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斂財工具

透過這微微睜開的眼皮，他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跟他之前感受到的樣子差不太多。他轉動不了脖子，也只能看到直往下掉牆灰的天花板和那一小截鏽蝕漏水的水管子。

一滴水珠子滴落下來，在他的腦門兒上摔了個粉碎，他聽見了「啪——！」的一聲響，但感受不到任何東西。

他還沒奪回皮膚的控制權呢。

只是做到這一步，伊文便已經疲憊得想要去死了。更讓他感到崩潰的是，他沒想到好不容易睜開的眼皮竟然也需要同樣的力氣去重新閉上。

……又不是小說漫畫電影電視劇……

……沒必要這麼設計你爸爸我吧……

眼珠開始覺得酸澀，這輕微的痛楚感很重要，真好！伊文獲得了額外一份去調動全部力量閉上雙眼的動力。他用慢得令人髮指的速度閉上眼睛，決定先休息個十分八分的再說。

就在此時，他聽見皮鞋壓踏木質台階時所發出的令人牙磣的吱嘎聲，有人來了！

伊文的心率因此升高了一些，同時他驚訝地發現鼻孔附近的皮膚竟然感受到了溫度變化——他的呼吸也急促了。監視器上的生命體征數值升高了，提示音變得急促起來，這是個好現象，能引起來訪者的注意。

果然——「我的老天！」伊合財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的加快腳步，踩得木質階梯哇哇直叫喚。肥碩的身軀震得木質地板顫顫悠悠，他一定被監視器吸引了，伊文想。他聽見伊合財吞咽口水的「咕嚕聲」，他也感受到左邊有一團躁動不安的火焰在越燒越旺。

那火焰糅合著希望，憧憬，強烈的動機以及向火與向光的強烈意志。

「這完全是正常人的靈魂特徵！我的老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伊合財的聲音里飽含着驚訝和不可置信，他一定看到監視器上四條靈魂特徵數值的重新跳躍了：「之前明明已經湮滅了呀！」

他湊了過來。

伊文發現自己不需要眼睛看，只感受那團火，也能確定目標的具體位置。這種特別的感知力也是與生俱來的嗎？

伊文記得他在使用虹吸能力抓取以太能量碎片和粉塵的時候，首先是感知到那些碎片和粉塵，然後才將它們抓取過來，融合在自己中。看來這種感知能力是虹吸能力的某種基礎能力。伊合財身體里的那團火也是由以太能量引起的，好像被點燃的酒精燈一樣。

這種燃燒讓伊合財的精神為之一振，激發了他的全部鬥志，同時賜予了他捨我其誰的勇氣。

他現在就是天王老子：「兒砸，爸爸贏啦！哈哈哈！」

他俯下身來，輕輕扒開伊文的眼皮，毫無防備的伊文，把眼珠子轉了過去。伊文自己也很驚訝，之前他連快速眨眼都做不到，怎麼突然間便能輕鬆自如地轉動眼球了？

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也許隨着時間的推移，他會越來越適應這具身軀，這是自發的反應，根本就不需要費力去奪取它的控制權。而且剛剛伊合財說了一句話「之前明明湮滅了呀！」伊文覺得自己應該本不是屬於這具身軀的靈魂，之前的靈魂被伊合財搞得湮滅了。

看來是奪舍呀，不是回歸。

伊文試着轉動眼球，沒想到從動念到眼球轉動竟然有個將近三秒的延遲，不過情況已經大大好於昨夜了。

伊合財這傢伙看上去只有三十幾歲，沒有記憶中的那麼老。他先是被嚇了一跳，向後一蹦，差點摔倒。好在他穩住了身子，然後，他張開雙臂，歡呼一聲。

「歡迎來到現實世界！雖然它糟糕得不得了，但我相信你一定會愛上它的！」

這傢伙還挺樂天派的。伊文突然發現，伊合財所說的語言有點複雜難懂，他倒是聽得懂，但不一定能說得溜。那是一種混合了星漢語系、印歐語系和高加索語系的混合語言。

「真想親耳聽你親口叫我一聲爸爸呀，但你現在無法開口說話，對吧？！」

……您配嗎……

伊合財當然判斷不出伊文正在想些什麼，這孩子現在只能轉動眼珠子，沒有任何面部表情。他繞過黑色躺椅，來到伊文右邊，操作起輸入終端來。他雙手律動，將一股股信息流寫入程序，連接伊文後腦勺粗細不等的那些線路亮起了流動的藍色微光。

伊文的眼球隨着他的身子轉動，一直到他離開自己的視野範圍。

但伊文還是能通過感知力得知他的具體方位。

他突然把肉嘟嘟的臉伸過來，對伊文問道：「但你能聽到我說話對不對？你要是能聽見我說話的話，你就眨眨眼睛。」

……我盡量……

伊文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他現在熟練多了。

伊合財把那張大臉收了回去，聲音卻傳了過來：「我現在正在輸入你的身份識別牌信息，包括你的姓名，出生年月，出生地，種族等內容。我還要在你的身份識別牌內裝載內置的智能化DNA提取系統，抱歉，我之所以現在才做這些，是因為不想白白浪費掉一個身份識別牌。要知道，這玩意兒可是一次性的，輸入誰的信息就屬於誰，誰也篡改不了。而且它非常昂貴，一個就要5000天使。」

伊文猜測伊合財所說的「身份識別牌」，應該是類似身份證之類的東西，而「天使」大概是貨幣單位。敲擊鍵盤的噼里啪啦聲不停地響，但伊文卻沒覺得自己的大腦或者身體有什麼異樣。

「好了！」伊合財那張肉嘟嘟的臉重新湊了過來，他用手搖着什麼東西，黑色躺椅便托著伊文稍稍坐起來一些。

「這樣你會覺得舒服點。」他拉過那張破老闆椅，坐在伊文對面，笑眯眯的。那股興奮勁兒讓伊文稍稍有些抵觸，但他也只能心裏抵觸抵觸了。「知道嗎兒砸？我有個計劃，咱們馬上就要發大財啦！」

……是你要發大財吧……

說實話，伊文不太喜歡伊合財的面相，那是一張唯利是圖，視財如命的臉。伊文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他即將成為伊合財的斂財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