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犧牲

「我是誰？」這種終極的哲學問題，可能會困擾小到有自我反思能力的普通智慧生命，大到能夠一念生宇宙的超凡生命在內的所有人。

「白小帆」這個人格在這一刻明確了，自己確實不是白小帆，而是白逝夫用白小帆的記憶生成的一個人格。

如果他就這樣融合碎片，那麼最終掌控舊掌機的人將會是白逝夫。只不過這個白逝夫還會多一段白小帆的記憶而已。而真正的白小帆，將徹底消弭在這個世界上，或者說消失在所有的世界上。

「白小帆」迷茫了一瞬間，不過他下決定的速度卻非常快。也就是一瞬間的迷茫，接著「白小帆」就做出了自己的應對，他立即抽出了自己原本的碎片，實際上也就是白逝夫的碎片。

白逝夫登時大怒：「你在做什麼？你是我，只有我成功，你才能夠延續，如果真正的白小帆贏了，那麼你會跟我一樣不復存在。」

「白小帆」搖頭，用一種可憐的眼神看著白逝夫：「你根本沒有真正在意過什麼東西，所以也不懂得什麼是真正的自我。哪怕我是在你的意識體上滋生的，但我仍舊是白小帆。讓你成功了，白小帆就無法再與愛人相見，無法再去重新建立多元宇宙，而被你統治的世界，還不知道要再出現多少混亂。」

白逝夫反駁道：「你認為白小帆就代表正義嗎？你認為白小帆就能帶來好的結果嗎？不，我倡導的仍舊是宇宙有序，我主導的世界會比白小帆主導的世界，更加光明，這一點你知道。」

「白小帆」點頭：「可是我不在意，我只是不能讓你贏，哪怕這意味著我這個人格的徹底毀滅。可白小帆仍舊活著，仍會重新掌握控制台。」

他露出一個洒脫的微笑，「對白小帆而言，他只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之前因為反抗你而炸碎了控制台，而夢醒的時候，控制台又回到了他的手上。我沒有必要讓我做的事情被他記住，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小帆要贏，他要重構多元宇宙。」

白逝夫已經徹底控制不住自己：「你這個瘋子？！白小帆這個克隆體是個瘋子，居然連意識體上分化出來的白小帆人格也是瘋子！你們是毒瘤，你們根本就不應該存在！」

此時白逝夫在拚命地反抗著，希望奪回意識體的主導權，從而加速碎片融合的進程。可是為了這處戲演得真實，他是真的讓白小帆這個人格來主導，而他一直潛藏在下面。白小帆掌握碎片的時間更久，所以力量使用也更加熟稔，白逝夫千方百計對抗，可並無卵用。

一旁的持印者說道：「打碎那個碎片，泯滅上面的意識體，當著碎片重新形成的時候，當可以跟你的真正意識體融合，恢復你的權柄。」

「白小帆」微笑搖頭：「並不是我的。」

持印者對他輕輕低頭：「在我眼中，你同樣是他，強大、果決而不畏犧牲。如果是我，恐怕做不出這樣的決斷。」

「白小帆」笑道：「我不得不做。」

他最後說道：「我會把我的記憶留下的，你將它留給霍雪峰，哦不，白小帆。當這塊碎片再重生，你帶著白小帆，融合掉它，讓控制台重新現世。」

持印者問：「你就這樣信任我？不害怕我將這些碎片全部掌握在手中？」

「白小帆」狡黠一笑：「除了白小帆，沒有人能使用這權柄，你拿了也沒用。而想要離開這個封閉的世界，你只能靠白小帆恢復控制台之後，放你離開。我是言而有信的，白小帆同樣是。」

持印者點頭：「這也是我所期待的。」

他對「白小帆」微微鞠躬：「那麼就此別過了，我會帶著你的使命，讓控制台重新回到白小帆的手中的。」

「白小帆」：「拜託了。」

說罷，「白小帆」將除了帶著白逝夫意識體的那塊碎片留下，其他所有的碎片，都送入了已經昏迷狀態中的霍雪峰的身體中。然後他帶著笑容衝上了無垠的高空，衝上了混沌天外，在那只有狂躁、虛無的境地里，他還是帶著微笑。

「雖然，我不能與我愛的人相聚了，但至少，我死得其所。」他自言自語，然後化作了無限流光，縈繞了這世界，如同彩虹一般成了世界的飄帶，美妙而令人心醉。

持印者長嘆一聲，飄然而去。

很多的歲月過去了，逝者如斯夫。霍雪峰等待著，他一直呆在吉興亞所在的那個地方，幾乎一動也沒有動地守望。

終於有一天，他感知到，那塊已經被打碎的碎片，已經重新凝結了。

於是他飛到了那碎片的跟前，這碎片在新一次的「生命」里，形象是一條長河，它奔涌著，流向大海。只是這一次這碎片再無什麼意識體的存在，它只是一條沒有生命的河。

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但霍雪峰卻如同掀起了一根飄帶一樣，將這條河收了起來。河水繞著他的身體轉了幾周，最終融入了他的體內。

霍雪峰長嘆一聲，「這一天終於來了。」

他知道自己是白小帆，但同時也是霍雪峰。他曾經有著白小帆那跌宕起伏的一生記憶，也有著霍雪峰出身於小市民階層，因為奇遇暴富強大的記憶。隔著一世，他對於白小帆的過往有一種不真切感。

甚至有的時候，霍雪峰覺得，那死去的人，才是真的白小帆。

不過，一切已經不重要，因為他必須終結一切。

控制台，終於重新上線了！一萬兩千五百片碎片組成的控制台，在分散了十三個紀元之後，終於重新合一，無窮宇宙的源流從這裡開啟，而這如同雞卵一般封閉且混亂的世界，也終於在外壁上破裂開了一個口子。

如光線攝入了這一世界，霍雪峰升了起來，脫離了這一世界，開始向外衝去。

與此同時，持印者也出現了，跟在霍雪峰的身後，也開始脫離這一世界。

「從現在起，我還是白小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