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禍從天降（一）

「姑娘～」跟着唐薰一塊兒出門的丫鬟已經欲哭無淚，踉蹌上了馬車之後手足無措，坐立難安，只恨剛才自己的手太膽小太遲鈍。

「閉嘴！」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唐薰此刻只想靜靜。深吸了幾口氣慢慢地調整呼吸，和著外頭馬蹄『嗒嗒嗒』的規律聲響，唐薰的心慢慢地就靜了下來。冷靜下來之後，唐薰忽而覺着她剛才所為也不是什麼很大的事。反正她爹說過的，只要她高興，就算把天捅個窟窿都成。

直到馬車走出老遠，上官宴才抬手做了個掏耳朵的姿勢，「你們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話？」

徐志遠很淡定地喝了口茶，「哪裏奇怪了？咱們哪次凱旋沒有一堆姑娘哭着喊著要嫁阿衍的？」要不是那些個女子沒一個能在容貌上和陸衍匹配，他們早就起鬨讓陸衍成親了。

「那怎麼能比？這裏是京城。」邊關民風彪悍，好些女兒家的婚事她們自己就能敲定。

「有區別？」

上官宴眨了眨眼，突然就明白了徐志遠話中的意思，不論在邊關還是京城，陸衍這張臉總是不變的。

「不對啊……」

「哪裏不對？」

「她剛才沒留名就跑了，這怎麼成？」話落，上官宴已經抬腿往門口沖，準備開門下樓去追馬車，陸衍在他經過身側的時候拉住了他的后領，「別鬧。」

剛才是什麼情況，陸衍在樓上看得很清楚，不過是氣不過的話趕話罷了。看小姑娘後來慌不擇路差點兒鑽錯馬車就知道了。

唐薰回府的時候，柳欣妍正在認真挑選花宴的帖子，她雖然有些着急，但也不至於來者不拒。

「娘親～」

「又闖禍了？」母女多年，柳欣妍不用抬頭，光聽聲音就能聽出一二來。唐薰是個姑娘家，平日裏倒也是喜歡撒嬌的，但尾音拖得這樣婉轉的，必然是闖了禍回來讓她或者唐敬言幫着收拾爛攤子的。

「哪兒有。」唐薰覺得她那不是闖禍，她那是一箭雙鵰，既將功補過，又替陸衍找回了場子。

「沒有就好。」話雖這麼說，但柳欣妍已經打定了主意一會兒問問今天和女兒一塊兒出門的人，唐薰懂得避重就輕，報喜不報憂，他們總是不敢的。

唐薰從邊上拖了個蒲團，跪坐在了柳欣妍跟前，靠着她的膝蓋問道，「娘親，爹爹在外的名聲那麼嚇人，您當初是怎麼想到要嫁給爹爹的？」

早些年她哥年少無知的時候還悄悄問過祖母，他們娘是不是他們爹強搶回府的，畢竟好多錦衣衛都和土匪一般秉性，當天就被爹爹狠狠收拾了一頓，哼哼唧唧地趴着睡了大半個月。

這個問題，有些難回答，歸根究底所有夫妻都逃不過『緣分』二字，但『緣分』二字太過玄幻，柳欣妍琢磨著該怎麼和女兒解釋才更淺顯易懂。

見娘親欲言又止，唐薰設身處地想了想，『哦』了一聲，「我知道了，娘您是看爹長得好看！」

不往遠了說，要不是陸衍哥哥長得好看，逼死她也說不出要嫁給他的話。

被女兒這麼一說，柳欣妍愣住了，腦中不由得閃現了和唐敬言的初見，要認真說起來，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若唐敬言長了一副夜叉模樣，就他當時那一身是血的模樣，她可能早就轉頭狂奔而去了吧？想到這裏，柳欣妍忽然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見娘親笑了，唐薰也跟着甜甜地笑了，不說別的什麼，陸衍的那張臉長得還是很不賴的。就像小舅舅說的那樣，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們家的人就該齊齊整整的好看才是。

見女兒邊笑邊走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近來跟着陸夫人操心兒女婚事，忽然就多了這麼根弦的柳欣妍忽然就警醒了起來，「香香啊，娘跟你說，這男子呢，雖然臉也重要，但咱們也不能只看臉，那樣太膚淺。」

像唐敬言這樣內外兼修的畢竟是少數，多數人就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唐薰年紀還小，柳欣妍也不好說得太過深入，就只簡單地拿自家舉了例子。唐家不止唐敬言是好的，公爹、婆母、大姑子也是無一不好，女子只有嫁入這樣的人家才算是幸事。

唐薰繼續走神，柳欣妍邊說自家的好，唐薰邊琢磨陸家的好，陸伯父……接觸雖然不多，但人挺好的，陸伯母……除了萋萋，最喜歡的就是她了吧？至於二哥三哥他們……肯定也沒有問題。

「聽見了嗎？」

「嗯？」

見自己費了半天的口舌，結果只換來女兒一副無辜懵懂的模樣，柳欣妍搖頭輕笑，她家女兒才這麼點大，她怎麼就能誤以為她是突然開竅了呢？

「沒事了。」就算她沒用吧，總還有唐敬言在後頭把關，肯定會給女兒尋一門好親事的。

唐薰出名了，不是因為她尚未完全長開就已經堪為絕色的容顏，而是因為兩個字。

「不愧是閻王的女兒，這眼光都和別人不一樣呢。」

「嘖，陸家那位大公子就算真喜歡男人也沒用了吧？誰敢拚死和他在一起啊？」

事不關己的時候，就算有人說陸衍喜歡內監，唐敬言也能聽而不聞，但這會兒牽扯到他家閨女，這事兒就嚴重了。

為了能讓學子們靜心讀書，不受外界俗務所擾，多數學院都設在京郊，唐韜所在的青衫書院更是依山而建的，書院的大門一上鎖，一眾學子們比出家人還遠離紅塵。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急召回家的唐韜一頭霧水，完全弄不明白他爹為何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

「娘？」感覺親爹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唐韜轉而先喊了他善良的親娘，想從她這兒找點兒頭緒。

在唐韜還是唐家小公子的時候，爬樹撈魚玩火鑽狗洞……那是一件壞事都沒落下，偶爾興緻高的時候，還會在短時間內犯同樣的錯誤，應了那句『虛心接受屢教不改』的話。

作為親娘的柳欣妍為了讓兒子能準確認錯，避免在唐敬言的威壓之下交待一些本來隱藏得好好兒的壞事兒，還和他商量好了一些常見壞事的暗號。今天……柳欣妍也趁著唐敬言不注意，做了一個暗號。

這個暗號么，自唐家有了香香之後，唐韜已經十分熟悉了。那是妹妹犯了錯，他來扛家法的意思。

唐韜的目光從震驚切換成悲憤，他乖乖在山上讀書，比出家人還清心寡欲，怎麼就能這樣……禍從天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