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追憶篇(二)粽子

小掃把星乖乖的坐在矮矮的小凳子上抱着懷中那髒兮兮的藤球晃悠着兩條短短的腿等著。

他的娘親正圍着圍裙在廚房裏忙碌的包着粽子。

他最吃喜歡他娘親包的粽子了。

甜甜的，一想到他就忍不住流口水，然後一雙眼睛明亮亮的，目不轉睛的看着廚房裏頭，肚子也不爭氣的咕嚕咕嚕叫喚了起來。

他娘親正背對着他，燒着水的鍋里冒起的熱氣水霧將他娘親那瘦弱的身子所包裹。

那一雙乾瘦到跟樹枝一樣的手將白白的糯米倒進盆里，再加上紅紅的紅豆。

接下來，該放糖了。

他最喜歡那白白的，跟雪花一樣的東西，因為很甜，含進嘴裏的時候舌尖都似乎快要化了。

只不過，糖很貴，平時他娘親都不會買的，他也吃不着，所以他對那甜甜的東西，異常的執著與渴望。

果不其然，他娘親朝旁邊的糖伸出手去，卻在碰到糖的時候微微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遲疑，許久，那手的主人才做好心理準備一般，拿起裝着糖的油紙包，緩緩打開，然後一股腦的將裏面的東西倒了進去。

他歪了歪腦袋，然後急忙跳下凳子，噔噔的朝他娘親走了過去，伸手扯了扯他娘親的衣服。

他娘親低下頭看他，一臉冰冷。

「娘親，糖少放點，太貴了。」

他仰頭望着他娘親，奶聲奶氣的說着。

他娘親沒有回答他，只是嘴角緩緩陽起一抹詭異、陰冷的笑容，然後回過頭去，將油紙包里的東西全部倒了進去，迅速和糯米與紅豆混合在一塊。

他有些茫然，看着他娘親一聲不吭的包着粽子，再看了看地上剛才裝過糖的油紙包，他蹲下去，伸出一根手指，抹了抹油紙包上殘餘的粉末，再放進嘴裏舔了舔。

好奇怪，不是甜的，是苦的，苦到發澀。

粽子香氣飄出來的時候，小掃把星就跑出廚房，爬上凳子，乖乖的坐着。

沒過多久，他娘親端著幾顆粽子從廚房走了出來，放到他面前。

他低頭看着那冒着熱氣、香噴噴的粽子，然後抬起頭，望着他的娘親，「謝謝娘親。」

「趕緊吃，我做很久的，一個都不許浪費。」

他娘親高高在上的瞥了他一眼，一點也不似之前那麼溫柔。

「娘不吃嗎?」

小掃把星忍不住問道，小小的手緊緊的摳著桌子。

「你吃就行了。」

他娘親沒有走開，走到旁邊坐下了，然後目不轉睛的盯着他。

那陰冷的目光看的他生疼，小掃把星只能伸手去拿粽子，粽子剛剛出鍋，還很燙，小掃把星被燙的縮回手去，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娘親。

他娘親無動於衷，依舊麻木的望着他。

小掃把星又收回目光去，試探的拿了幾次，終於將粽子拿了起來，捧在手心，兩隻手都被燙的發紅了，他小心翼翼的剝開粽子，白白的糯米混著紅紅的紅豆，看起來很誘人。

他低頭咬了一口，糯米連帶着紅豆都苦到發澀，他娘親根本沒有放糖。

他捧著那個咬了一口的粽子坐在那邊。

「怎麼，嫌我做的不好吃?」

他娘親冷冷的笑了笑。

「沒，很好吃，我最喜歡吃娘做的粽子了。」

小掃把星立馬張嘴，大口大口的咬下那難以入咽的粽子，強忍着噁心一直往下咽。

他一邊吃就一邊往下掉眼淚，粽子吃進嘴裏，不僅僅只有苦味了，還帶着一絲鹹味。

他娘親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然後看着他吃完所有粽子，這才起身，朝他走了過去，溫柔的伸出手輕輕撫摸着他腦袋，「真乖，都吃完了，那去好好睡一覺吧，睡著了就什麼痛苦都沒有了。」

他聽不懂他娘親的話，只能木訥的點了點頭，然後跳下凳子，跑進屋睡覺。

那一天，小掃把星睡了好久好久，最後卻是被疼醒的。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他肚子裏跑來跑去的，然後絞的他五臟六腑都在疼，他一下子坐起來，一陣反胃，然後一下子吐了什麼滾燙的東西出來，嘴裏一陣腥甜，他低頭一看，滿床的黑色的鮮血。

他一下子慌了，手忙腳亂的去擦床上的鮮血，哽咽了起來，「嗚嗚嗚，弄髒了，娘親該生氣了……」

可鮮血太多了，他怎麼也擦不掉，嘴裏還不停的往外涌著黑色的鮮血，他不知所措。

就在此時，腳步聲響起。

他望去，只見他娘親正朝這邊走了過來。

「娘……我不是……古一的……」

他想解釋，可嘴裏滿是鮮血，怎麼吐都吐不完，說起話來都是含糊不清的，所以，他一邊哭着一邊滿是抱歉的看着他娘親，希望他娘親不要生氣。

可他娘親不理他。

他覺得全身上下都在疼，而且好冷，他好想他娘親能抱抱他。

他疼的從床上滾了下去，爬起來，張開小手，滿身是血的吚吚嗚嗚的朝他娘親搖搖晃晃的走了過去，「娘……我疼……抱……抱……」

走到一半，他疼的摔了下去，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他就朝他娘親爬了過去，地上自他身上蔓延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

他娘親很冷靜的看着，視若無睹。

他艱難的爬了過去，沾滿血的小手輕輕的扯着他娘親的褲管，仰著臉，難過的望着他娘親，苦苦哀求着，「娘……娘……」

他娘怎麼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一直娘娘娘的叫個不停，你很煩，知不知道?」

他娘親終於看他了，微微低頭，高高在上，冷冰冰的看着他，就宛如看什麼垃圾一樣。

「你怎麼還沒有死啊?」

他娘親很疑惑的望着他，「我明明下了這麼多老鼠藥了，都毒不死你嗎?」

他一怔，獃獃的僵在那裏，眼淚冉冉自眼眶溢出來，然後吧嗒吧嗒的砸下。

「哦，我知道了。」

她恍然大悟的冷笑一聲，「你跟你爹還有你那個弟弟一樣，你們一家人都毒不死是不是?」

他真的一點也聽不懂他娘親這是什麼意思，下一秒，他娘親就彎身一把扯住他頭髮，然後扯着他頭髮大步朝廚房走去。

小掃把星覺得頭皮都快要被扯掉了，一直喊疼，他娘親沒搭理他，一直朝廚房走去，連頭也沒回。

到了廚房，他娘把他甩在砧板上，伸手用力掐着他脖子，望着他，眼珠子似乎隨時隨地就快要掉下來了，她咯咯的笑着，「你們一家人真的把我害的不淺啊，你們是不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呀?就因為你們，我的爹娘，還有全村人，都慘死了，我現在還得天天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妖怪的娘，罵我是掃把星，看到我這樣，你們一家人很開心是不是?」

「娘……嗚嗚嗚……」

小掃把星覺得好痛苦，喘不過氣來，眼淚口水直往外流，艱難的朝他娘親伸出手去，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滿是淚水。

望着眼前這一雙與她生的極其相似的眼睛，她忽然慌了神，鬆開了手，她覺得好討厭，慌亂中隨手抓了一把小刀握住。

小掃把星有了喘氣的機會，張開嘴巴，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我最討厭你這雙眼睛，看着噁心。」

她面目猙獰，幾乎瘋癲一般笑着。

然後他看着他娘親，拿着那把刀，一邊陰沉的看着他，一邊朝他靠了過去。

他害怕的縮著身子，使勁搖了搖頭，一邊哭着，一邊哀求着，「娘……不要……不要……」

端午節安康，記得吃粽子哦，希望這章的粽子沒有噁心到你們，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