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在最初等你（2）

月兒笑了，我們說起家鄉的特產風景，約好放假的時候一起去旅行，找時間打工賺學費。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沒有討論過結婚這個問題，準確地說是我們兩個都在刻意迴避，從父母打來的電話里聽出來，他們已經開始接納月兒了，這其中的一個很大因素，就是宋春麗原本安排的公司出了問題，正在被會計師事務所審計，父母自然不願意把我的前途拴在一家面臨危境的公司身上，所以當我提出留在這座城市發展時，他們的態度明顯緩和了。

月兒已經開始挑選合適的公司，而我則想留在學校任教，我托關係找到了一間公司實習，經過那一段時間過後，我才發現學校更適合我。

而她則看中了一家製藥的上市公司，我們在半工半讀的環境下開始了新的生活，準確的說是月兒開始了新的生活，我依舊和以前一樣地過生活，憑藉老師的威望，我順利地進入了他所任教的學校當助教，日常工作更是應付自如，所學的專業越來越虛無縹緲，我的生活過得像以前一樣平靜，反倒是月兒，她忙碌地像變了一個人，每天早上捧著早餐就擠上公交車，連和我招手的時間，都被她一手拿的薄餅，一手拿的員工守則佔用了。

我只能說這就是理想的不同。

「羅愛華，你今天過得怎麼樣？」在忙碌了一天之後，她總算抽出時間陪我一起吃晚餐。

看著她囧囧有神的大眼睛，我疑惑她不累嗎，我沒有問出口，因為我覺得這個問題很多餘，累的是我，不是她。

我任教的一個班裡有個名叫李哲的大男生，他成績優秀但交際能力很差，五官清秀，模樣很有古裝劇里秀才的感覺，但是一副厚厚的黑框大眼睛把一切藝術美都破壞了，我可能是閑著無聊吧，想幫他改頭換面一番，把他從一個書獃子變成一個非主流帥哥，這不應該是一個準備未來當教授的人該有的想法，但是我就這麼想了，而且也開始了行動。

「羅老師，這道題該怎麼解。」我木然地把視線從微積分上移開，抬頭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忙應了聲「好。」我很快地就解出來了，而且條理清晰地講解了一遍，他聽得很認真，一副尊師重道求知好學的樣子，其實我不過比他大兩歲，不習慣被他戰戰兢兢地尊重著，在他連聲道謝，捧著書離開時，我對著他的背抬了抬手，然後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喝啤酒嗎？」

他沒有回頭，直到我叫了他的名字「李哲。」

他驚訝地回頭，眼裡一片茫然，我笑著重複了一遍「喝啤酒嗎？」

他反應過來后，想了一下搖頭。

我又問「會喝嗎？」見他點頭，忙趕鴨子上架「去買一打吧。」

「嗯？」他一下子呆住了。

我笑著說「幫我個忙都不可以嗎？」見他撒腿就跑，我笑了。

他領我到了他的宿舍，開了筆記本電腦，某個頻道正在現場直播著一場球賽，我對這些並不十分感興趣，但也不反感，開了一罐啤酒，遞給他，他說了聲謝謝，對著電腦屏專心致志地看，安靜的氣氛下，不適合開口，於是我也耐著性子陪他坐著，看到守門員飛身抱住了球，我叫了聲好。他說「羅老師，你是個保守的人。」

「是啊，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我喝了一口啤酒，笑著問。

「一般來說，不支持任何一邊的觀眾關注的是球進了沒有，而你關注的卻是守門員。」李哲鏡片后的眼神很老成。

我點頭「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你雖然是個近視眼但觀察力很敏銳嘛。」

「羅老師，你是我的偶像。」他摘下眼睛，笑得很誠懇。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氣，這樣的男生帶上眼睛簡直是暴殄天物「是我該羨慕你吧，帥哥。」我咽了下口水，一罐啤酒已見了底。

李哲靦腆地笑了下，繼續盯著電腦。

「你不是個近視眼？」

「不是，眼鏡只是用來裝飾的。」

「為什麼？」我突然有些妒忌起來。

「我說過，你是我的偶像。」

靠在牆邊的穿衣鏡里，我們倆的腦袋並排立著，細密的光影，印著我們的臉都在發光，我們的五官並不想象，但卻讓人想到兩兄弟，為什麼呢？是氣質，我們的氣質很接近。

「我掃視了一眼整齊的寢室，有些慚愧，我不記得我整理狗窩的頻率，我只是知道一年內少得可憐，但是我的房間也能隨時保持乾淨整潔，因為有月兒和宋春麗。

「我記得班裡組織了聯誼活動，你也一起去吧。」

「誰組織的？」他無所謂地問了一句。

「好像是文藝委員。這個你應該比我清楚，呵呵」我有些驚訝，這麼大的動靜，他居然不知道。

「你去嗎？」

我搖頭「我老了。」

他很爽快地回答「那我也不去。」

我以前對待聯誼活動的態度也和他一樣，倒不是如李春明說的我仗著自己的好皮囊不屑於這種親民活動，只是單純不感興趣而已。

「為什麼？」我好奇李哲拒絕的原因，這個年紀應該是最喜歡交朋友的，我是被書本扭曲了的人，不想他步上我的後塵。

「因為你是我的偶像。」

「哈。」對於擁有這麼一位狂熱的粉絲，我開始沾沾自喜，我在他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價值。為了改變他，我決定去一次，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月兒這段時間，哪怕是雙休日也要全身心地投入到她的工作，她說現在是從學校通向社會的過度階段，很重要。

於是我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在這個城市裡，我朋友不多，李春明離開后，我常常一個人呆在四面都是牆的房間，逐漸像宅男發展，宅是潮流，我無所謂，但現在為了後輩的前途，我決定改變小小地改變一下自己。

「那就一起去吧。」

李哲欣然同意，我們喝啤酒聊天，他對我的稱呼直接從羅老師變成老羅，看來我的教育方式已經初見成效。

出發的倒數第二天，月兒依舊在忙，我找到李哲，問他穿什麼風格的衣服，他皺了一下眉頭是，似乎沒往這方面考慮過，最後低了下頭，又期待地看著我，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眼，一件休閑的襯衫，乾淨的牛仔褲，帥哥就是帥哥都不用細心打扮，但我總覺得自己已經脫節太久，不知道現在的學生中間流行什麼，想找李哲打探一下，顯然是問錯了人。

「要不，我去問問別人。」他看我猶豫不決的樣子，試探著問。

我笑了下「沒關係，穿衣服最重要的是穿出自己的風格。」我提醒了他一下「把眼鏡摘了。」

他微微嘆了一口氣，似乎很不情願，但依舊採納了我的意見，我終於知道偶像的作用了，也終於知道家長們為什麼這麼反感子女追星。

聯誼的地點在農莊，離學校有段距離，有車的開車去，沒車的搭公車，我沒買車，李哲也沒車，我們倆和其他兩個同班學生一起搭公車，他們開心地和我打招呼，叫我老師，我也親切地揮手「你們好。」

下了車后，另外兩個男生一邊咬耳朵，一邊匆匆地走了，跑到低矮的植物從中，和另一群男生湊到了一塊兒，他們高聲談笑，旁若無人，看他們的穿著和氣勢應該就是開私家車來的人。

女生總是習慣姍姍來遲，壓軸的總是最後出場，被這個原理影響的男男女女前赴後繼地要當最後那一個人，我經常看到女生風塵僕僕而來，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笑得理所當然，我不喜歡這種女生，但心裡清楚這個高調的開場白能夠為她們聚集更多的人氣。很多時候，她們要的並不是好評，要的是議論是關注，明星同理，說實話我們都不過是普通人，誰不喜歡被關注，我也喜歡，不過封筆在高中而已，人是會變的，當這種浮於表面的稱讚已經無法滿足我，我也就不屑一顧了，那麼什麼才值得我熱血沸騰，真的不清楚，書已經磨去了所有的勃發義氣，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什麼都有，卻沒有我想要的。

「林巧、林巧」大嗓門的就是這次組織聯誼的文藝委員。

文藝委員抓住幾個同學問林巧，他們都搖頭說沒看到。

「沒什麼好奇怪的，她每次都遲到。」另一個提著籃子的女生走了過來。

「林巧是誰？」在我的印象里，我們的班級里好像沒這號人物。

「學妹。」李哲低下頭，心虛看向另一邊，似乎不像我再問下去。

「漂亮嗎？」

我的問題嚇了他一跳，他驚訝地看著我，半天才反應過來我在開玩笑，很給面子地乾笑了幾聲，回答「算漂亮吧。」說著視線落到旁邊。

男生女生已經打成一片在談笑風生，我稍微留意，就能聽到男生們個隔個一會兒就會問林巧來了沒，看來他們都是為了那個女生來的。

再漂亮有什麼用，一個連時間觀念都沒有的女生，你又怎麼能要求她講道理呢？雖然從初中到現在有不少女生對我青睞有加，但能載入戀愛史的就只有宋春麗和月兒，說沒比較過她們倆是假的，只敢在心裡打算盤，卻不敢說出口，女人，像月兒一樣心胸開廣的女生在這件事上也很小氣，但奇怪的是她容許我提宋春麗的好，卻不許我說她的壞話，後來我漸漸發現，宋春麗的優點大同小異，而她的缺點我已經忘了，所以宋春麗整個人也就大眾化了。

月兒在大學里擔任過學生會主席，做事風風火火，說一不二，是出了名的能幹，更是班主任的左右手，身兼各科代表，在年級段可謂是一呼百應，當時的我是她眾多仰慕者中的一個，她就是光源，我們就是飛蛾，漫無目的的橫衝直撞。

而宋春麗，她做人做事都很低調，她能對著一片樹葉發獃一個小時，然後告訴我她在數裡面的脈絡，我很無語，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但是自從分手后，她改變了不少，依照她的個性，總是先把責任歸於自己。

一個林巧居然讓我令我想起這麼多廢話，言歸正傳，我只想說她們都不會遲到，宋春麗低調，不喜歡遲到引起的注意，月兒高調，但不會用這種方法，只要她一來哪怕不出聲，所有人的視線都會集中在她身上。

後面的男生突然走了上來，臉上笑開了花。

「林巧來了。」

一個長發女生跑了過來，我對她立即改觀了。我想李哲的想法也跟我一樣「她不是故意的。」

木頭一樣的李哲也默默地走了上去，站在最後。我看著他笑了，少男心事啊，我也曾經歷過。

這是個令人佩服的女生，她切菜做飯不像別的女生一樣縮手縮腳，她的身後男生排隊遞菜，比飯店裡的服務員還勤快，態度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