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潛入

秋實早換上了男子的易容麵皮，一身清爽的灰藍色長衫，腰間束了條簡單的白色腰帶。

她瘦小，但常年習武，站在高大男人面前也不會多嬌小。

守門的男人盯著秋實看了半晌，哼了一聲，「還當是個人高馬大的兵長來任職，沒想到是個小丫頭一樣的小孩子，不過這個年齡能混到這裡也不錯。告訴你，進去后老實一些，最近新調來的人可不止你一個，別想在這裡作妖出什麼風頭，這裡是皇宮，不是你撒野習慣的軍營，聽懂了沒有？」

秋實壓低了嗓音，拱手，客客氣氣的說，「我聽懂了，小的知道規矩，來之前都訓練過。」

「嗯……」

那人很滿意一點頭，回頭擺手，長劍一頭在手腕上轉了個奇怪的手勢，宮門旁邊不大的小角門吱嘎一聲開了。

裡面又走出來兩個更高大的男人，看了秋實的門牌，上下檢查，順利通行。

領路的是個比秋實高出兩頭的男人，腰間掛了寬刀，走路帶風，沉悶的聲音在安靜的地磚上磕得嗡嗡作響。

秋實一直沒抬頭，眼睛只盯著地面上的地磚，似乎那雙眼睛早已經記住了每一塊地磚的樣子。

這條路走了許久，總算到了地方，領路的男人不客氣提了秋實的衣服，把人往不大的木門裡面推了一把，「滾進去，兩日後換崗，進去后聽裡面的話，吃穿住有人安排。進去吧！」

秋實拱手點頭，貓著腰往裡面走。

再進去，風聲有些大了，周圍不時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來去匆匆的宮女太監們，悄無聲息穿梭在院落里。

之後走上來一個不高的男子，穿著太監的衣裳，帽子壓的很低，看不出他的樣子。

那人見了秋實點點頭，不說話的安靜領著路往右手邊的方向走。

走了沒多久，迎面走來一個年齡不大的小宮女。

「可是新來的侍衛？」那宮女問。

「正是。」

「嗯……我是皇貴妃娘娘院子的宮女，我叫小榛子，皇貴妃娘娘說這兩日總擔心宮裡不安全，院子里的侍衛還是太少了，叫我來這邊多領幾個人過去，最好是新來的，懂事還要機靈，這人……怎麼像個姑娘，瘦瘦小小的，今日沒別人來了？」

那領路的說，「回榛子姐，這侍衛是才來這裡當差的，原本是打算送到公主院子的，這人原來是兵長，機靈是肯定機靈，但這……榛子姐，不如等等？時間還早，晚上還有人會進來。」

榛子的姑娘哼了一聲，嘮叨起來，「最近侍衛總是少，巡邏的人倒是多起來了，可院子里不能沒人不是？我在這裡等了小半天才瞧見這麼一個，總不能現在空著手回去吧？這樣吧。反正遇見了，我先領著人去皇貴妃那邊認認人，如果娘娘覺得還行我就留下。」

那領路的為難起來，「榛子姐，這不好吧，這好歹也是公主的人啊，咱們到時候沒有辦法交差。」

妗辭是個孩子。

在榛子眼裡，那是公主，但始終是個孩子。

她覺得，後宮之中，除卻皇后，最大的就是她的主子皇貴妃娘娘。

榛子搖頭，「不行，我先見到的人，我先領走。你別說話了，待會不行給你送來，實在不行你再把之後的人送去公主那邊就是。哎，你跟我走。」

榛子不客氣戳了秋實的腦袋。

秋實貓著腰就要跟上去。

領路的急壞了，追上去求情，「哎哎，榛子姐，真的不行，這人是兵長，可是殿下親自挑選，人機靈，年齡小，長的吧，是跟個姑娘一樣，所以在公主院子才合適啊！榛子姐，榛子姐，哎呦，我的姑奶奶，您就別為難我了，不然我這腦袋可就保不住了。」

榛子被叫得煩了，不情願站住了腳。

回頭瞧了秋實好幾眼。

領路的還是為難，可好話說盡，如今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秋實這時候從袖口裡面拽了兩隻玉鐲子出來，偷偷塞給了身邊地領路小侍衛。

侍衛一愣，呵呵笑起來，捧著桌子給榛子送到跟前去，「姐姐，姐姐？」

榛子斜呢了一番秋實，接了鐲子塞進衣服袖子里，嘴裡嘮嘮叨叨，「這年月真是不好過，侍衛還要爭搶，從前侍衛多的煩人，如今宮裡也不安全，誰都想多弄幾個侍衛放院子，也是，公主也是個孩子，要個這樣的小侍衛正合適，估計我家娘娘也瞧不上，我也不做麻煩事了，那……你們去吧！」

「哎，多謝姐姐開恩，姐姐安好！」

小侍衛一樂，回頭給秋實使了眼色，兩個人順著另外一條路走了。

榛子還站在原地，回頭盯著秋實好久，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什麼，等瞧不見人了才甩了袖子離開。

小侍衛回頭幾次，確定看不見榛子了才舒口氣說，「不知道你是誰，咱們也不多問，但事情交到我這裡，總要把你送到地方。你記住了，進去后不可亂說話，不能亂瞧，也別多事。方才我們遇見的是好說話宮女，不然你那鐲子送的可多餘了。走著，這邊……」

秋實老實點頭，貓著腰走時間久了渾身不舒服。

她咬牙堅持跟著那人走到半夜，總算到了一處院子。

高牆林立，裡面不知道住著什麼人，大門緊閉，門口沒侍衛，但裡面傳來姑娘說話聲。

小侍衛左右看了看，湊近了對秋實說，「知道你是姑娘，繼續裝侍衛不安全，裡面是織物局，進去後跟著老嬤嬤，不管發生什麼你都別吭聲，半夜子時有人來尋你，記住了？」

秋實一點頭，又要塞東西給那人。

那人擺了擺手，「銀子我都拿了，你的留著給裡面的嬤嬤就成，走了。哎，記住，就是死，也別把我供出來，不然你背後的人可不安全。」

秋實還要說聲感謝的話，嘴巴還沒張開，那人已經溜進院子沒了影子。

身後，大門開了。

一個身穿洗舊的真絲老款式長裙女人，滿臉皺紋，眼睛精明，沖她招手。

秋實轉身走進去，腳還沒站定，幾個姑娘七手八腳過來扒了她的衣服。

嬤嬤低聲喝了一聲，「都別出聲，抓緊點。」

沒多久，她換上了宮女的裝扮，有人撕掉了她臉上的易容麵皮，幾個宮女背對過去不看她的模樣，等她重新敷上另外一張女子的易容麵皮了幾人才轉身。

嬤嬤拉了秋實一把，「晚上換崗，宮女們通常都在門外伺候著，你去了之後不要跟著人一起走，在隊伍最後，會有人給你領路，你瞧著她們的樣子，現在記住了，待會兒別認錯了人。」

秋實點點頭，默不作聲跟上嬤嬤往外面走。

幾個宮女也都換上了她一樣的衣服，一起出來后順著小路又去了別的院子。

院子很大，幽深安靜，更沒風聲，只有周圍匆匆的腳步聲。

秋實低頭記住這裡的路線，數著周圍的樹木，計算這裡來往的侍衛，換崗的時間。

走了一段路后，幾個宮女去了別的院子，她前邊只剩下兩個。

最後。

嬤嬤指著一個院子說，「進去吧，之後找到你認識的人，出了事，找之前你記住的那幾個宮女，到時候會有人安排你出去。」

嬤嬤說完，深看她一眼。

秋實立刻要拿了衣袖裡面的東西出來。

身上帶了六隻鐲子，十幾張銀票，她想把剩下的桌子都給嬤嬤。

可這手還沒伸進去，就聽到身後傳來侍衛的腳步聲。

「什麼人？」

秋實的手立刻縮了回去，站在嬤嬤身後等待盤問。

嬤嬤笑呵呵的走過去說，「是來換崗的嬤嬤，可是出了事？」

那侍衛盯著嬤嬤跟秋實看了一會兒，「沒事不要在這裡停留，走走走！」

「是是是。那你進去吧，進去后好好伺候著，天亮了有人去換你，去。那邊的院子。」

秋實楞了一下。

嬤嬤現在叫她去的院子與剛才說的方向截然相反。

但有侍衛在，秋實也只好硬著頭皮按照她現在指著的方向走。

可是，走了一段路，她發現情況不對。

這裡沒來過，更不是之前說好的妗辭的院子。

妗辭的院子距離東宮不太遠，之前謝居安帶她來過。

果然。

迎面走來的榛子的宮女叫了秋實，「哎，怎麼才來，嬤嬤那邊真夠遲鈍，差一點耽誤正事。皇貴妃娘娘今日睡不著，換崗的宮女們倒是早早的都走了，你快點進去伺候著，皇貴妃娘娘正發脾氣呢，你小心著點。哎，我要累死了，總算有人，我先去睡會兒。」

那榛子的宮女推了秋實一把，自己打著哈欠提步離開。

秋實站在原地愣了會兒，到底，硬著頭皮去了裡面。

這是皇貴妃劉茹的院子。

想到上次與劉茹碰面，那張扭曲的臉好似刻進了秋實的腦子裡，渾身都不舒服。

才進院子，就聽到了裡面的叫喊聲。

「都是飯桶，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外面胡來。當初我是怎麼教你們的，有些事情不能馬虎。大公主如今卧床不起，我們這邊孤立無援，還要得罪多少人才肯罷休？我告訴你們，再給我惹事，我也不會叫你們好過。都給我滾……」

跟著，屋子裡面匆匆走出來幾個人，秋實沒機會多瞧上幾眼，立刻低頭貓腰順著小路往裡面走，正好躲開了幾個人。

「人呢，人呢，都死哪去了，給我倒酒！」裡面傳來了皇貴妃的叫嚷。

秋實怔了一下，匆匆進了屋子。

劉茹見到秋實，狠狠拍桌面，「一群沒腦子的東西，看不到我的酒沒了。新來的一群沒眼力見的蠢貨，給我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