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城鎮
木木一早就被左恩給拍醒了:「花痴,醒一醒,我們走出來了,現在在一處小城鎮……我會找個電話亭,叫他們派車過來接我們……」
啊,走出那片原始森林啦?
木木一醒,才發現左恩已是一臉的疲憊不堪,虛脫搭拉著,臉上還掛著汗珠,手臂上的傷口已化成黃色的膿水在流……
「你的手?疼嗎?怎麼會這樣?什麼時候受的傷啊?」
木木拉著他的手,扯下布條,小心翼翼的擦拭。
「沒事,不要緊的。你在這等我……」
左恩慌忙掙脫出來。
可是,木木從昨晚就感到肚子一陣的疼痛,忍到現在終於難撐下去了……冷汗直冒……
疼得她直捂著肚子,口齒不清的呻吟著。
「怎麼了?花痴,你肚子疼?怎麼會這樣?……」
左恩看著又蹲下來,扶起她,詢問著。
該死的,那個「東西」準時來報到了……
555555……做女人真是難啊……痛死啦……
「到底怎麼了,怎麼了,花痴……」
左恩著急得氣喘息息。
「就是那個啦……」
「什麼那個?」
這個時候了,這兩個笨人,還有心情在猜啞謎。
「就是女孩子每個月都要來的那個東西……」
木木,痛得滿臉的紅霞一片。
「那……那要怎麼辦……」
左恩這才恍然大悟,捎了捎頭,這種事還是頭一次遇到啊。
「幫我去商店買經期用的『麵包』……」
木木的臉不知道要鑽到哪裡去才好啦。
「哦……好的……你在這裡別動,等我回來……」
左恩真的到處找零售商店啦。
木木重重的垂下頭,丟臉,真是丟臉啊,丟到南太平洋去了。
不行了,太痛了,捂著肚子,汗水直從腦門上掉的木木,無意間,聽到一束透著款款深情的曲樂如花瓣翩躚,從高空翔落,霎時,讓她忘記了疼痛。
抬頭望去,四野空曠,清晨稀無人煙的小鎮上,天空下著細細的小雪,如淺藍色的水晶一般,鋪滿眼前的路,鋪滿鬆軟的草地,瑩潔、晶亮。一位身著寶藍色服飾的少年,正坐在迷濛雪霧中的柳樹上彈著豎琴。
這是一把小豎琴,特質的琴身,閃著同少年一般的藍色,淺淺的,淡淡的藍,有著琉璃淡泊飄渺的神韻,如夢似幻,似詩如畫,伸手觸之,彷彿握住易碎的水晶般的清憐不忍,那種清憐的觸感好像朝霞剛升,而晨霧還未散去的唯美迷漓……
他彈奏的曲子是克萊德曼的《星空》,空靈秀逸的曲調,婉轉迴旋,讓人如置星海的浩瀚,深邃廣博,寂謐安寧;入迷之處,更讓人產生就此靜靜地睡去念頭,微笑著安眠。
現在明明是清晨,可為什麼聽著他彈的曲子,卻可以讓人陷入夜空星辰中冥思祈禱呢。
為什麼此時此刻會強烈地感到一陣的孤獨凄清,就像炫所說的——星星,夜空守望者——在等待中,其實,所有的星星都是孤獨落寞的。
炫是孤獨的嗎?
左恩是落寞的嗎?
而彈豎琴的他呢?
少年如置無人之境,繼續翕眼彈奏,曲調轉了個180度,竟是莎拉布萊曼的《斯卡布羅集市》:
AreyougoingtoScarboroughFair
Parselysagerosemaryandthyme
Remembermetoonewholivesthere
Sheoncewasatrueloveofmine
Tellhertomakemeacambricshirt
Parselysagerosemaryandthyme
Withoutnoseamsnorneedlework
Thenshewillbeatrueloveofmine
他垂下眼帘,輕聲的吟唱,在曠野雪飄柳舒的天地間,似梵音的奏鳴。
木木一直把雙耳掙得如風帆——
因為
她無法去表達
這份聆聽的欣狂
它
就這樣把她束縛
束之高閣
有人說
曲高則和寡
心高則命薄
其實
曲高自有它的格律
心高自有它的格調
無法去表達
這份突來的情懷
也無法去傾訴
唯有靜默的聆聽
沉默是金
這句話極好
實際上
傾訴之前
已淚雨滂沱
未語淚先流
世上最美的語言
原是無語的詮解
……
……?……
木木,不知不覺被他牽引,好似有無窮無盡的泉思涌了出來,跟著唱出《詩經》里的歌詞:
問爾所之,是否如適;
蕙蘭芫荽,鬱郁香芷。
彼方淑女,憑君寄辭;
伊人曾在,與我相知。
囑彼佳人,備我衣緇;
蕙蘭芫荽,鬱郁香芷。
……
…………
雪霧柳樹下的少年,在聽到歌詞之際,驚愕了。
他終於睜開冥思中的雙眼,回過頭,看著籠罩在淺顯秀氣的小雪中吟唱詩詞的少女,質地柔軟的黑綢紗,繪著精緻的暗色花紋,隨風揚起,像個暗夜裡的精靈,舞動著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黑色羽翼……
有一絲止不住的欣喜笑意,擴散在他恆久靜逸的臉上,不錯,他好久沒有這般開心的動容了。
她是天使抑或精靈?重要嗎?也許,她是帶著黑色翅膀的天使吧。
他走了過來,輕輕的走,緩緩的走……
那一刻,木木過後回憶起來,總是覺得他不是走過來的,而是像仙一般飄過來的——是的,這位豎琴少年,美得不像是人間的產物。
他蹲在木木的身邊,伸出手,放了一把「迷迭香」在她手上,說:「擁有『迷迭香』的少女,有一天,你將會去童話王國『丹麥』。」
「丹麥?」
木木在對上了他的眸子之後,再也發不出任何言語。
「是的。請問一下『帝國威廉』貴族學校怎麼走?」
木木指了指前方,實際上,她根本就還搞不清狀況。
「謝謝。」
如夢幻般的少年,微笑致意,接著,抱起明澈的藍色豎琴繼續往前走。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一笑,雪花剎時屏止。
「花木木。」
木木敢肯定自己一定是遇上仙人了。
「我叫舒洛,希望我們下次再見。」
說完后,他漸行漸遠,直至隱在雪濛霧氣中,而雪霧傾刻就散了去,陽光投射下來,四周閃著金黃色的光芒。
小鎮的街上,人流如潮水開始湍急涌動起來。
做夢?是在做夢吧。
可是手上明明還握著一把「迷迭香」哩。
他果真是屬於——朝霞剛升,而晨霧還未散去的似夢迷漓——全身都包裹在憂鬱藍色中的少年!
就像左恩是屬於金陽,炫是屬於月光,而他只屬於似真還幻的霧。
他的雙眸同他的琴、他的衣服一般都是藍色的,淺藍的泛著水榭,揉碎著月的吻痕——有股悲天憐人,憂鬱沉靜,泊風輕澹的氣質。
褐色的頭髮,刀刻細雕的五官,淺藍色的瞳孔。
可以說,他長得比女孩子還漂亮幾分。
如果說,他是代表迷離朦朧的美,那炫就是代表溫和純凈的美。
而左恩呢,說不出來,複雜的合體,黑暗與光明的雙重魅惑吧,世上獨遺,無人可敵。
但是,從此以後,木木因了這位少年,真的發生了一段奇異之旅。
空氣中,飄蕩著一首歌:你可到過那斯卡布羅集市?芹菜,蘇葉,迷迭香,請代我問候一位姑娘,她使我常常傾慕嚮往。讓她做一件細布衣裳,芹菜,蘇葉,迷迭香……她正是我鍾愛的姑娘……
與此同時,「帝國威廉」學院內,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有著歐洲人的樣貌,高挑的身板,褐色的頭髮,刀刻細雕的五官。
隨車跟來的僕人,四處打量著學校內的一切事物,接著,拈了拈下巴的羊毛鬍子說:「這裡山水環繞,人傑地靈,天蘊靈脈,是出王孫將才的地方。」
「廢話,萊斯,你真是越老越糊塗了,這不就是專門給貴族子弟來讀的學校嗎!」
他傲慢地高昂著頭,睨視著這裡的一切,鼻哼不屑。
「是的,是的,傑洛少爺……可是根據我的觀察,這裡還是龍脈的敷衍地,東西兩方各盤踞著兩條龍……」
「是嗎?」
他紫灰色的瞳孔里,轉了轉兩圈,射出了嗜血的光芒。
「傑洛王…子…,哦不,傑洛少爺,我們真的要駐進這所貴族學校嗎?」
萊斯在對上他紫灰眸子里泛起玩味而狡詐的波瀾后,又趕緊改變話語中的措辭。
「注意你對我的稱呼,我可不想再提醒你了。再說錯一次,立刻滾蛋!」
他高昂著頭顱,整理了一下紅色的服飾,戴一頂紅呢禮帽,手持著象徵身份的雕刻著「迷迭香」花繪的手杖。
那種迷迭香,有著三種顏色,分別為火紅,淺藍,幽紫——火紅的花瓣,淺藍的花蕊,幽紫的花萼。
與木木手上的迷迭香是一模一樣的,想不到炫還未培植出黑白兩色共融的玫瑰花來,有人卻已種植出,奇異絢爛的三色混於一體的迷迭香。
「萊斯,我現在從北方而來,是不是就不是代表著東西方里的任意一條龍了?」
他微挑著濃密的眉角,側臉的輪廓有種明暗深邃的雕影。
「我敬愛的王……,哦不,我敬愛的少爺,您可是雄獅啊!」
萊斯,汗水撲啦一聲,掉了一地。該死,怎麼老改不了口。
「好啦,閉嘴!現在我們要去哪?」
顯然,這個答案,對於一向目空一切的他非常的不滿意。
「我們要到學院的西面別墅去拜見一位人,他是這所學院的管理者之一。我們要入駐是要經過他的允許的。」
「西面?那東面呢?」
「東面的管理者,我打聽過,暫時不在。這所學院東面出資60%,西面是35%,其它5%是由其它貴族子弟入的微股……」
「我就要看看傳說中的人,有沒有資格來娶我最寶貝的妹妹,他還真是有能耐,讓我千里迢迢來這裡!」
「傑洛少爺,您有所顧慮嗎?」
萊斯,看著他陰晴不定地閃動著眸光,時而奼紫一片,時而灰濛一隅。
「什麼龍脈,鬼庇的東西,誰也不能搶走我妹妹!什麼允許不允許的,我說要住下就住下!」
只一瞬間,浮光掠過,又恢復傲慢藐視一切的神態。
「可是,這裡不是我們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