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董卓叫了李儒進內,屏退下人道:「皇上是我的心尖子肉,皇上親近我是因為我一心一意地看顧著他長大!你今天做這事……」

李儒何等聰明,馬上反應過來——董卓還記著一年多前從函谷接小皇帝回來時候的事情。

想起剛剛哭著的劉協收了眼淚對自己露出的「笑臉」,李儒只覺得百口莫辯。

董卓道:「你是我的女婿沒錯,可是你也要知道,皇上就是皇上,我能管他是因為我不管他他坐不上皇位!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

李儒道:「在下如此做,實是為相國儘力啊!」

董卓怒道:「我不說你謀害聖駕,你卻要拿我說事!」

李儒慌道:「請相國聽完在下要說的話,相國聽完若要治罪,在下無怨無悔,不敢有半點不服。」

董卓坐下:「說。」

李儒轉了轉眼睛,走近兩步道:「皇上的皇位是相國給的,連現在住這個萬樂宮也是相國給的,可皇上不會永遠都是一個小孩子,他遲早要長大,他現在好玩,相國給他蛐蛐和飛禽走獸,他就記著相國的好,可是等他長大了,這些東西他都不愛了,他就會想起……是相國殺了他的兄長。」

董卓咳嗽一聲。

李儒接著道:「等他知道什麼是恨的時候,在朝堂上跟相國明著作對,朝堂下跟相國的宿敵來往,到那時……相國難道還能再扶一個新帝?」

董卓道:「先帝只得兩個兒子,上哪再找一個來?」

李儒擊掌:「這就對了!相國再也找不到其他人能做皇帝,劉協大了以後肯定也懂這道理,豈不有恃無恐,加上王允那一黨士族大家的支持,相國就不怕被逼回涼州去?」

董卓喝道:「他們敢!?」

李儒道:「在下斗膽……斗膽進言,小皇帝再這麼長下去,相國的地位危矣。」

董卓問:「你有什麼辦法?」

李儒四下瞄了一圈,鬼鬼祟祟道:「要麼……皇上若有什麼意外,相國便可——以國不可一日無君的理由登九五。」

劉協拄著下巴看神威將軍大戰武威將軍,聽到黃門喊:「相國來了。」忙拿金質小棍捅捅神威將軍:

「你倒是上啊!昨兒還咬死兩個呢!今兒怎麼蔫頭搭腦的。」

董卓走進來,劉協站起來,董卓在他坐的位置坐了,把他抱到膝上,半晌喟嘆:「皇上大了啊!再過幾年老臣就抱不動皇上了。」

劉協心裡「咯噔」一下,仰臉問:「那時候相國便不抱朕了嗎?」

董卓道:「老臣想抱皇上一輩子,皇上也不願意罷!」

劉協拿透亮的眼睛看著董卓:「相國怕朕長大了,壓壞相國嗎?」

董卓笑起來,劉協扁嘴道:「那朕少吃一點,長慢一點不就好了。」

董卓笑一陣:「就怕不是老臣的骨頭扛不住,而是皇上不肯讓老臣抱。」

劉協想了一會,董卓瞧著他眼睫似小蛾子的翅膀樣扇幾下,抬起來說:「那朕抱相國!」

董卓大笑:「老臣這身肉,皇上要長到幾歲才抱得動。」

劉協說:「相國抱不動朕的時候,朕不就長大了嗎?朕把相國封尚父,民間父親老了,換兒子背父親,朕也這樣對相國,若是朕不背相國,就是不孝。」

董卓念著「尚父……」好一會,拍腿道:「這個好!既然皇上有心,那老臣明日就把這事辦了,以後做皇上的尚父!」

看劉協玩了一陣蛐蛐,董卓忽然問:「皇上怎麼想到叫老臣做尚父的?」

劉協從他膝上跳下地,跑開幾步捂住屁股道:「相國會……打朕屁股,要是做了朕的尚父,父要愛子,就不會打朕了。」

董卓看劉協一臉怯怯的,心說一個自己看大的孩子,有多少心眼自己還能不知道,於是作出威嚴的樣子道:「皇上以為老臣做了尚父,就不打了嗎?皇上做錯的時候,老臣照打不誤!」

劉協「嗚」地扁嘴,董卓笑著走了。

晚上召王允說話,董卓道:「有人勸我登九五,王司徒覺得此人有何目的?」

王允滿臉吃驚:「這人是誰!?」

董卓搖頭:「你只說你能想到什麼,管他是誰。」

王允拱手道:「相國萬不可聽信此人所言!此人是想陷相國於大不義!」

董卓問:「怎麼說?」

王允道:「請相國想,當初少帝荒淫仁弱,相國用陳留王取而代之,陳留王聰慧而有威儀,相國如此做是為天下大計,尚且有人說三道四,說少帝年幼,並未犯錯,為什麼要廢除?理由何在?」

董卓點頭:「是有人這麼說。」

王允道:「如今天子比少帝當年還年幼,既不仁弱,更無可能荒淫,沒有理由便廢帝自立,如何服眾?一年多前袁紹等反賊誣指相國條條罪狀,都因罪狀不實,導致人心渙散,最後被相國擊潰平亂,若是沒有理由廢帝自立,豈非給袁紹等人找好借口再次發動叛亂!」

董卓道:「我有西涼鐵騎,還有呂奉先這等猛將,我怕甚!?」

王允勸說:「呂布雖勇,也不是未曾敗過,當年虎牢關前敗逃的事相國忘了么?那袁紹雖糾集了烏合之眾,可也人數眾多,當年他們敗在誣指相國的罪狀不實,現在孫堅雖亡,卻有兒子領長沙太守,而且當年沒有幾個兵的曹操也有了兗州做地盤,甚至於當年籍籍無名的劉備,自稱漢室宗親,是天子的皇叔,也廣立名目招攬了一批草莽逐日坐大,他們單個都不是相國西涼軍的對手,但相國不能給他們理由讓他們再次聯合起來啊!」

良久,董卓嘆道:「李儒害我!」

從此,李儒便被董卓疏遠了。

劉協本該高興,卻被這事情的連鎖反應搞到心思惶惶。

原來那天從階上落下后,董卓擔心黃門手腳慢,劉協又小,萬一再出意外被人栽個弒君的名頭可不好,索性把呂布留在萬樂宮,自己去了郿塢——那郿塢修得比萬樂宮還堅固,已不需要呂布侍衛。

只是呂布不跟著董卓,怎麼會跟董卓的小妾貂蟬有染呢……

劉協這天愁病了,有點發熱,王允進宮探病,劉協在榻上說了兩句,裝作睡著。

王允和呂布,一個文臣一個武將,同處一屋竟然半個時辰連眼神都沒碰上一碰。

劉協眯著縫翻白眼,早知道你們互相不待見,難怪殺了董卓后居然一個死、一個出逃,別說挾天子以令諸侯,就是坐穩朝廷都辦不到!

要是換了孫家任何一個,或者曹操、劉備,豈能如此狼狽?

王允之謀,也就能策劃策劃美人計這種。

看呂布跟王允搭不到一塊,劉協是真急了,眼看翻過年就是董卓的死期,要是不死,自己還要被董卓扒掉褲子打屁股打幾年!?

咳嗽一聲,劉協在榻上哼哼。

呂布和王允連忙走近。

劉協道:「朕覺得……朕是不中用了,朕去后,望兩位愛卿……」

難為他苦情一把,結果沒聽到動靜,張眼一看——

王允張著嘴巴,把缺了一顆牙的牙槽都露出來,一臉呆相。

呂布把小黃門溫來的葯碗遞過來。

劉協來氣了,把臉朝里一翻。

呂布果斷上前,把小孩揪起來道:「喝葯!都燒糊塗了!」

劉協T_T。

過了兩天,將近臘月,也許是天氣的原因,劉協病得厲害起來。

半夜裡,董卓從溫柔鄉里爬出來,快馬趕到萬樂宮。

「庸醫!兩天前還只是受了點風寒,怎麼到今天就加重了!?」

才進昭陽殿,董卓已經罵開了,順道一腳,把跪下的太醫踹倒。

劉協自己覺得沒什麼,不就是從感冒變成發低燒么?有什麼了不起,拿棉被捂一通汗就好。

想是這麼想,可是話不能這麼說。

剛咽下藥汁,聽到董卓的聲音頓時嗆住,葯汁苦澀,這一嗆給劉協好一頓咳,嘴裡的葯汁弄了幾滴在素白的裡衣上。

董卓進來看到,抬著葯碗的小黃門也遭了殃,被董卓一腳踢滾出去。

董卓坐到塌上,從袖子里摸出一塊布給劉協擦拭:

「尚父不在,皇上就不好好吃藥睡覺?弄得一天比一天嚴重,存心要尚父擔心?這麼不聽話,尚父可是會打你小屁股的!」

劉協嗆得小臉通紅,一看董卓手裡拿的——

「尚父……咳咳!這是何物?」

董卓把那個「汗巾」一抖,是條紋了花的抱腹,也就是肚兜。

劉協只看到染了色紋了花,並非尋常見過的汗巾,所以才問,只見董卓匆匆收起那塊布,哈哈地笑了一通。

見劉協衣襟弄髒,小黃門忙準備熱水,那被董卓踢得半死的太醫活過來,進言道:「秦時便有葯浴,皇上此病因受寒而起,不若準備葯浴,發發汗說不定比服藥更管用。」

董卓點頭,底下人忙去準備。

不多時葯湯煮好,水溫適宜,黃門來請。

董卓把劉協抱到後面入浴。

小小一間浴室,卻擠了好幾個太醫,十幾個黃門,以及一個頂三個,十分佔地方的董卓及其親兵兩人。

董卓回萬樂宮的時間越來越少,見劉協生病,以為自己遠離,下面的奴才就怠慢小皇帝,以至生病,所以特意坐在一邊盯著,好叫這些奴才知道,不管他離多遠,要幾個人的腦袋不在話下!

整個屋子都被熏得水汽氤氳,黃門給劉協除了衣服,劉協坐到葯湯里,被濃烈的藥味熏得鼻子發癢,幾個噴嚏挨著打了一串,眼睛蒙一層水汽,看什麼都看不清。

至於被圍觀的事情,圍著圍著的,就習慣了。

沒想到坐在一邊的董卓漸漸變了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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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小民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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