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點點去學校了。

張蘭看着再也找不出家務來做的屋子。乾脆換上衣服，認認真真畫了妝，走出家門。

走到外邊她才想起來，她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她看看手錶，8點鐘，上班族們或者剛到辦公室，或者在奔赴辦公室的路上，商場還沒開門，美容院健身房也一樣沒有到營業時間。更糟心的是，工作日，她連個一起逛街的人都找不着，高慧全情投入了新的事業，方雲逸不到中午是不肯出門的，在家潛心創作。

路上，隨處可見步履匆匆的上班一族。邊走邊拿着簡單的早餐吃。她很久沒見過這麼龐大的車流，整個城市像一個巨大的停車場，車子根本開不動，慢慢挪著移動。急躁的喇叭聲、自行車、人聲交織在一起，好一派煙火人間。

張蘭突然想到這樣的問題：每個人來這世界上走一遭，或許都帶着使命吧。可惜不是每個人都能意識到這一點，完成好自己的使命。

「吱-----」自行車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在張蘭身後傳來。

車輪碰到張蘭的小腿，她回頭看。騎自行車的人已經倒在地上。

「對不起，是我不小心。」坐在地上的人看着張蘭羊絨大衣衣擺的車輪印。

「不要緊，你沒事吧？」張蘭伸手去扶她，兩人同時抬頭：「小同！」

「張蘭姐！」

「你這大早風風火火的幹什麼去？」張蘭問她，天氣冷了，小同穿的單薄，衛衣上只套著一件舊牛仔風衣。

「我想去買點菜，自己做飯，着急了些，就碰到您了。把您的大衣弄髒了。」

「小事情，別放在心上。我看，你也別買菜了，我請你吃早飯吧。正好我一個人閑的無聊，你要是沒事的話，陪我轉轉。」

小同今天上晚班，白天確實也沒什麼事情。

「我知道一家早餐老字號，這會正好錯過了高峰，張姐，你要是不嫌棄那裏環境不好，我帶你去吃吧。」

「好呀。我早聽說這邊最地道的小吃都藏在背街小巷，可惜我來了這麼就也沒時間去找，正好有你當嚮導。對了，你就別騎車了，太危險了。」

小同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小吃店隱藏在熱鬧的菜市場里。張蘭平時都在超市買菜，她甚至不知道，這城中村還隱藏了這麼大一個市場，蔬菜、水果、肉類品類齊全。

「姐，你看這裏怎麼樣，什麼都有，只要你能想到的都有。」

確實，張蘭看到了只有小時候才見過的修鞋攤和裁縫鋪。

「到了，就是這家。」

她隨着小同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家門臉小小的店鋪，店門口擺着五六張桌子。一看就知道剛剛接待過一撥食客。

小同很熟悉的找了張桌子坐下，對老闆說：「老闆，來兩晚豆腐腦，四個豆腐包子。」

老闆應着，很快就端了過來。

張蘭吃了一口，豆腐腦嫩、滑、辣、香，一下子就從舌尖滑到了肚子裏。

「真不錯。你怎麼找到的。」

小同聽到表揚，臉紅彤彤的，「聽我鄰居說的。他帶我來吃過兩次。」

「哦。你們兩個女孩可以合租呀，這樣還能省下一筆開支。不好嗎？」張蘭感覺小同雖然一直在拚命努力工作，可還是捉襟見肘。

「姐，我鄰居是個男生。做房產中介的。」

「這樣啊。」

「不過，他人挺不錯的。工作很努力，這個月還是服務之星。」小同說起她的新鄰居，很開心的樣子。

「姐，你說，我這樣的，能力不行，長的也不漂亮，是不是不適合在這種大城市獃著。我有點想回老家了。我爸前天打電話，說我們那新開了好幾個大廠子，正在到處招人。我們鄰居的女孩就去了。她還沒我的學歷高，也就是個職高畢業。」

張蘭覺得這個問題事關重大，不能隨隨便便對別人的事情指指點點。人生，尤其是年輕的那幾年，看似一個隨隨便便的決定，可能就會改寫一生的軌跡。

小同看她沉默，也不說話了。默默吃完早飯。

不到二十元的早餐，小同搶著買單，張蘭沒爭，由她掃了二維碼。

小同這個孩子，本質不錯，可惜總在一些大事上做出錯誤的選擇，導致本來手裏拿的牌不錯，可惜越打越差。

「小同，你大學學的什麼專業？」

「我是學管理的。」

張蘭知道，管理專業在一些三本的院校，其實是學不到太多的東西的，實踐機會少，就業更沒優勢了。

「姐姐，我原本以為，我上了大學就能改變命運。家裏當初為我上學，真是把能借出的錢都借了個遍。可惜你看看我，我到現在，連自己都養不好。有時候我真想，乾脆回去算了。回去就在家門口找個工作，至少不用交房租了，還可以給父母儘儘孝心。」兩人往回慢慢走着，張蘭腦子裏又繞回剛剛那個問題，既然每個人來這個世界都有自己的使命，那小同的使命是什麼呢？

想到這裏，她對小同說：「小同，姐問你一個問題，你當初大學畢業為什麼要來大城市？為什麼當時不回去生活呢？」

「當時啊，我就想，我好容易走出了小地方，要好好的見識見識，歷練一番，學點真本事。」

「很好的想法呀。」

「我們那小地方，人人都閑的要命，長舌婦們天天在街角聊別人家的家長里短。說來也怪，我們那裏的人見不得有人和他們不一樣，過的差的人吧，他們嘲笑人家，欺負人家；比他們過的好的呢，他們又排擠人家，暗地裏非議人家的錢都是來路不明的。誰家的姑娘，要是25歲還沒對象，全鎮的人都替她着急，操心她是不是有什麼毛病。誰家的媳婦，結婚一年還沒有懷上孩子，那全鎮子的人就更興奮了，猜人家是誰有毛病。」

典型的底層社會。張蘭想。

恨人有，笑人無。把大把的注意力都放在別人的身上。

「最重要的，是回去的話，你自己有沒有發展的機會，能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