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見

洛清出了魚柳巷之時，已是辰時末，辰時末的太陽不溫不熱，空氣濕潤，夾雜着泥土的清香，使得她狠狠的吮吸了兩大口。

說起來這包大嬸到真是個奇人，關於太玄書院別人知道的秘密她知道，別人不知道的秘密她還知道。

洛清從包大嬸口中得知了太玄書院不少辛密，大致對老頭千方百計讓她入太玄書院一事有了些猜測。只是猜測到底只是猜測，究竟為何，洛清此時已經不想深究了。

四年前，師父失蹤，她苦尋半年無果。與旱魃大戰，又身受重傷，卻莫名奇妙的魂穿到了天元大陸，那是一段極其不美好的回憶，皺了下眉頭，洛清不自覺的撫了下心口。

接着，很是煩躁的甩了甩腦袋。既然這太玄書院有天元大陸修行的辛密，或許入了這太玄書院，困擾她的很多問題便可迎刃而解。

眼前再次浮現出師父常年一身絳紫色素麵長衫，腰間綁着一根絳紫色的流紋腰帶，墨黑的髮絲隨意的披散在身後，一雙丹鳳眼望着遠處出神的模樣，洛清對入太玄書院一事便釋然了很多。

說起來她那師父也算的上是位美男呢，體型頎長，不苟言笑，三尺之內必定讓人通體生寒，對她卻又極其耐心溫柔。若說他們是父女二人，絕對不會有人二話。

平復了下心情，洛清望着不遠處高聳的亭台樓閣，眯了眯眼。金光閃閃，飛檐反宇，那真是說不出的華麗，正是大夏國兩大書院之一的太玄書院。

太玄書院距離魚柳巷其實並不算遠遠，位於大夏陪都臨安城望新縣東側，幾乎佔瞭望新縣東側照嶼山的整個山頭。洛清步行也就約么兩盞茶的光景。

另一個書院則是太乙書院，乃是走科舉之路必入的書院，位於大夏都城長安城內。

根據大夏朝的科舉制度，所有從地方上科舉選拔而出的學子必要入太乙書院修學至少三年，合格後分配參加殿試，入皇帝眼者，皆可入朝為官。所以，可以說朝廷命官均出自太乙書院。而這大夏的明德帝也是位勤政愛民，治下嚴苛的明君，此制度便是由他而來。

照嶼山腳下，七七四十九棵桃樹分列兩側，井然有序，將來參加招生會的學子們圍繞在太玄書院的大門前。山門前陣法已然打開，洛清遠遠的站在在左側角落裏盯着那些攢動的人頭，默默不語。

九為數之極，五居正中，九五者，位高而不傲，謙和之德，是為太和之意對應。山門口九大護山大陣相合，內里取五方，正是和了這九五之意。那位建立太玄書院之初設陣的前輩真乃一片苦心，只是不知這太玄書院究竟有多少學子能領悟這其中深意。

「姑娘？姑娘！」鳳楚陽搖晃着手中的白色天紗玉骨扇，一派風流倜儻之色。笑眯眯的呼喚着眼前看不見正臉的錦緞黑衣女子。

見洛清不答，鳳楚陽又叫了兩聲，隨後溫雅的說道，「姑娘若是參加招生試煉，該去前門才是。這側門平日裏不開，是進不去的！」

洛清正在出神，思考着這九五之陣還有何可改進之處，聽見來人的呼喚，下意識的回過頭去，雙眼有些茫然。

然而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忽的「啊！」的一聲刺耳的尖叫，淹沒在人聲鼎沸的照嶼山的山腳下。

洛清雙眼立時清明過來，神色不解的盯着摔在地上的男人，右手不自覺的捋了下額頭上的碎發。

只見地上的男子此時一雙比她還長的丹鳳眼中儘是驚恐之色，鼻翼呼扇，薄唇顫抖，玉樹臨風的形象蕩然無存。

跌落在一旁的白色天紗玉骨扇，上書上善若水四個楷體小字，旁邊是一副水墨丹青，高山流水，出神入化，倒是難得的佳品，只是這扇子與地上這位公子的形象到是極為不匹配。洛清上前幾步面，無表情的彎下腰將那玉骨扇撿起，向地上之人遞了過去。

此人像是嚇壞了，看着洛清遞過來的扇子，雙手撐地又往後退了退，簡直毫無儀態可言。

洛清沒說話，雙眼盯着地上之人指着她的手指。這手骨節分明，細長白皙，若是彈琴，僅僅這一雙手，怕是要迷死不少情竇初開的少女了。若這手不是毫無禮貌的指着她，那就更好了。

見男子的情緒激動，無法緩和，洛清用那玉骨扇將男子指著自己的手揮開，向旁側的人看去。

先入眼的是一雙黑色牛皮靴，再是一身黑色素袍，跟她今兒個的着裝倒是如出一轍。腰間掛着一根烏竹素笛，古樸清雅。

洛清目光在那烏竹素笛上微頓，之後便抬頭向黑衣男子的臉上看去。一瞬間，她雙瞳微縮，小胖手倏然握緊，飛速的背在了身後。

只見那黑衣男子稜角分明的臉龐上一對濃黑的高挑的劍眉十分醒目，一雙龍目漆黑而凌厲，毫無波瀾。眼中帶刀，斬人心魄，讓人望而卻步，通體生寒。相隔數十米，都能讓她感受到他那一身肅殺之氣。

就是這樣一雙眼睛！

洛清望着他，穩了穩心神。而後神色更是清冷了幾分，慢慢放開了她緊握著的小肉手。若說那地上的白衣男子眉目間含情，如暖風入懷，那黑衣男子絕對是冷酷無情，心如鐵石。對於手染無數鮮血之人來說，也該當如此！

洛清心裡冷笑，淡淡的收回目光，將那天紗玉骨扇向黑衣男子甩去，隨後轉身，頭也不回的向側門內走去。

「鬼、鬼啊……」見洛清走遠，鳳楚陽終於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聲音發顫，嚎叫不停。

他一身繡花流雲白袍髒亂不堪，猛地抓住秦錚的右臂，指痕深陷，掐的秦錚手臂一片青紫，「洛雲清，洛雲清，她是洛雲清！」

秦錚面無表情的看了眼抓着自己的手，抬頭身側之人一眼，這才回過頭去盯着已經打開的側門，聲音低沉道，「你看錯了！」

「看、看錯？！」鳳楚陽指了指自己，顯然是不信，眉頭緊皺，一雙丹鳳眼儘是不可思議的顏色。然而他默默思索了許久，卻沒意識到秦錚早已拂開他的雙手，走進了側門。

「哎！哎！你等等我啊！你這人怎麼總是這樣！」

「哎哎，你給我站住，秦錚、秦錚……」

洛清聽着那白衣男子的叫囂聲，漸漸變小，想來已經相距甚遠。此時的她，着實鬆了口氣，更是不動聲色的向目的地走去。

太玄書院的建築恢弘，拔地倚天。內里有兩大廣場，一為倚南，位於主殿扶陽殿前，乃是商談要事之地；一為水北，緊鄰山下清水溪旁，也就是今天招生試煉的主場地。

鳳楚陽追着秦錚進入側門，便看到金光閃閃的高台之上，那和洛雲清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正側身站在太玄書院院長魏元德身旁，二人不知在說些什麼，院長手裏拿着一張紙，看模樣應該是封書信無疑，然而離得太遠他看不清兩人此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