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鳴篇（五）

眾人留在黑塔之下，雲離勸阻大家不要盲目尋找長鳴了，或許現在應該給他時間跟瑞文特交代清楚，和長鳴在一起的這段時間，雲離看得出有時候長鳴不經意地袒露了真心，對黑城的擔憂和對瑞文特的忠誠，或許在黑城這些年，長鳴早就忘了自己真實的身份了吧！

他是真的忘記，或不想再成為別人手裡的棋子，他的心中同樣充滿了對未來的嚮往，甚至是不知不覺中把瑞文特當成了信仰。在黑城的這些年，長鳴對瑞文特可謂是忠心耿耿、任勞任怨，就連當初殺死第九代黯行者使用的計策也是來自於長鳴的智慧，他們兩個人互相成為彼此的依靠，把本是紛亂複雜的黑城打理的井井有條。

長鳴十分了解瑞文特的心，他是不屬於這個地方的，所以長鳴發誓要幫助他完成這個幾乎不可能實現的願望，迎接屬於他們的光明。

身為「暗夜」的成員，長鳴始終沒有忘記這個多餘的身份，在他接受這個任務之前，他是以「暗夜」為自豪的，能夠被二王子驅使，他認為這是十分榮幸的，可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曾經的友誼覆水難收，「暗夜」徹底讓長鳴和瑞文特之間產生了界限。

此時，他們身在黑塔最高層，頭頂便是充滿烏雲的天空，悶得讓人喘不上氣。

瑞文特看到長鳴低著頭，似乎在懺悔，「你應該有很多話要跟我說吧！你說吧！我聽著，不過，你要說實話，事到如今，我想你也編不出什麼瞎話了，對吧！」

「你不想殺了我嗎？」

「所以你是承認了？」瑞文特的眼神里充滿了傷感和一絲的憤怒。

「你早就應該發現的。」

瑞文特冷笑道：「是你偽裝的太出色了......」

「不是的！」長鳴立刻反駁道，「是你太善良了，是你對我根本毫無戒備之心，我說什麼你都相信，我把你捧上了黑城的黯行者，你的所有榮耀都是我賦予你的。瑞文特，你真的從來沒有懷疑過我嗎？」

瑞文特立即回答道：「沒有。」他的雙眼直勾勾地注視著長鳴，兩個人對視了十秒，「長鳴，我是不會殺你的，你是我第一個朋友，我不想再造殺孽，當初我殺了王都貴族那麼多人，但是我不後悔，但是我絕對不會殺你，我可以放你走，你可以回到你的組織去，但是從此以後你我再無關係。」

「你說這些有什麼用，你還能原諒我嗎？瑞文特，我不想離開黑城......」

瑞文特沒有回答他的話，回憶著曾經的事，於是，點了根煙，「雲鋒讓你潛伏在我身邊的目的是什麼？既然你是他的人，你在黑城這麼長時間，而且還可以自由出入黑城，為什麼不給雲鋒通風報信，為什麼不讓他毀了這裡，我是夢痕渡的通緝犯，你有多次機會殺了我，為什麼不對我出手？」

「因為我不想你死......」瑞文特看得出長鳴似乎有難言之隱，話在嘴邊沒有說出口。

「別跟我玩虛情假意，我最討厭這個，你知道我的脾氣，若我是拿你當朋友，我可以為了你去死，但是我若視你為敵人，我就有上萬種讓你死的辦法，長鳴，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

「我可以告訴你，不過這樣不好玩，你可以猜猜看。」

「哼！雲鋒讓你跟著我，目的很簡單，就是向看看我背後有沒有高人指使，不過讓你們失望了，我在王都做的一切都是出於我的本心，無人指使，雲鋒想放長線釣大魚，他賭錯了。但是，雲鋒不是傻子，他一定給你下達任務，殺了我。」

長鳴說道：「是的，他讓我殺了你以絕後患。」

「那為什麼我現在還活著，是雲鋒收回了命令還是你......壓根不想殺我？」

「瑞文特，話已經到嘴邊了，你應該猜得出來。」

「那就只有一點可以說得通，你背叛了雲鋒。」

長鳴沒有言語，看來是默認了，瑞文特拍了拍他的肩膀，苦笑著，「你已經和雲鋒徹底失聯了是嗎？」

「是的。」

「為什麼背叛他？」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沒有為什麼？」

「你沒說實話，自己的選擇？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讓你有了這個選擇？」

長鳴堅定地回答道：「是自由，那也是你一直堅信的道路啊！」

「廢話！這條路是永遠行不通的！我可以鄭重地告訴你，你的選擇是錯誤的！」

「不是的！瑞文特，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那個勇猛無畏、堅守誓言的你哪去了！你看看現在的你，就是個苟且偷生的老鼠而已，難道你甘願一輩子呆在這個骯髒的地方嗎！我看你是在黑城當黯行者當久了，你已經忘記了你的初心了！」

「你沒資格跟我這麼說話！我說過我會放你走的，你現在就可以走！趕快給我滾！」

「瑞文特，若是放在以前，對於叛徒是絕不會手軟的！你這個懦夫！蠢貨！」

「沒錯，你說的都對，你不是嚮往自由嗎！去跟著那個瘋子小王子吧！他會實現你的願望！」

長鳴終於要爆發了，看見眼前這個不爭氣的傢伙，恨不得拿起石頭砸醒他，他大喊道：「伏特！你還記得你的名字嗎？估計你自己都忘了這個名字了吧！你現在和孤魂野鬼有什麼區別，一個空有皮囊的行屍走肉、寄生蟲！」

「虧你還記得這個名字，你有心了。」

「這個名字雲離也知道，而且你的父親伏蘭利是他的師傅。」

瑞文特驚了一下，「原來如此，也只有他能教出來瘋子一樣的徒弟了，怪不得那天我在雲離的身上彷彿看到了熟悉的東西，原來我們修鍊痕力的方法都是一樣的，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就好像當初的我，真是可笑至極！」

「瑞文特，其實我們三個可以合作，你知道嗎，雲離的痕刃是排名第一的『飲天』。」

「你說什麼！」瑞文特十分震驚，「他竟然修鍊成功了，這可是我修鍊多年沒有成功的啊！唉，看來我是真的不是這塊料，老爹真是撿了個好材料，但願小王子可以成功吧！」

「你不在聖格學院的這些年，都是雲離在伺候你的父親，他可是把自己的師傅當父親供著，而你這個親生的兒子卻在這裡混吃等死。我今天非要打醒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

瑞文特和長鳴的戰鬥最終是兩敗俱傷。

雲離看著他們的現狀，然後聯想到了自己和柯亞，真的是異曲同工，同為舊友，同為利用，同是為達目的故意接近對方，柯亞和長鳴東路屬於雲鋒的手下。

雲離對瑞文特說道：「你會原諒長鳴嗎？」

「那你會原諒柯亞嗎？他們都是騙子，雲離，我勸你放棄吧！呆在黑城享受人生殘餘的時光吧！」

「你還想回到聖格學院嗎？你父親一直以為你死了，那天我回到王都，本打算把你活著的事告訴他，但是我沒有，我想給他個驚喜，瑞......伏特大哥，跟我回去吧！我們一起面對，從黑城到王都我們殺出一條血路！」

「小王子，這個世界根本沒有自由的，是我們太年輕了，總想去征服天地，可是天地可比我們想的大多了，我們可以拗得過人，但拗不過自然法則，自由只是一種美好的理想，這個理想永遠實現不了。」

「就算實現不了，我也要這世界不再有壓迫和強權！」

這時，柯亞說道：「你們根本不把我當外人啊！在老子面前高談闊論，可別忘了萬一我給雲鋒通風報信，你們這幫烏合之眾命不久矣。」

「在我的心裡，你不是這樣的人，柯亞，你走吧！回到雲鋒的身邊，這樣我們都不尷尬，要不然你現在對於我們所有人來說就是敵人。」

柯亞大笑，說道：「本大爺來了就沒想走，這幾天我就住在黑城了，好酒好菜伺候好了，興許我會善待你們，否則......」他的目光轉向了雲離，露出一副奸笑。

「你要做什麼？否則什麼？」雲離感覺事情不對勁。

「否則我就把你那些個齷齪事全部說出來，比如你在我的房間里偷偷的......」

「好了，我答應你！」雲離走到柯亞面前，紅著臉，惡狠狠地說道：「柯亞，我恨死你了！」

身邊的長鳴走過來，從懷裡拿出一摞書刊，對柯亞說道：「這都是你給他的吧！上面還有你的簽名，看來你們都是這種猥瑣不堪的貨色，柯亞，你我都是雲鋒的部下，今天你舉報我，是不是說明你也背叛了雲鋒？」

雲離這才發現原來那些東西被長鳴拿走了，完了，這下自己恨不得鑽進老鼠洞，害羞的要死，人設完全崩塌了。

柯亞對長鳴說道：「我知道你已經背叛，所以說出了你的真實身份，就是要看看身為黯行者的瑞文特要怎麼選擇。」

「你給我一樣，同樣是背叛了一個最信任你的人，那你說雲離該怎麼選擇呢？」

還沒等柯亞回答，雲離說道：「我會讓他跪在我面前，請求我的寬恕。」

長鳴陰陽怪氣地說道：「喲！你可是沒少在我面前說柯亞的壞話。」

雲離沒想到長鳴一轉攻勢，「你別胡說，我什麼時候......」

「好小子，我看你是離開我太久了，膽子越來越大，看我這幾天怎麼教訓你！」柯亞扯住雲離的衣領，怒道。

自從柯亞和他的隨從兩個人來到黑城，這裡的氣氛變得十分火熱，所有人對柯亞產生敵意甚至是殺意，可是憑藉柯亞的實力分分鐘秒殺前來暗殺他的刺客，後來也就無人再敢行動了。

瑞文特失去了黑城的掌控力，他的心也倦了。長鳴一直孤身一人遊盪在黑城內外，遲遲不肯離去，他的心裡似乎一直有著牽挂。

雲離等一干人等繼續留在黑城，對於雲離來說，一是保護瑞文特的安危，二是要和柯亞死磕到底，他最討厭被欺騙，所以一定要讓柯亞為此付出代價。

此刻遠方的王都萊德斯徹浮海宮裡，雲鋒正在籌劃著大事，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黑城」，他決定把這個釘子從夢痕渡的版圖中拔除。

一場蓄謀已久的大戰即將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