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王府內宅的變動

第188章 ,王府內宅的變動

奚端秀感覺被逼急,她拿得出奶娘重歸麾下的熱血,雖然這熱血用在這裡浪費,如果她用在一統南興官眷,晉王梁仁會感激她的助力。

畢竟妻子有沒有表現向丈夫的忠心都不重要,在他們的夫妻關係里,奚家是盟友,梁仁希望是永遠,只要奚重固不倒和奚端秀不作,就是晉王的優勢。

奶娘唐氏的回歸加深夫妻裂痕,在殿下夫妻中間橫著的那道錦帕,下面蓋著「依靠奚家」的錦帕,將隨時破碎,露出奚端秀認為血淋淋的現實,我奚家成就你,你怎敢這樣對我。

這是奚家的人,數百年的顯赫造成骨子裡自有的特色,每個人表現的不會一樣,也表現在不同的對錯上面,因此奚六姑娘也有她的表現。

六姑娘不是十五姑娘稚氣,早在京里出來南興的閑言時,奚六姑娘嗤之以鼻,她認為這是一種政敵詆毀的下作手段。

她的十五妹夫還在新婚之中,十五妹生得容貌嬌美,六姑娘回家吃喜酒時,江氏和姑奶奶們說笑的時候,把梁仁坦然確立枕邊人地位的事情說出來,這一番話出自閑聊,江氏呢也順便的告訴小姑子們,十五妹夫不是情種,倘若十五妹以後哭訴殿下移情,娘家不可能受理。

江氏這樣說是奚家出嫁的姑娘們里,這樣的事情還真不少,這是這樣的朝代不是嗎?

除去奚重固這房頭的妹妹里有這樣的夫妻糾紛,隔房頭的也有,也跑回娘家向江氏哭訴,認為奚家這一任當家的主母理當受理。

受妾室的氣了,鬥氣沒贏了種種,都跑回來就哭,她們也有理由啊,大夫人江氏在內宅稱王。

江氏心想我管天管地也只能在自己家裡,沒法管到妹婿們床上,再說有關夫妻的事情有句至理名言,別管!

床頭吵架床尾和,夫妻和好后,哪天犯抽抽的兩下里一合計,咦,你娘家怎麼能慫恿你凌駕與我呢?要知道出嫁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以後是娘家養老還是入婆家墳山。

這是男人的惱怒。

女的聽完以後重新掀桌,敢情我天天好茶好飯招待你的狐朋狗友,他們卻在背後搗鼓你欺壓我?要知道你老了以後是妻子侍奉病床,難道你不能動了就抬去狐朋狗友家。

所以能想起來,又能記住的話,不被當時夫妻訴苦哭訴這種的迷惑,最好別管。

提供一雙耳朵聽著,倒一杯薄酒共醉,這樣最好。

江氏就是這樣辦理,聽著,臨走時送點兒對方心愛的吃食,如果這樣也得罪人,那要知道隨便提供意見也同樣的得罪人,一個在前,一個在後。

姑奶奶們歸寧的說說笑笑無話不談,把丫頭攆出房門,夫妻間的話也照說不誤,為十五姑娘出嫁而回,重點不會跑偏,時不時的就回到奚端秀身上,有奚重固是保山,晉王殿下的風流無人詢問,至少不會在江氏的面前談論晉王是否風流,這將變成懷疑奚重固。

換成其它的家裡也許有出言冒失的,那也許建立在娘家不趁心,奚重固不折不扣是姑奶奶依靠,就算知道晉王有枕邊人,也只會私下討論。

在她們的說話聲里,江氏無意中想到,就說上幾句,預先打個埋伏,也暗示姑奶奶們給十五姑娘來點心得,你們一個一個的不都是從夫妻磨合中過來。

姑奶奶表面撇嘴:「好意思的,這就過了明路?」背後想想晉王倒也坦蕩,至少不曾左瞞右哄。

京里有關晉王品行不端的謠言出來一個月,奚六姑娘也堅持她的看法,這是魯王世子梁謀的陰謀,別看他沒在這些謠言里出現過。

人的堅持有底限,當謠言越來越熾烈,四十天、五十天......奚六姑娘還是堅持不信,但她的堅持必須根據現實有所改變,這場經過馮慧妃、毛太宰夫人、武定伯及岳父寧國公挑起的閑話即將轉入政治舞台,六姑娘徵求丈夫同意以後,分別給娘家和奚端秀來信,細細的描述京里的這一攤子風波。

「妹為王妃,承擔職責,當約束命婦安守家門,並進諫殿下迴避,倘或謠言四起與南興,當斷其根源,截其中流,勿令殿下與妹名聲受損。」

奚六姑娘在這裡沒有提到承平伯夫人,她是奚端秀的娘家人,不是晉王妃的謀士,哪怕伯爵夫人在這場風波里離世,只要保住奚端秀和晉王梁仁,奚六姑娘就會在事後鬆口長氣:「這事情過去了。」

這封信來的火上澆油,奚端秀咬牙切齒,像任何一個被觸碰底限的人那樣痛到根源,她噝噝的吐著寒氣:「好啊,他們還真的敢!」

就這一句話,晉王與承平伯夫人的姦情在晉王妃這裡確立無疑,奚六姑娘寫信提醒的好意得到擴散,六姑娘隻字不提伯夫人,最後一句,「勿令殿下與妹名聲受損」。

凡是壞女人都留不得,奚端秀腦海里盤旋著這種想法,隨著沙漏一點一滴的過去,愈發的強烈,隨時令她震耳欲聾。

她把信的內容告訴唐氏,唐氏一直在旁邊等著,知母莫若女,知女莫若母,奶娘和奶大的姑娘心心相印,她清楚的捕捉到奚端秀內心所想,也安心的要陪奚端秀大幹一場,至少不能讓十五姑娘吃虧,也所以她的身份相當重要,唐氏也藉機報仇雪恨。

「咦?」

她故作疑惑:「京里六姑娘哪有大老爺耳朵尖,家裡都知道大老爺兵權拿的穩穩的,像是京里有通風報信的人,什麼時候上奏章該說什麼,大老爺從沒弄錯,京里的消息沒傳開來,大老爺也往往就能知道,怎麼......」

故意停頓一下,奚端秀愣神,嘴唇上剛回來的血色再次消失,打擊像雷打下來讓她雙眸無神,娘家的支持是她在一位殿下面前的底氣,就像奚重固只需要給梁仁以底氣上的支持,梁仁就和魯王周旋到登門提親,那麼失去呢......奚端秀不能想像失去娘家的支持,她將流落何等地步。

喃喃道:「是啊,家裡為什麼沒給我寫信提醒?」

「哎喲,我的姑娘,你跟前有我的時候,幾曾這般糊塗過,你好好的想想,姑奶奶對娘家重要,還是王妃對娘家重要?」唐氏苦忍數月,終於等到這一天,她竭力壓抑著自己說的不疾不徐,看似沒帶上半分私怨。

這看似苦口婆心的話是奚端秀承受的再次雷擊,壓力過於強大,奚端秀坐立不住,伏下身子到椅子扶手,一時間痛徹心扉,緊接著全身上下無處不痛。

「你,你說的沒錯......」

唐氏哭了起來:「我的姑娘啊,哪怕你被南興的賤人折磨的斷了骨頭銷了筋,只要你的骨頭還能頂得起來鳳冠,就是奚家的榮耀啊......」

奚端秀死死的擰住胸口衣裳,她也剛好想到這裡,原因不是她以前對江氏有怨,也不是向奚重固有怒,像她這樣世家的女子,許親清一色的鐘鼎之家,過門以後維持夫家的體面,維持娘家的榮耀,當事人在這裡的付出可以不計。

像這樣世家的女子,光從自己奚家就聽到無數此類的傳聞,姑姑、姑祖母的、姑曾祖母的......奚家的家大業大,自己家裡的就足夠聽。

談話和來信促使事情發展到這裡,奚端秀向江氏有了怨恨,這怨恨也許早就有根,奚老夫人離世以前奶娘的行為,等於懷疑江氏會虧待十五姑娘,江氏妥善的處置婆婆的話,奚家大還是老太太的東西大?老太太的東西全留給十五姑娘好了.......這不可能,老太太親生的有三個兒子,親生而活下來的有七個女兒,另外還有兩個是庶生女兒,奚十五姑娘排行十五,並非奚重固這房有十五個妹妹出嫁。

江氏一邊任由唐氏攛掇,一面悄悄的買好老太太的心腹人,話不要多,兩句就成:「老太太的東西自然平分出去,大老爺可以不要。」

最後奚端秀得到的份量多些,其餘的人均分。

公正總還是有的,奚老夫人在長媳沖喜后纏綿病榻數年,她離世的那年,奚家當時還有好幾位姑娘沒有出嫁,在江氏眼裡全是嬌姑娘,都要分東西,未來主母這樣看,家下人等也這樣看。

而江氏長女次女的年紀和奚端秀相差不了幾歲,奚老夫人確實是能生的典範,有人說她是生產過多消耗過大而亡,江氏也不含糊,奚老夫人離世時至少看到孫女兒。

而唐氏跳的再高,繼承家業將照顧弟妹的奚重固永遠是上上份兒,老太太的東西早就在奚重固娶親的時候傾倒一邊,奚家也永遠比老太太的東西大,江氏已有奚家,沒必要和奚端秀爭東西。

如果這曾經出現過的懷疑算一點兒舊恨的話,那麼今天事件的走向讓這怨恨正式成立。

在這樣的朝代里有種看法,被娘家拋棄是出嫁女子的悲哀,奚端秀更這樣認為。

在巨大的破碎感里她拚命的尋找著,還有誰能幫我......她猛然抬頭向讓唐氏道:「我兄!他得管我!」

離間江氏和奚端秀是唐氏要達到的目的,而蠢笨到家的人也會爆發自己的聰明,把一件無中生有的事情走到這地步的唐氏,她心術不正,卻不是完全的蠢笨。

主僕都認為奚家是晉王的依靠,是主僕藐視南興的重要根基,唐氏自然不會傻到讓奚端秀和娘家完全分裂,她把個手掌一拍,驚喜連連地道:「對啊,大老爺是親哥哥,他不過問這事誰過問,他不幫忙誰幫忙。」

眼珠子一轉:「大老爺要是不管,親戚們還不說他嗎。」

唐氏說這話僅是增加奚端秀求助奚重固的底氣,可歪打正著的再次提醒奚端秀,她慢慢的重新坐直:「大嫂不提醒我,我寫信給她也沒有用,倒是母親去世以後,三房裡的老太太時常的疼愛與我,她的女兒婉姑母也和我交好,我寫信給婉姑母,請她家姑丈轉告大哥,讓大哥幫我拿個主意。」

唐氏撒丫子的姿勢去拿紙筆,發現這不是她熟悉的地兒,那黃州奚家的十五姑娘閨房,這是南興的王妃正房,陪嫁后就受排擠的她找不到東西放在哪裡。

帶著幽怨的看向奚端秀,奚端秀安慰的看看她,用眼神示意唐氏退到一旁,往外面吩咐道:「進來。」

陪嫁媽媽們進來,主僕五人的眼神對了對,都感覺出火花迸射,雖然這火花出自奚端秀一個人,她想到陪嫁媽媽們的勸說和阻攔,結果都是為了奚家好,她們維護的是奚家有位王妃的榮耀,全然不管十五姑娘的痛苦。

奚端秀又把江氏恨上一層,她把陪嫁的湯媽媽也給自己,這鐵杆的內奸在自己身邊,自己還能有個好嗎?

冰寒著面容,奚端秀冷冷而執拗的腔調:「湯媽媽調理的菜好,這些日子殿下竟然是忙的,您還是廚房裡用心吧,奶娘知道我的起居和飲食,以後還是她跟在我身邊侍候,幾位辛苦這幾個月,多多的歇息一陣子吧。」

四個媽媽飛快的互相看上一看,奚端秀恨不打一處來,這就是證據,她親眼見到四個人串通好糊弄自己的證據。

把個袖子用力拂出,生硬而決絕的道:「奶娘留在這裡,你們去吧。」

唐氏仇恨而跋扈的瞪視著,直到四個媽媽退出房門,接下來主僕把房裡的丫頭重新安排過,這幾個月里認得唐媽媽的,時常和唐氏打招呼的,一等二等的排,春盈夏潤秋果和冬冰這幾個顏色好的打發去針線房裡不出來,喜慶、佳時、綉燈和結綵是晉王府大婚前安置入房,奚端秀難免以為是梁仁的享受,先不動這四個,不過也和唐氏商議半天以後打發。

唐氏到晉王妃面前不到一個時辰,晉王府內宅地震般的變動,不要說王府家人們議論紛紛,大管家梁文也不敢再耽擱,小跑著到書房,剛好梁仁會議休息中走出來。

「哦,奶娘進房,京里來信,陪嫁媽媽們就把王妃開罪?」梁仁笑了笑,向梁文道:「把信弄來我看看。」

「是。」

這對梁文絲毫不難,梁仁成親以前不睡內宅,正房丫頭都是臨時安排,內宅以前歸梁文管,奚家不過三十二個男女陪嫁,全放在內宅也翻不了天,梁仁也就不必單獨吩咐內宅的媽媽這種,梁文吩咐就得。

信不是馬上就能得來,信里也許是姐妹情深,主要是出處不好,信來自京城,梁仁隨便一猜,就與京里有關他的閑話有關,他的神情里怒氣引動。

收到京里的閑話以後,梁仁特意單獨召見承平伯生前好友,喬遠山這些人商議對策,答案沒有懸念,承平伯夫人年青守節令人敬重,伯府的富貴讓盯梢的人太多,承平伯夫人若是有什麼無法隱瞞,大家公認的,她至今為止是清白人。

也有人抓住伯夫人去林家原籍和外省而不在王城不放,伯夫人去林家原籍由當地衙門證實,去外省由龍門商行證實護送至中成省,這種蒼蠅蚊子般的閑話迅速消失。

喬遠山憤慨的譴責這出自魯王的下作手段,侮辱死人實在下流!針對承平伯夫人傷到的其實是殿下樑仁。

這種事情一來不能姑息,要和魯王見個高低;二來萬萬不能讓閑話流傳到南興,傷到伯府傷到伯夫人。

梁仁再次召開幕僚先生的會議,也是大家贊同止謠言與南興境外,梁仁隨後昭告南興十六個城池,並且每三天一回的追加警告,但有造謠傳謠的,先抓再說。

如果這個時候王府內宅出現例外,梁仁眯了眯眼,危險的氣息悄然散發開來。

他也不會姑息!

當晚奚六姑娘的書信送到梁仁手中,唐媽媽認為那些肯熱烈招呼她的全是好的,她就不想想沒有梁文的示意,正經當差的人誰會向偷懶的媽媽笑臉相迎,奚端秀的正房看似唐媽媽當家,其實還是晉王殿下當家。

奚六姑娘措詞中正,並沒有挑撥夫妻的事情,也沒有逼迫承平伯夫人,梁仁看了看就命送回,第二天奚端秀讓送信回黃州,因為是陪嫁趕往黃州,並不是容易動手腳,梁仁也猜得到內容不看也罷,他拭目以待奚重固的回應。

如果怕鬼,鬼造成的影響無限擴大,魯王就是梁仁面前的那隻鬼,撕破麵皮后這隻鬼的能耐像是慢慢縮小,也不過如此嘛,這就形成今年的晉王和南興不是登門奚家的那個晉王和南興。

那年的晉王走投無路。

今年的晉王蒸蒸日上。

是時候逐漸消除定親奚家帶來的誹謗等不正當壓力,當然,這位殿下若不時時提醒自己奚重固的恩情,直接翻臉那種,那也不對。

......

一盤子玫瑰酥,一壺香茶,謝夫人嘮叨半個時辰;一盒子百果仁,一壺香茶,周夫人嘮叨半個時辰;一碟子杏花糕、桂花糕、梅花糕,一盤子鴨肉鬆仁燒賣,一壺香茶,小宣夫人來嘮叨半個時辰。

茶香收東西時嘀咕:「還不如給小樹子他們吃呢,至少每回說的都不重樣兒。」

點心現在能換重要的消息,茶香管的很愛惜。

這個月里林德派出去三撥攜帶禮物的家人,分別往撫南省、西昌拜訪當地龍門商行金盆洗手的老掌柜,如果招攬一個人回來,伯夫人和秦氏說過這路費和禮物就花得值。

秦氏也抱怨:「是啊,風風火火的跑來坐上半個時辰,說來說去都一樣,晉王妃升降房裡人和大家都沒有關係,看把她們急的,當成晉王妃天大的錯兒到處宣揚。」

伯夫人也覺得小題大做,從她管家的角度來看,晉王妃主掌晉王府需要眾人臣服,她怕升降不動別人,所以先動自己的陪嫁,那位湯媽媽既然飲食調理上好,理當去廚房當差,而奶娘呢,理當是一等的媽媽。

哦,她恍然大悟,向秦氏笑道:「奚家厲害,王妃出嫁前把奶娘這樣最親近的媽媽降下去,把管廚房的媽媽升上來,現在降下去剛好敲打晉王府的內宅。」

「她不是敲打,沒聽這騙點心的人說,王府給王妃的丫頭也降下去。」秦氏道。

騙點心的這話讓伯夫人和茶香一起笑起來,秦氏這才想起來,指著茶香也是笑:「明兒再有人來嘮叨,你可不許在我面前再說話,否則我這一不小心的,又要說她們騙點心。」

「是了,我不再說了。」茶香收拾的差不多,帶著小丫頭把伯夫人和客人的茶碗、點心盤子拿出去洗,說了幾句:「懂了嗎,伯夫人的茶碗要洗了燙,燙了洗的,再晾起來。」

新選上來的小丫頭嘻嘻應著,茶香讓她先洗著,等回來要檢查,她重新端一盤子芙蓉酥、魚餅,又是一份各式果乾的拼盤,往二門外的亭子上找茶花。

六角的大涼亭里很熱鬧,新搬的椅子坐著茶花,旁邊是聚精會神的林喜兒和林虎子,在他們周圍是一圈兒的少年,每人拿著點心狼吞虎咽。

小樹子也是一手一塊點心,站在圈中央繪聲繪色。

「樊老掌柜的一想,這鏢不好走哇,一路上翻山越嶺的,全是遇賊的日子,他想了想很是為難,本應該辭去不接,可大掌柜的接這種貴重的鏢請老掌柜的出馬,他拒絕不得,所以他得出一個妙法子,」

語聲停上一停,左右開弓的塞點心,茶花笑了起來,林喜兒和林虎子嚷道:「快說,小樹子哥哥你怎麼又吃上了,還沒有說完呢。」

小樹子一個箭步瞬進瞬退,這一進一退的時候已經往點心盤子前面走過一趟,再次站定又是兩手點心,在林喜兒和林虎子的叫好聲里繼續說書。

「你猜怎麼著,老掌柜的上街買了一匹藍布,回家去央求掌柜娘子做了一件衣裳,」

「新衣裳。」林虎子叫道。

「對,新衣裳,可這新衣裳不是一般的新衣裳,它裡面上下一百零八個口袋,老掌柜的這鏢保的是珠寶哇,他一件一件的全裝到這些口袋,把衣裳往身上一穿,外面套箇舊羊皮襖子,重新收拾珠寶匣子,第二天起五更出城門,帶著夥計們走鏢上路。」

小樹子左手握點心,是個虎式,右手握點心,是個鷹式,笑道:「果然路上遇賊,這難不倒樊老掌柜啊,他把珠寶匣子當空一扔,就像這樣,」

隨著這一聲,小樹子的點心往上一拋,他一擰身子張大嘴,就想表演個空口接點心。

這臨時說書的比正經說書的還要認真,除去說還帶比劃招式,林喜兒和林虎子看得眼神筆直。

眼看著點心就要落到小樹子嘴裡,斜刺里魚躍出一個少年,「咔嚓」一聲,一塊點心落到他嘴裡,他都沒怎麼咀嚼就此下肚,再來一聲「咔嚓」,上下牙齒一合,第二塊點心也消失在他唇齒。

兩個少年打了起來,一個讓賠點心,另一個說讓你賣弄,你的功夫又不行,還是別賣弄了吧,林喜兒和林虎子再次負責叫好,姐弟默契的分別助威,再就催促:「後面的呢,珠寶匣子里真的不是珠寶嗎?」

第三個少年眼尖,看到茶香帶著點心又過來,賣力的接話:「當然不是珠寶,珠寶不是全穿在身上了,匣子里放的是......」他閉上嘴,搔了搔頭,搔頭像是晃動腦袋,他的眼神掃向茶香手裡的點心。

林喜兒和林虎子聽他們說書好些回,心有靈犀的奔向茶香,知道這些點心是給少年們的,向著茶香甜甜的笑,接過她手裡的點心往少年手裡塞:「給你吃,你快說吧。」

「哎哎,你怎麼能吃獨食,」一迭連聲的叫喊里,少年們打了起來。

一刻鐘后,他們垂著腦袋乖乖站在茶香面前,茶香把他們一頓好訓:「人人有份,為什麼要搶!還有你,小樹子,你又吹牛了,一件衣裳里怎麼可能縫一百零八個口袋?你才是個騙點心的。」

茶香又想到這句話。

點心最大,小樹子不敢得罪她,堆笑道:「我也覺得誇大,可我聽來的就是一百零八個口袋,也許,嘿嘿,也許樊掌柜娘子手藝好。」

茶香撇撇嘴,打發茶花去檢查茶碗,去伯夫人面前聽呼,聽故事是種娛樂,聽的太久耽誤時間,茶香和茶花輪班兒聽,林喜兒和林虎子閑人兩個,聽到多久都沒負擔。

承平伯夫人和秦氏走出來的時候,見到就是一笑,妻妾繼續向著正廳走去,就要過年的日子裡,收拾庭院更換擺設是每個主母的差使,正廳的後面還有十幾個僱工補種松柏,以期讓承平伯喪期內最後的這個年頭增添肅穆。

種植最好的季節是春天,地軟好挖,冬天的雪地硬的像石頭,忙碌的大漢們滿頭是汗,有的打著赤膊,露出胸膛、背後、手臂上鐵塊般的肌膚。

有的黝黑,有的雪白,向上冒著熱氣,都知道這非常吸引人的眼球,男性的陽剛之美和女性的柔媚之美是千萬年裡的主場美麗。

好看。

秦氏流露出滿意,和伯夫人在正廳的後門站定的她低聲道:「看看吧,哪個你順眼,就留下來當長工,園子里還缺花匠,讓他進進出出二門也罷,再看一段日子也就春天,酒我幫你準備好,床我幫你鋪好,先把他酒醉倒,我送你過去,就能有孩子了。」

老妾開始笑的合不攏嘴。

伯夫人也說不上羞澀,老妾一力承當,她也答應領情,身前隔著後門,她從門的木格里仔細打量老妾相中的幾個短工。

秦氏在耳邊介紹這全是今年的新到難民,盤查過在南興沒有熟人也就不會有根基,又盤查過見聞不高,也就不會事後想到告官什麼的,像是萬無一失。

對於未亡人來說,借種是天大的事情,從心理到世事都需要經心,承平伯夫人還是不放心的挑剔著:「怎麼姨娘相中的,全在這會兒脫去上衣?」

她這是隨口的挑刺,源自無法向這種事情內心強大,就患得患失的反覆掂量對錯,秦氏看了看:「是啊,我挑中六個,這六個全熱了就解衣裳,這可不行,」她板起臉:「這不莊重,孩子萬一也這樣可不好,這長大了還怎麼當伯爺。」

「再看看,不著急。」

「嗯嗯,就是相中他,也得把這壞病根兒改過來再行事。」

妻妾說著向著二門回去,在她們離開的那一瞬間,種樹的男子里有視線抬起,精赤上身的男子從不同的角度齊唰唰看向正廳緊閉的後門,北風隱隱吹來脂粉香,剛才這裡有女人。

......

「脂粉香,」曹夢星下意識的搖頭,看向六個大漢:「你們不會弄錯吧,守寡的人不塗胭脂香粉。」

魯王器重的這位幕僚先生潛居王城的日子裡,看得到晉王殿下和承平伯夫人清白的像白石和清水,這對曹夢星也好、龐石也好,不是好事也不是壞事,事情要根據魯王的意思走,真相僅僅是個了解,並不重要。

曹夢星想了想:「應該薰衣的香,要麼就是正廳里點的薰香。」

六個大漢們只能稱是。

曹先生選人首先像個難民,這就意味著他拿得出來貴族子弟,卻無法演繹貧寒氣質,又要有陽剛美,又不能渾身油光的像吃飽穿暖,人還是選出來,指望他們分得出薰衣香和脂粉香就是個奢望。

短工不住在伯府,大漢們所以晚晚來向曹夢星稟告今天在伯府的發現,曹夢星不敢多留,讓他們回去休息,明天再次尋找機會。

獨自在房裡,曹夢星想想如果是脂粉香倒也不錯,這說明守寡的人不曾嚴守規矩,春心萌動也來得容易。

他就是年青人,懂得春夜的思慕、夏日的渴望,秋的飽滿和冬的懷抱同樣煎熬未亡人。

男人看女人衣著不整時的心情,女人看男人其實同樣。

曹夢星笑了笑:「你若春心早動,倒省我費事的力氣,你若冰清玉潔,那隻能吃些掙扎的苦頭,最終還是要就範的。」

身為魯王器重的幕僚,曹夢星清楚的知道承平伯為晉王梁仁走私弄來兵器和盔甲,更清楚的知道文聽雨、丁烏全都栽在承平伯府那塊地兒,在曹先生眼裡,伯夫人縱然為人上清白,和魯王殿下作對這件她洗不清白。

既然如此,收拾伯爵夫人也沒有心理障礙,本來呢,夢星運勢的人難道不是做什麼都對?

把伯夫人在「私情」上早早的按住,儘早送往京里受審,好配合世子爺梁謀在京里的構陷,是曹夢星此行的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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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伯夫人的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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