門子的操作，這林大貴不是說是他侄女么，家裡困難，還有一個弟弟，所以是自願賣錢養家的。
感情他這是上當受騙了啊。
看著癱坐在地上的慫人，怒火一起忍不住抬腳踹了上去：「我張老五雖不是好人，卻也不願強人所難，銀子還了這事兒便作罷。」
若不是這林大貴找上門他是當真沒這個心思，也不會被人蒙在鼓裡，只不過多說無益，解釋與不解釋都是一樣的。
村長和圍觀的吃瓜群眾誰都沒有想到十里八鄉出了名的惡霸居然也會這番好說話。
驀地讓人想到眼前這個人從前也是一個很好的人的，當年的事情可以說轟動了整個安平鎮，可以說年長一點的幾乎人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