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末將也醉了！
方才在回來的路上李威的斷手已被簡易的包紮，現在正在等著禁軍中的醫師過來，此時李威面色慘白，臉上儘是細小的汗珠。
驟然面對楊林的逼問，李威也不驚訝，直接開口道：」是宗帥吩咐的。「
」為什麼？！「楊林十分不解，宗澤為什麼要吩咐李威這麼做。
李威深吸一口氣，反而是向楊林問道：」楊指揮，方才若是屬下沒那麼做，你有什麼辦法阻止那內衛司的大隊人馬到我禁軍大營中來？「
李威一言落罷，楊林閉口不語，剛才若是沒有李威這檔子事，楊林還真沒辦法阻止雲瀾等人。
看着李威的斷手，楊林心中滿是愧疚之意：」你們應當跟我一同商量這事，現在可倒好，僅僅為了禁軍的名聲，你這手......「
李威慘笑道：」提前跟你說了，你下不了這樣的狠手，又怎麼能給那雲瀾交代？「
」還有，僅僅是為了禁軍的名聲？楊指揮使，你是從大周講武堂出來的秀才將軍，可能不理解我們這些一刀一槍殺出來的莽夫心思，我李威這輩子，最敬重宗帥一人，別人要我李威的命，可以，但是別人要宗帥的命，不行！「
楊林一聽臉色大變：」要宗帥的命？！誰要宗帥的命？！「
」哼哼......「
」楊指揮，宗帥今年已經是甲子年歲了，他這一聲都奉獻給了大周朝廷，年輕的時候跟在太祖皇帝開疆拓土，後來人到中年，在北軍之中為大周拱衛邊疆，現在老了執掌禁軍，楊指揮，你倒是說說看，這軍營對他而言，是什麼？」
」倘若今日那雲瀾真的領着人闖進軍營之中，殿前司禁軍顏面掃地，宗帥又會如何？「
李威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有些喘不過氣來，楊林急忙幫他拍著後背，此時楊林臉上滿是愧色，他想說什麼，但始終是沒說出來，最後只能簡單吐出幾個字：「對不住了。」
少頃，禁軍之中的醫師過來，幫李威重新處理傷口，同時又李威的兩個親信為李威送來了一個背囊，楊林自覺對李威心中有愧，一直留在這裏陪着他。
看到那遞到李威手上的行囊，楊林問道：「什麼時候走？」
李威看着醫師為自己上藥，心不在焉地說道：「馬上。」
「去哪裏？」
「暫時還不知道，可能會去某個偏遠的州縣，在廂軍之中當一個百長，了此餘生。」
這個傷感的時刻讓楊林異常難受，他輕輕拍了拍李威的肩膀，說道：「路上保重，安頓好了，給我來封信，好歹我也是你的......」
後邊的話楊林有些猶豫，李威卻是果斷接過了他的話茬：「好歹你也是我的上級。」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李威伸出完好的左手與楊林碰了一下拳頭，之後楊林便大步流星離去。
從李威處離開后，楊林並沒有返回自己的營帳，而是去了李威手下禁軍士兵的營寨，他找到剛剛給李威送行囊的兩個禁軍，楊林先是看了看這兩人的衣甲，發現兩人都是百長之職不禁點了點頭，隨後他低聲向兩人吩咐道：
「給你們兩人一個任務，隨後我會從別的千總手下調出兩支百人隊，你們二人帶領這兩支百人隊扮作流民或者步商，護送你們的千總李威一直到他安全落腳。」
那兩個百長感激地看了楊林一眼，齊聲道：「諾！」
......
且說雲瀾的內衛司一行，自從與禁軍分開之後便向著汴京的城門方向一路走來，到了城門前，雲瀾抬手示意眾人停下來，他招了招手，韓越躬身上前聽命。
「那李威斷了一隻手，想必這幾日便會退去禁軍軍籍。你從現在開始，就暗中盯着那李威，只要他脫了禁軍那身皮，一有機會便取了他項上人頭，然後趁著夜黑扔到殿前司禁軍大營的營門前。」
雲瀾這話說得輕描淡寫，但其言語之中斷定的卻是一個禁軍千總的生死。
當下韓越拱手低聲道：「諾！」隨後一點腳尖，便消失在京城外的夜色之中。
看着韓越離去，雲瀾示意眾人繼續前進，他剛要閉上眼小憩，忽然之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抬起了手。
剛剛才回復前進的內衛司隊伍又停了下來，雲瀾示意黑白無常二人上前來。
「你們二人領兩百內衛，若是韓越事情進展的順利則罷，若是他遇到什麼難處，你們便幫他一下。」
「諾！」
黑白無常兩人同時一應聲，隨後兩人領着一隊黑衣內衛離去。
這邊，雲瀾換個舒服的姿勢卧著，他低聲自言自語道：
」哼哼，以為自導自演一處苦肉計便能保住那李威的性命？不好意思了，要怪，就怪你們生在了這個人命賤如狗的時代吧。「
片刻之後，內衛進城，汴京城外的夜幕再度陷入沉寂。
......
殿前司禁軍大營的一處偏門外，楊林親自將李威送到營門外。
李威同楊林道別：「楊指揮，留步吧，以後宗帥那邊，還要勞煩楊指揮以及一眾兄弟同心戮力！」
楊林點點頭，道：「女兒態的話我不多說了，如果有什麼需要我楊林幫助的，儘管來信。」
李威點點頭，隨後翻身上馬，向著遠方的黑夜中疾馳而去。
送別李威后，楊林回到自己營中，剛一進帳，便有親衛來報：「啟稟楊指揮，宗帥在中軍大帳請您過去。」
「嗯？！宗帥居然在營中？！」楊林頓時失聲道，隨後馬上大步向中軍帳走了過去。
楊林走進殿前司禁軍的中軍帥帳，見鬚髮皆白的宗澤正坐在上首帥位上擦拭著那柄陪伴他一生的長劍。
夜風微涼，一陣酒香襲來，這時楊林才發現，宗澤用來擦劍的，是酒而不是水。
「末將楊林，見過殿帥。」
「嗯。」宗澤微微一點頭，然後說道：「楊林啊，老夫有些醉了。」
楊林眉頭一皺，說：「殿帥，軍中禁酒。」
宗澤似乎是沒有聽到一般，繼續擦拭着手中的長劍，楊林見了也沒辦法，想到剛剛離去的李威，楊林向宗澤問道：「不知殿帥準備如何安排李威？」
「李威？」
「哼哼，楊林，老夫認為，那李威不需要安排，老夫甚至覺得他跑不出汴京地界。」
楊林：「殿帥放心，末將已經暗中派人去保護李威了。」
宗澤雙指併攏，從那劍身一側劃過：「楊林，以老夫這麼多年混跡朝堂的經驗來看，你派出的那兩百人，不夠。」
楊林渾身一顫，問道：「殿帥的意思是？」
「唔......」
宗澤吐出一口氣，然後拿起身前桌案上的一枚令牌，向著楊林丟了過去，噹啷——
令牌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楊林低頭一看，正是自己殿前司龍衛禁軍的調動令牌，雖然楊林身為指揮使，但平日裏他若是要調動禁軍，必須有這塊令牌才行。
「楊林，老夫醉了，你下去吧。」
楊林二話不說，撿起那令牌便轉身離去。
「知道該怎麼辦么？！」
「知道！抓賊抓臟！內衛司公然襲擊天子近衛，形同謀反！殿帥，不僅是你醉了，末將也醉了！」
少頃，殿前司禁軍大營營門敞開，其中歸於楊林統領的龍衛禁軍五千人傾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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