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心酸

43 心酸

43心酸

城南一間私房菜館里。橘色的燈光讓整間飯館顯得格外溫暖,配上有些老舊的八仙桌,一道釉的瓷杯瓷碗,古樸之中又添幾分親切,讓人彷彿一瞬間,就找到了家的感覺。

江雪籽與趙晏臨面對面坐着,端起茶杯,抿了口味道清新的檸檬草茶,輕撩起眼皮兒,盡量用一種平和且不失禮的目光,去打量坐在對桌的這個男人。

他比十年前蒼老了許多,額頭眼角多了幾道皺紋,額邊鬢角也見了白髮,唯一沒有太多改變變的,是那雙始終溫和恬淡的眼。

之前在孤鶩堂,因為趙晏臨和江鎮道的突然現身,打亂了江雪籽原本選購禮物的計劃,也擾亂了她本就不太平靜的心湖。江老爺子儘管說了幾句重話,到底還是在江雪籽的針鋒相對、以及趙晏臨不動聲色的維護斡旋之下,很快離開了。可對於現在的江雪籽來說,或許之前那樣拚卻一身孤勇,去面對自己的外祖父,不是一件簡單易行的事;可像現在這樣,與曾經對自己呵護照顧的無微不至的趙晏臨,一對一的相處、交談,卻更讓她感到手足無措,心中惶然。

因為在她心中,已經對江家劃下了一道介於防禦與進攻之間的界限,只要江家人過界,她絕不會如從前那般,無視、閃避甚至忍耐。經過那天展陸的提點,她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去應對江家人未來可能會有的種種言語,甚至是一些過激的行為。可對於趙晏臨,這個曾經將自己視為珍寶,極盡寵愛疼惜的男人來說,江雪籽卻自始至終都感到一種愧疚和難過。

最初那兩年,她曾經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那份dna化驗單是假的,如果趙晏臨就是她的親生父親,如果,母親沒有醉酒駕車,趙晏臨也沒有大受打擊之下,遠走異國,那該有多好。

可是隨着時光的流逝,這份明知是難以企及的奢望,逐漸被生活的真相侵蝕殆盡,最終汩汩轉化成為一腔無奈和心酸。隨着她自己慢慢長大,懂得更多的人情世故,甚至知曉了暗戀和思念一個人的滋味,她漸漸的懂得,自己的母親無論有多少理由和藉口,她的任性嬌縱,不顧後果,帶來傷害最深、最對不起的,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江家人都曉得她早慧,父母外公更是從小就誇獎她記性好。她的記性確實也真的非常好。她記得在她很小的時候,母親就經常夜不歸宿,是趙晏臨喂她吃飯,陪她畫畫玩玩具,晚上把她抱上床,認真又耐心的給她講床頭故事。後來等到她六七歲了,她記得無數個夜晚,在她已經入睡之後,會被父母的爭吵聲吵醒。其實說到底,趙晏臨幾乎很少主動跟江芍蓉發生爭執,即便是江芍蓉主動挑起戰火,趙晏臨也很少還嘴。許多時候,小小的她獨自一人躺在床上,屋子裏一片黑暗,枕邊是趙晏臨給她從m國訂做的洋娃娃,耳邊聽到的,都是母親尖聲的質問和苛責,而趙晏臨,多數時候,都是沉默,偶爾出聲,還是勸她小聲一點,不要吵到寶寶睡覺。

是啊,那個時候,她還是趙晏臨口中的寶寶,每天念叨在嘴邊的籽兒。即便父母因為感情不和,協議離婚,江芍蓉帶着她搬回江家,擅自做主給她改了江姓,每周趙晏臨跟她見面的時候,看着她的目光,嘴邊的微笑,還有那個獨一無二的親昵稱呼,包括對她這個獨生女兒極盡所能的寵愛,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直到,那張dna化驗單的出現。

江雪籽猛地回神,收回視線有些朦朧的目光,狀似不在意的擦了擦眼,彎起一抹笑說:「對不起,您剛才說什麼?」

趙晏臨手裏捧著菜單,微微笑着,看着她略微發紅的眼,強壓下沖堵到喉頭的哽咽,嘆了一口氣說:「是不是還不太餓?」

「不餓的話,咱們先喝着茶,等待會兒,你想吃東西了,咱們再點。」

一旁牆壁上的時鐘,粗短的黑色時針剛剛指向4的位置。時間確實還有點早。

因為突如其來的重逢,讓江雪籽明顯失去了挑選禮物的興緻,而且趙晏臨對這個「女兒」的疼愛和緊張,那隻要是個長眼睛的,都看得真真兒的。展陸和安老三都不是簡單角色,對於這種「父女重逢」的戲碼,自然也知道該如何應對,才最為妥當。

所以展陸只簡單做了自我介紹,又替雪籽說明了今天的來意,就借口還有公事在身,先一步離開了。而安老三更是爽快,簡單問明送禮的對象,手一擺,就讓江雪籽和趙晏臨先離開一會兒,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最好過三四個鐘頭再回來。據說,他要在這段時間裏,好好整理整理自己那些寶貝。等待會兒江雪籽和趙晏臨回來,只要有看上眼的,可以直接從他最心愛的幾件兒寶貝里挑。

趙晏臨對此自然求之不得,而對於江雪籽來說,曾經多少年的父女情分,以及壓在心頭的那份強烈內疚,既然對方先提出邀請了,她又怎麼捨得拒絕這頓時隔多年的珍貴晚餐?

所以儘管時間不合適,地點也不是非常理想,兩人還是來到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館,點了壺熱茶,坐下來,以飲茶吃飯為由,消磨一段對兩人來說,都異常珍重的時光。

菜單又撂了下來,趙晏臨眼含笑意,看着江雪籽微垂的眼,問道:「剛剛那個男孩子,是你交往的對象?」

江雪籽搖了搖頭,大概是這麼久以來,頭一次被關係親近的人,問及這個話題。再加上在她心中,趙晏臨始終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所以開口解釋的時候,竟然有了一絲羞赧:「我和他,只是朋友。」

「現在跟我一起的,是展家的,展勁。」

趙晏臨也不驚訝,只是想了一會兒,溫和的笑着說:「就是當初,經常打電話,叫你出去玩兒的那個小子?」

「我記得有一年,你說要送他生日禮物,結果硬從我這兒,討了一對r國純手工訂做的袖口去,就是送給他,對么?」

江雪籽實在沒想到,過了這麼久,趙晏臨依舊清楚的記得,有關她的點點滴滴。甚至連她跟展勁當年那點兒孩子事兒,都記得一清二楚,說起來,還彷彿有滋有味兒的。

趙晏臨見她始終微垂着眼皮兒,臉頰上有着淡淡粉暈,一時也覺得有趣,便說:「怎麼還害羞了?是覺得當年從爸——」

趙晏臨咳了一聲,輕快改口:「還是覺得,過這麼多年,又跟那小子走到一起了,不好意思?」

江雪籽嘴角噙著笑,咬了咬唇,抬眼看向坐在對桌的人:「您記性還是這麼好。我還以為當年那些事兒,您早都忘了呢。」

趙晏臨聽她說話的口吻,似乎攜帶了一縷小女孩兒一般的撒嬌,不禁心中升起一陣狂喜。打量著江雪籽的氣色神情,趙晏臨又問:「跟他談幾年了?」

江雪籽搖了搖頭,嘴角的笑容有點兒淡:「沒。他之前一直在部隊,我們……今年春天那會兒,偶然遇到的。」

趙晏臨皺了皺眉:「你外公說,之前你是在圖書館上班的?怎麼你大學讀的不是外語系嗎?」

江雪籽輕抿著唇瓣,盡量用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平靜的語調回答道:「我……沒有念完大學。前幾年就一直在圖書館工作。」

趙晏臨先是一驚,接着就覺得一腔怒氣直填胸腔,擱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過了許久,才咬着牙說:「是不是我走以後,他們就……」

江雪籽飛快的打斷他的猜測:「不過我現在過得挺好的,我最近準備考翻譯資格證,如果到時時間允許的話,明年春天,我還會去學車,展勁挺支持我的。」

趙晏臨深吸一口氣,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這茶本來是按照記憶中江雪籽的口吻點的,酸甜微澀,她從十來歲的時候起,就特別喜歡。可現在,趙晏臨唇齒舌間,嘗到的儘是苦澀。

「是我不好。」趙晏臨深吸一口氣,眼中似有淚光:「當初,我對你媽媽有怨,對你們江家,有恨。」

「我連見你一面都沒提,就讓家人把我送去m國。我該知道,江家人不會好好待你……」

這麼多來,江雪籽從沒看過趙晏臨掉淚,或許當年母親過世的時候,夜半無人時,這個溫柔重情的男人,也曾暗自垂淚。可那畢竟是掩於人後,且從他對江芍蓉的感情來講,也無可厚非。但她現在已經不是他的女兒了,卻因為自己短短几句話,就瞬間紅了眼眶……江雪籽緊咬着內側唇肉,悄悄撇過臉,指尖輕巧的揩過眼角,可這個極力掩藏的動作,只徒勞的引來兩人各自更多的淚水。

熟悉的手機鈴聲從包包里傳來,江雪籽微側着臉,剛好藉由垂落在肩畔的發,擋住自己臉頰的淚,快速從包包里拿出手機,輕聲說了句:「抱歉,我接個電話。」就逃也似的快步衝到飯館外面。

快速擦乾臉頰的淚,江雪籽站在路邊,先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摁下接通鍵。

手機那邊傳來展勁有些緊張的聲音:「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江雪籽模糊的「嗯」了一聲,察覺了自己嗓音的沙啞,又清了清喉嚨,才答:「剛才有點兒吵,沒聽到鈴聲。」

「你中午怎麼了,我看到好幾通未接電話,對不起寶貝,我中午吃飯的時候,把手機忘辦公室了。」

「你現在在哪兒?我這邊忙完了,現在就過去接你,晚上咱們在外面吃,我領你去個有意思的地方,好不好?」

「不用!」話衝出口,江雪籽才察覺自己的口吻太沖了,又連忙改口:「我是說,我這邊還要很久。」

「展陸幫我介紹了一個賣盆景的地方,我現在正跟店老闆商量呢……你今晚,自己吃吧。」

展勁無聲的皺了皺眉,過了許久,才柔聲問了句:「展陸跟你在一起?」

江雪籽心裏紛亂,一時也找不到更好的藉口搪塞,今天遇到趙晏臨的事兒,一時間又跟展勁解釋不清。所以只能含含混混「嗯」了一聲兒:「對不起,我今晚……等我忙完了,回家再跟你說。」

展勁嘴角微揚:「傻丫頭,你忙不也是為了我的事兒,說什麼對不起。」

兩人又簡單說了兩句,展勁便讓江雪籽先掛。等撂了電話,展勁走到靠門那張辦公桌,跟歐楊說:「我們家籽兒有事兒,把我託付給你了。這樣兒,上回那事兒我還沒謝謝你呢,今兒晚上我請客,燒烤還是火鍋,你說。」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我本來就在卡文,改了寫寫了改,結果前兩章那麼多人霸王我。

嗚嗚嗚,我改文卡文是為了誰啊,我要是不認真寫,不好好寫,還不是你們吃虧。

嗚嗚嗚嗚,我都過敏了,吃那個過敏葯本來就超級困,結果前兩章才20幾個人留言。

剩下那兩千來人,你們是尋么意思,嚶嚶嚶嚶……你們這樣做的結果只能是讓我更卡!

ps:感謝綠衣黃裳和?童鞋提到的脫敏方子,還有寧童鞋的補分,╭(╯3╰)╮

上章和上上章霸王我的,我恨乃們!!嗚嗚嗚,以後卡文都賴你們,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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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高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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