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驚鴻一面
顧夫人是掐著年關的節點回來的，沒兩日，便是春年宮宴，皇上和林皇後設宮宴宴請百官。
林皇后原本擔心萬一玉柔和顧亦珏在宮宴上就遇到了，會發生什麼事。
畢竟當時齊叔靈那樣對玉柔，玉柔心裏有刺，若忽然碰上與齊叔靈眉眼相似的顧亦珏，不得狠狠報復回去。
想到這，林皇后便一陣頭疼，春年宮宴容不得出茬。
不過好在，玉柔公主說身子不適，不參加宮宴。
顧夫人那邊也以顧將軍不在京中，不便參與宮宴為由，婉拒了。
過了春年便算入春。
京城的春年總是晴好溫暖，適宜出遊，到了上元燈會時更是熱鬧。
「今年的燈會，甚是無趣。」沈君珏扔掉手中的燈謎，興緻缺缺，這已經是她猜中的第九條燈謎了，「走吧，沒意思。」
以往的上元燈會，她總會出來吃喝玩樂到深夜，這次只想趕快回去。
少了陪伴之人，上元燈會沒意思。
跟在旁邊的明月不敢多言，只是小心翼翼問了句，「殿下，我們待會去哪？」
明月不敢說得太大聲，周圍人多，她擔心有人將對話聽了去。
今日殿下着便服出門遊玩，馬車上公主府的標識也早已取下，就怕有人趁機做文章，擾了殿下的興緻。
「回府回府，太無趣了。」沈君珏十分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上元夜一年比一年無趣。」
明月掃一眼周圍的人，悻悻地縮了縮脖子。
京城百姓一個個樂在其中，紅光滿面，不是今年的上元燈會無趣，是殿下的心不為所動。
不一會兒，馬車緩緩啟動，京城長街人頭攢動，路上擠滿了人，馬車前進得很慢，比一旁閑逛的行人快不了多少。
沈君珏歪靠在軟墊上，一手撐著腦袋假寐。
行車快慢無所謂，她待着舒服就行。
突然，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爆發出陣陣驚叫，隨車而行的侍衛沈緣手按佩劍警惕望着四周，耳邊一陣疾風呼嘯而過，他抬手揮劍擋下兩支飛射而來的利箭。
咻——
還是一支箭正中沈君珏的馬車。
「救命啊，殺人了！」
「快跑啊——」
馬車周圍的遊人叫喊著四下逃竄，生怕被殃及丟了性命。
無數個焦急的人影跌跌撞撞散開，唯有沈君珏的馬車靜默在路中，燈輝搖曳中，五名黑衣蒙面人逆着人群飛身而來，手中長劍的道道寒光映照着孤零零的馬車。
「有刺客，保護殿下！」侍衛沈緣一聲令下，公主府的侍衛立即將馬車團團圍住。
沈緣皺着眉緊盯面前的刺客，這群人，怎麼又來了。
馬車裏，端坐的沈君珏巋然不動，面上無半分緊張，她平靜地注視前方，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
彷彿這些刺客與她無關。
聽動靜，來者不多，可她公主府的侍衛也不多，加上沈緣總共才三人。
誰能料到這群刺客敢在上元燈會上當街行刺。
沈君珏的手悄悄摸向坐墊後方的，那裏藏着一把劍，大不了殺出去，她不信這刺客真能殺得了她。
「殿下……」明月輕喚一聲，沖着沈君珏搖頭，「相信沈侍衛。」
沈君珏咬咬牙，一臉冰冷盯着前方，她手指緊緊扣住身後軟墊，生生掐出幾道印子，也沒再往前去觸碰夾縫裏的長劍。
馬車外糾纏的刺客很狡猾，比之前那些人聰明許多，他們知道沈緣厲害，便不在沈緣這裏下功夫，只是纏住沈緣，讓沈緣分心無暇顧及其他。
果然，馬車正前方出現了一個漏洞，刺客見有機可趁，飛速間交換了一個眼神，陣型一變，一名刺客飛身而上直往馬車裏沖。
長劍在前，無人可攔，刺客眯著眸子握緊手中之劍，這一回玉柔公主必死無疑。
明月擋在沈君珏身前死死護着她，沈君珏隔着薄紗門簾盯住朝她飛來的那人，緊緊拽住明月的衣衫，眼見着長劍已刺入門簾，忽然一聲慘叫，再一看，那刺客已摔飛出去。
沈君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沒有貿然去看，她聽着外面的聲音，似乎多了一個人加入打鬥，聽聲音這人身手不錯，而且是來幫她的。
在京城，還有誰這麼不怕死，沈君珏眯了眯眸子，她真想快點見識一下。
打鬥沒有持續多久，京兆尹就帶着府尹衙門的人趕來了，刺客見形勢不妙，迅速撤離。
府尹衙門的火把將沈君珏的馬車圍了一圈又一圈，沈君珏在明月和沈緣的攙扶下步下馬車。
雖是驚魂未定，但沈君珏面上不見半分驚恐之色。
她眼神清冷，但嘴角微勾，似乎帶着幾分笑意，一眼望去平易近人。
「下官救駕來遲，還望殿下恕罪。」京兆尹一看下來的人是玉柔公主，臉色一白，趕緊行禮謝罪。
京兆尹接到報案的時候，只以為是京中大戶受了威脅，可沒想到是玉柔公主突遇刺客，頓時一陣后怕。
萬一他來晚一步，玉柔公主有個三長兩短，皇上和林皇后怎會放過他！
沈君珏淡淡掃了一眼，視線送京兆尹的官帽上掠過，落在馬車左前方低頭行禮的男子身上。
看他的衣着，不是京兆尹的人，也不是公主府的人，憑着方才的記憶，沈君珏斷定是這人救了她。
「是你救了本公主。」沈君珏走上前去，「抬起頭來。」
聞言，顧亦珏抬起了頭。
夜幕中的燈火流轉着獨特的光輝，跳躍的火苗將天邊銀河引入凡間，沈君珏在對上顧亦珏眼神的那一刻愣住了，一時間她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她似乎看到了一個人，一個無法再見到的人。
沈君珏朱唇輕輕開闔兩下，不自覺地伸出手去觸碰顧亦珏的眉眼。
眼前之人是真實存在，還是她又一次陷入夢境。
莫非，她又做噩夢了。
顧亦珏一蹙眉，不著痕迹地避開沈君珏的手，沈君珏瞬間驚醒，她略微尷尬地輕咳一聲，轉手扶起顧亦珏。
看來，這回她沒有做夢。
「你是何人？」沈君珏一挑眉，壓下眼眸中涌動的情緒，聲音柔和問了一句。
聽到玉柔公主問話，顧亦珏不敢怠慢，趕緊回道：「在下顧亦珏。」
沈君珏訝異，莫非是前不久才進京的顧家人？
她之前聽母后提起過，不曾想顧亦珏的眉眼與他如此相似。
「裴大人，這裏就交給你了。」沈君珏手臂一揮，寬大飄飛的衣袖劃出優雅的弧度，她毫不留戀地轉身踩上馬車，臨進入車帘子之前，她側目深深看了一眼顧亦珏。
這個人，她記住了。
馬車很快離去，因着方才的騷動，這條街上幾乎沒有人，馬車行進的速度快了不少。
顧亦珏望着離去的馬車，微風流動時，他還隱隱聞到了在空氣中彌留的淡雅清香。
「緣緣，這次的人還跟以前的是同一撥嗎？查出來了嗎？」沈君珏稍稍抬起了一點窗帘張望，空了的長街只有一排燈火，少了許多人間氣，「今年的上元節，有點意思了。」
沈緣緊握手中長劍，絲毫不敢鬆懈，以免那群人反撲回來。
「應該是的，這群人的來歷也有了點線索，他們好像是北漠那邊的人。」沈緣忽地壓低了聲音，「跟金露公主脫不了干係。」
沈金露？沈君珏面上浮現一絲譏誚。
「罷了，不提這個了，方才那個顧亦珏，我覺得很有意思。」沈君珏嘴角勾起，一改方才的清冷孤傲，音色中夾雜了些許嬌媚，「他救駕有功，理當重賞。」
當天晚上，沈君珏便吩咐下人準備禮物，第二天一早直接送去燕王府。
一車一車的賞賜，任誰看了都覺得，這賞賜太過厚重了。
沈君珏不在乎這些，馬車拉着禮物去燕王府的時候，她已進宮直奔景華殿。
「母后，沈金露欺負到玉柔頭上來了。」沈君珏一見到林皇后便撲在她身邊撒嬌，「她遠在北漠都敢挑釁母后，指不定背後在謀划什麼想要陷害母后。」
她昨晚受了委屈，自然要討個公道。
林皇后看向沈君珏，一臉和藹地拉起她坐在自己身邊，「沈金露遠在北漠，她怎麼能欺負你。」
「昨夜玉柔在街頭遇刺，查出來是沈金露乾的，之前好幾次，也是她。」
沈緣說，沈金露之所以敢這麼放肆，身在北漠手在京城，都是因為北漠狼王之子寵着她，沈金露要什麼，狼王之子馬上就送到。
沈金露想要沈君珏不痛快，狼王之子就頻頻派人刺殺沈君珏。
「北漠……」聽到北漠，林皇后眼裏劃過一絲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