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再度見面
天色都暗了下來。
顧清明提著一隻燒雞、一壺酒自酒樓里走了出來。
此時街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了。
顧清明停下來,朝兩邊看了看,有些自朝無奈的笑了笑。
死去幾百年以後又重新復活的他,現在就感覺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現在的世界跟以前很不一樣,陌生而匆忙。
他現在甚至於不知道該去哪裡好。
回鬼窟,又似乎不是時候。
回那個木屋?
他又厭煩極了那個滿是藥味的地方。
「活著究竟是什麼好的。」
顧清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然後提著燒雞和酒,哼著已經有些忘詞的曲子抬腳朝前面走去。
走著走著,顧清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到了斷秋山,他抬眼看了看面前尚亮著燈的崆峒派,有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燒雞和酒。
「罷了。」
顧清明不以為意,抬腳走入崆峒派。
仙牢外
弟子正守著,可能是白天顧清明到過的緣故,所以守門的弟子又多了不少。
顧清明盤腿坐在樹上,嘴裡叼著個草根,托著下巴,漫不經心的瞧著仙牢門口,得意狡黠的一笑,「誰說我要從正門進去了。」
言罷,顧清明提起手邊一條小青蛇,笑了笑,「去,替哥哥尋個其他入口。」
小青蛇離手就順著樹扭動著身子爬了下去。
黑夜中,面具下,顧清明的眼眸微微透著一股狡黠又得意的亮光。
沒過多久,小青蛇就回來了,沖顧清明吐著蛇信子,顧清明跳下樹,跟著小青蛇走了。
小青蛇帶他去的是仙牢一個很角落的地方,雜草叢生,不過撥開一看,還能看見一個足以讓一個比較瘦的人進出的小洞。
「謝謝了,回去吧。」
顧清明拍了拍小青蛇腦袋,看著小青蛇轉身消失在草叢中,他這才放心的回過頭去。
仙牢有結界,不過攔不住顧清明,早在幾百年以前,顧清明就能輕而易舉的破解這些仙家道門的結界了,要不然,當年那些仙家道門也不至於被他洗劫一空。
顧清明笑了笑,咬破指尖迅速在結界上畫了個印,畫過印的地方結界緩慢的消失,顧清明就趁機彎身鑽了進去。
「嘿。」
顧清明帶著燒雞和酒,有些費勁的才鑽進來,然後雙腳落到地上。
聽到聲音,沈墨慢慢的睜開眼來,長長的眼睫毛微微往上揚著,一雙平靜深邃的眼眸里古井無波,宛如死水,直至他看到那朝他走來的顧清明。
一如既往的張揚,衣袂飄飄,黑髮飄揚,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往上揚起,得意而高高在上。
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恰好與他記憶所重合。
宛如黑夜中的一抹光,迅速將沈墨眼眸中的火光點燃。
「你……」
沈墨艱難的張了張乾燥起皮的嘴唇,想說想什麼,顧清明卻停下來,在他面前蹲了下來,伸出手指,輕輕落到那殷紅的薄唇上,蠱惑人心一般輕聲道,「噓,我今天晚上不是來殺你的,我只是覺得很無聊,想找個人一口喝喝酒,說說話罷了,所以不要太大聲,我不想被人發現。」
雖然被人追殺還挺有趣的,只不過,他燒雞和酒都還沒有喝呢。
沈墨慢慢的合上唇去,什麼都不說,就這樣靜靜地望著顧清明,眼裡滿是難過,心臟都快要疼死了。
他心心念念了百年的大人就站在他面前,可這個人眼裡卻根本沒有他。
這個人復活了,不過卻把他自他的記憶中生生抹去了。
他以前曾經想過,如果顧清明醒來以後可以不記得他就好了。
可如今,當只把他當做陌生人的顧清明就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卻覺得快要瘋了。
「你看著我做什麼?」
顧清明抬起頭,對上沈墨目光,旋即,笑了笑,「對了,你喝不喝酒?」
沈墨搖了搖頭,沙啞著嗓子道,「你喝吧。」
顧清明也不強求,直接在沈墨前面的空地坐了下去,把燒雞和酒放到地上,打開酒壺,細細的嗅了一口,覺得神清氣爽,剛要仰頭喝,顧清明又注意到對面那個像一尊入定的僧人一般盤腿坐著的黑衣男人。
顧清明非常善良的把酒壺遞給沈墨,再度問道,「真的不喝?」
「嗯,不喝。」
沈墨點了點頭,眼睛靜靜地望著顧清明。
他想儘可能的多看著這個人久一點。
「那吃燒雞總行了吧?」
顧清明撕下燒雞的一條腿,笑吟吟的送到沈墨手裡,沈墨無動於衷,顧清明低頭一看,那右胳膊的袖管空蕩蕩的。
「算了,我喂你。」
顧清明不以為意,直接把雞腿喂到沈墨嘴邊。
沈墨猶豫不決。
「吃啊,客氣什麼?」
顧清明催促道。
沈墨這才張嘴咬了一口。
「這才對嘛,不多吃一點,傷怎麼會好呢?」
顧清明托著下巴,繼續拿著雞腿喂著沈墨。
沈墨已經不知道吃進嘴裡的雞腿是什麼味道了,只是覺得心臟的位置,越來越疼了。
「所以,你犯了什麼事,才被關進仙牢里?」
顧清明目光落在鎖在沈墨琵琶骨的鐵鏈上,而且還是用這種極端的囚禁方式。
「善惡終有報,一切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沈墨很平靜的說著,長長的睫羽微微輕顫著。
「我就不愛聽這句話。」
顧清明勾唇一笑,「這年頭,惡人才活的久呢,例如我。」
顧清明仰頭喝了一大口酒,慢悠悠的道,「我什麼壞事沒做過?燒殺搶掠、為非作歹、將六界攪的天翻地覆,人人喊打,可我不還是照樣好好的活著?」
「活著,不是一件好事嗎?」
沈墨問道。
顧清明搖了搖頭,笑了笑,「太無趣了。」
沈墨一字一句,很認真的道,「你的活著,或許對有些人來說很重要。」
聞言,顧清明抬起頭,輕瞥了沈墨一眼,似笑非笑的,「誰?你嗎?」
他眼中,有一閃即逝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