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要回頭嗎
楊家大太太性情直硬,一向說一不二,在家裏有着絕對的話語權。
既然說要給鄧詩雯立規矩,那就不是說說而已,當即命鄧詩雯留下,讓楊漢宸帶客人出去,該忙什麼忙什麼,鄧詩雯嚇得直給楊漢宸使眼色搖頭,可楊漢宸知道母親的脾氣,也不敢勸。
榮音告辭出去之時,見鄧詩雯面如土灰,一臉的生無可戀,好像世界末日到來了一般。
走出門去,榮音問了楊漢宸一嘴,什麼樣的規矩能把鄧詩雯嚇成那樣。
楊漢宸淡淡笑了下,「沒什麼,就是祖宗留下來的一些繁文縟節。給長輩晨昏定省地請安,跪着聽訓,侍奉飲食等,於我們早已習慣了,詩雯從小不受約束,故而覺得難以忍受。」
榮音瞭然地點點頭。
豪門世家規矩一向多,畢竟管理那麼龐大的家族,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像楊家這種振興了百年的家族,更是遵循古禮,傳統守舊,看鄧詩雯那一身裝束就知道了,雖然穿着金貴華麗,但怎麼看都像是清末時期大戶人家的媳婦,哪裏有半點留洋回來的Miss.Deng的感覺。
段家規矩也大,她剛嫁給段寒霆那陣子,晨昏定省地給長輩請安是必不可少的,但當時她並不覺得有多艱難,畢竟不用在榮家為奴為仆,勾心鬥角。外面的日子對她而言,是天堂。
但對於從小在崇尚民主自由的家庭環境下長大的鄧四小姐來說,可想而知她對中國祖祖輩輩傳下來的這些個規矩和禮節有多不以為然,卻偏偏不得不遵守,想想便知她有多苦不堪言。
榮音的心情突然變得愉悅了些,她知道幸災樂禍很沒品,但她就是覺得爽。
旁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想笑就笑,別憋著。」
榮音一扭頭,見段寒霆不知何時湊到了她身旁,還朝她挑了挑眉,一臉看穿她的樣子。
她無語地賞了他一個白眼,沒有要跟他說話的慾望。
楊漢宸帶着榮音和黃楚生兜兜轉轉,穿過一條一條的迴廊,順便給他們介紹著一些出處,一口井,或者一棵樹,都有可能已經有了上百年的歷史,聽得黃楚生一愣一愣的。
他一直以為他們黃家已經夠大的了,看到楊家大宅后才知道什麼叫做小巫見大巫,這種百年家族,隨便拿點什麼東西出來說說都有一段歷史,全是價值連城的古董,都是寶貝。
榮音留心聽着,明明那麼寬闊的走廊,可段寒霆就是有本事頻頻撞到她身上。
跟棒槌撞鐘似的,一下又一下。
她懶得搭理他的碰瓷,可這廝變本加厲、得寸進尺,竟然直接牽住了她的手。
榮音「嘶」一聲,扭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段寒霆一臉無辜地看着她,裝大尾巴狼,榮音試圖將手收回來,他卻越攥越緊,死活不放。
楊漢宸和黃楚生都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一回頭的功夫,就看到兩個人在大眼瞪小眼,手還緊緊握在一起,黃楚生看到了榮音滿臉的不忿,正猶豫着要不要過去攔一下,便聽見楊漢宸道:「這邊請。」
「哦,好。」
錯失良機,也不好再攔了,黃楚生心裏暗嘆一口氣,明智地覺得人家兩口子的事他還是不要參與得好,哪怕已經是離了婚的兩口子,瞧著依然是剪不斷理還亂,膩歪得很。
段寒霆緩了緩步子,榮音被他拽著無法前進,抬頭一瞧,楊漢宸和黃楚生已經走遠了。
「放手!」她沉呵一聲,「段寒霆,你究竟想幹什麼?」
段寒霆握着她的手不放開,轉過身,與她面對面,眸色深深地看着她,「你要跟黃楚生成親?」
這個問題,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想問了。
憋到這會兒,已經忍耐到了極限,如果現在不是在楊家,他恐怕已經將黃楚生丟進軍法處了。
榮音神情漠然地看着他,「這跟你有關係嗎?」
段寒霆眸底沉下來,「你背着我跟別的男人定親,你覺得沒關係嗎?」
「呵。」
榮音嗤笑一聲,「段司令,你是不是失憶了,用我提醒你嗎,我們已經離婚了。」
既然離了婚,她就是自由人,她想跟誰談戀愛跟誰結婚,關他屁事!
每次提到「離婚」這兩個字,段寒霆都覺得像是有一把利刃直接插進他的心臟一樣,扎得生疼,看着榮音淡漠中含着嘲諷的眼神,他艱難地開口道:「我說了,我悔了,我們復婚。」
「憑什麼?」
榮音冷冷地撇開他的手,他握得太用力,到現在她的手腕處都熱-辣辣的,連帶着手都有些顫抖,可她的表情平靜得駭人,「開弓沒有回頭箭,婚姻大事不是兒戲,豈是你想離就離,想復婚就復婚的?同樣的坑,我跳一次就夠夠的了,為什麼還要再去跳第二次?白痴嗎?」
段寒霆額角上的青筋嘣了兩嘣,「我是坑嗎?」
榮音嘴角抽了抽,她說了那麼多,他關注的重點卻是這個……
她氣得咬牙,「是!你不光是坑,還是個巨坑,誰嫁給你,那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氣呼呼地說了這一句,榮音轉身就走,卻被段寒霆一把握住了手腕。
「你還想……」
「怎麼樣」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她就被段寒霆猛地一拽,人由於慣性,猝不及防重重地撞上了他的胸膛,與此同時,他一隻大手扣住她的后腰,另一隻手捧住了她的後腦勺,往上一提。
兩個人的嘴巴,就這樣貼在了一起。
榮音驀地瞪大眼睛,她好久沒跟男人親吻,一時間都沒能反應過來,而反應過來之時,段寒霆已經攻城略池了,他吻得異常激烈,很快她就嘗到了一股鐵鏽般的血腥味,在嘴裏蔓延開。
「唔……你……」
榮音扭頭想躲開他的吻,他卻扣着她的後腦勺不讓她動,她氣得想抬手打他,可兩隻胳膊被他牢牢地禁錮在後腰處,絲毫動彈不得,只能由着他毫無章法地吻來吻去,像只野獸似的。
她了解段寒霆的脾氣,軟硬不吃,尤其受不得激,你越是反抗,他越是怕你跑掉。
榮音大腦幾乎缺氧,漸漸在他懷裏軟了下來,大有一種「你愛怎麼着就怎麼着吧」的妥協。
她不反抗了,段寒霆的動作也漸漸輕緩了下來,甚至變得溫柔了,細細摩挲着她的嘴唇。
不知道是不是持續缺氧的緣故,榮音的腿漸漸站不住了,心臟也噗通噗通地亂動。
自從跟段寒霆分開,她便一直沒有跟男人親密接觸過,更別說這樣面對面的親吻,她並沒有要單身一輩子的打算,也沒有為段寒霆守身如玉的想法,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父親說的,「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去巫山不是雲」,看着別的男人,她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將他跟段寒霆比較一番,比較下來,哪裏都不對,要麼是臉差了些,要麼是身材差了點,要麼是性格不合。
茫茫人海,大千世界,又有幾個能真正合拍的?
一見鍾情這種事情,一生有一次就足夠了。
可是,曾經為她保駕護航、她為之奮不顧身的那個人,已經不再是她的丈夫,她好不容易走出了他為她鑄造的圍城,哪怕剮掉了一身的血肉,但終究是走出來了,又怎麼能夠回頭呢?
說到底,還是因為她怕,她怕這一回頭,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如果他再做對不起她的事,那麼她再從他的圍城裏出來之時,或者就是一具死屍。
他值得她回這個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