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那個叫做諸葛亮的回來不久,劉協就把曹操叫去內府,當面直說。曹操這種人,背著他弄手段等他知道了他要看不起,坦坦蕩蕩的,他反而敬重你,從他待劉備的態度就知道。所以分上下坐了,聽劉協說出「朕想同丞相商議一下更換各州州牧的事情」,曹操又笑了。「謝皇上。」謝的什麼不言自明。下來后,曹操便向荀彧打聽諸葛亮的事,荀彧笑著推給陳宮,理由是:陳宮更了解諸葛亮。曹操立那想了會,才跑去找陳宮。曹操在荀彧面前很少二皮臉,在陳宮面前卻是每每二皮臉得估計丞相大人自己都受不了。荀彧柔和,善解人意,陳宮的性子完全不一樣,如果是跟他一樣正直的同類,陳宮會十分熱情,貼心貼肝的,如果不是,像曹操這種,陳宮頭歪頭歪的,嘴也要歪歪的,正事說一句,諷刺也要加一句。跟陳宮二皮臉比較有意思……曹丞相有惡癖,不解釋。這次,要打聽事情,還是嚴肅點。陳宮在研墨,準備寫東西,曹操不讓下人通報,提著蔽膝衣擺跨進去,姿態端正地站直了問陳宮:「公台,在做什麼?」陳宮抬頭看看,低頭研墨道:「丞相很閑嗎?還有空往我這裡跑。」曹操一改往日形象,走過來找地方坐下,雙手攏袖道:「早上皇上同我商議了更換青、冀、幽、並、徐、豫六州州牧的事情,我來,想聽聽你的意思。」陳宮立即抬起頭來,眨眨眼問:「換?」曹操點頭:「少時可能就會宣公台去議議人選吧。」陳宮一臉吃驚:「你曹孟德肯?」曹操深沉道:「我還以為公台和皇上一樣,信得過曹某人,原來……」陳宮歪頭道:「驟然要做好人了!些許難以置信。」曹操不糾纏這問題,轉口問道:「諸葛亮此人如何?」陳宮被誤導了,還以為劉協要讓諸葛亮去做州牧,道:「諸葛孔明有大才!滿腹韜略!行事不拘一格、審慎嚴謹,做州牧太委屈他了,此人足以定國安邦!」陳宮自己就十分了得,居然如此不吝誇獎別人,那這個被他誇獎的人一定非同尋常。郭嘉定下襄陽之計,堪稱千古奇謀,驚世鬼才,又加一個審慎嚴謹滿腹韜略的諸葛亮,曹操生平頭一次生出不是劉協對手的感覺。曹丕那逆子倒也不全迷於情愛。問出想要問的話來,曹操伸頭看陳宮寫的東西:「公台在寫什麼?贈我的詩句嗎?來,給我看看!」陳宮被曹操反差過大的言行搞得一時錯愕——這、這是怎麼回事?「曹孟德……」你想幹嘛?那竹簡上空白的,還什麼都沒寫,曹操搶了筆過去,寫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沈吟至今。陳宮勃然大怒,跳起來就去取旁邊的劍,曹操一看,「哎喲喂」一聲大叫,提著衣服甩著袖子抱頭逃走。陳宮提劍在手追到外面,別看曹操腿不長,跑得不慢,人沒了,只得忿忿地回來,撿起竹簡想丟到火盆里去,忍了忍,砸到屋角。過兩天,閉門思過那幾個還沒放出來,早朝上已頒下詔令——并州、幽州、冀州、青州、徐州、豫州六州本來的州牧或改調他處,或回京升遷,換之以另外的官員上任。劉備以左將軍假節豫州,而徐州,劉協十分出人意料地起用了劉琦為徐州牧。揚州西邊的荊州,劉表仍是荊州牧,劉表有民望有積威,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揚州西北面豫州,劉備,能守能養亦能戰;揚州北面徐州,劉琦雖然還年輕,但吃孫家的虧吃多了,那個戒備謹慎根本不用人再去叮囑,而且劉琦懂水戰,徐、揚之間水道縱橫,從地形上看非他莫屬。這樣一來,江東被老劉家圍成了鐵桶,孫策即便驍勇,周瑜即便足智多謀,江陵朝廷沒鬧到需要「勤王」的地步,他們便沒有理由出兵,輕易出兵攻打現在的國都,那便是謀反了,孫策又該以什麼身份讓江東士族不反他呢?劉協得回北方的統治權,孔融立即就不鬧了,諸葛亮說的果然不錯,這群臣子都是識大體的人。日子漸漸逼近劉協二十歲,漢時的二十一歲生辰,劉協的冠禮被提上了議程。遷都江陵不過是為了權宜,去年那時候除了荊州劉協沒有其他地盤,有沒有宮室根本無所謂,哪怕就是個山頭,那也叫遷都,只是個確立中央政權的標誌罷了。等到現在,外患是有,但沒當初那麼緊迫無餘力,修建皇宮、太廟也就隨同冠禮一起,亟待解決。要是確立江陵為國都,皇宮遲修不如早修,一個盛大的冠禮可以更加穩固劉協的帝位,劉協還有一層壓制孫策的意思,有心同意,可是很多大臣反對,他們的理由也很充足。大漢的主要威脅一直來自北方,自漢武帝之後雖然把匈奴逼得大舉西逃,可是近一百餘年來,政權無力,北方的少數民族又開始活躍起來,包括降漢的匈奴又隱隱的興盛了,比如晉陽汾澗之濱於扶羅留下的匈奴,仍有很大隱患,大漢國都如果放在南方,必定會對北方鞭長莫及。這些反對的臣子里,就有荀彧這樣劉協倚重的重臣在內,劉協不得不好好考慮遷往他處。劉協不記得什麼於扶羅,單記得曹魏後期,西晉沒有建立之前,匈奴人裡邊好像出了個了不得的傢伙,叫做劉淵,似乎還稱帝了。漢初從高祖劉邦開始,採用和親之策對付匈奴,把宗室的女子嫁給了冒頓單于,從那之後冒頓單于的子孫都把劉姓作為自己的漢族姓氏。大臣們一說,劉協想起劉淵,一問曹操,現在在那邊的叫做欒提呼廚泉,大約是劉淵的長輩之類。把北方各個少數民族的威脅考慮進去,江陵必然不能作為都城,城外雖然有長江、漢水,佔了交通衝要,目前勉強算得上的政治中心以及經濟中心,長遠來看,行不通。更有一層——曹丕要帶兵,他只熟悉北方,就不可能把他放到南方去,那是叫他去吃虧加敗績,別想建立功業。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曹丕去北方,并州、幽州以北,同時如果能解決五胡,更能穩固漢土。只是北方眼下卻沒有合適的城市可以當做都城。洛陽、長安已經毀了,劉協手裡雖有餘糧,卻拿不出重建國都的巨資。曹操在建安元年興建長樂宮,規模小,而且那時候情況不同,曹操要先圖兵強,所以可以傾全部經濟力量修建宮殿。劉協是天子,不是一州霸主,曹操可以不管別州百姓的死活,劉協不能。天下動蕩太久,南方好些,北方很多地方就像曹操詩里寫的「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一點不誇張,農業需要大力發展,經濟更是要從頭整理,重建的事情劉協十年內都不用考慮,他沒那個能力。下朝後跟曹丕一提,曹丕笑道:「臣還以為皇上會叫臣去打孫策,臣還真沒把握。」劉協肚子里說:我自己都不敢去,敢叫你去送死?「江陵地理太靠南,不可為都,朕也想回北方去,你將來出并州或幽州,回來可以快點,但那邊能充作都城的……」郭嘉在一邊打瞌睡,陸遜很小心地守著他,怕他一頭栽火盆里去,郭嘉忽然一彈,嚇陸遜一跳,抬起腦袋對一簾之隔的劉協說:「皇上和丞相盡釋前嫌,為何不考慮回去許都?」劉協怔住:是啊!幹嘛把許都屏蔽了呢?那句「漢因許而亡,魏因許而昌」,莫非他自己還介意著?真是很莫名其妙的事。劉協沉默著,陸遜輕聲道:「皇上已有實權,孔大夫他們是明白人,不會太反對的,只要皇上說明因由,必會理解。」劉協笑起來,陸遜琢磨他的心思琢磨得是越來越透了。幾個劉協親近的都年輕,也都知道劉協和曹丕什麼關係,曹丕便不再拘泥禮節,把劉協的杯子拿過去,喝了口水道:「臣一直覺得只有一個國都不大方便。」劉協疑惑:「何解?」曹丕道:「選國都,無非幾點,國土心腹、交通衝要或憑恃險要,地理及對外策略,還有根據地和政經中心,秦定國都咸陽,偏於一隅,長安同此,洛陽比長安更有地利,但也有無險可憑的劣處,相對幽州,仍是遠了,可見只有一個都城很難萬全,若得幾個都城,政、經、地理、四方諸國便可靈活地分離處置。」郭嘉附議:「好!子桓這想法極好!」劉協瞪著曹丕,嘴角抽抽——老讓人驚喜,你是想讓朕自卑啊?召了心腹們,先計議一番,不久后提到朝堂上去,反對者果然寥寥,劉協一番推心置腹的勸解,基本就定下來了。遷回許都。作者有話要說:劉協握拳:朕有辦法對付江東了!丞相!用你的二皮臉神功!!!孫策、周瑜:……兩人加一塊,臉皮厚不過曹操十分之一,於是敗了。多謝JQ所花花姑娘無償提供的圖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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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小民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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