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同居·清晨

巨大的門扉轟然洞開，無數陰影般漆黑扁平的手宛如洪水從黑洞般的門扉中噴涌而出，帶著獸性的癲狂和猙獰浩浩湯湯撲向馮世。

馮世扭頭就跑，可區區兩條腿怎麼跑得過洪水？

兩者間的距離轉瞬即逝，就像被蛤蟆舌頭黏住的蟲子，馮世被無數黑手抓住，頃刻間拖回門內，隨後門轟然閉合！

「啊啊啊！！！」

馮世尖叫著從床上坐起來，一時間汗如漿出，止不住地喘氣，像是要把恐懼一起喘出來，這樣才能讓他好受些。

「夢……嗎？」

馮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細數右手掌心的紋路，好半天才堪堪平復激動的心臟。

可在那長久的凝視中，掌紋忽然變得陌生。

非歐里幾何的曲線似乎獲得了生命，不住地蜿蜒扭動，像是躁動的蛇群。

馮世以為是看的時間太長導致了認知飽和，便眨眨眼試圖緩解，可在眼帘閉合的間隙卻看到無數黑手撲面而來！

馮世駭得大驚失色，猛地甩手，力氣大得像是要把胳膊甩出去，就連被強化后的身體都承受不住，肩關節傳來撕裂般的痛苦。

倒不是解開了基因鎖，而是人在極度緊張時會以撕裂肌絲為代價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大約是平常力量的1.5到3倍，這就是老太太能搬起壓住孫兒汽車的原因。

可爆發的代價極為慘烈，一擊之後肌絲全部脫離原位，無法收縮，發力的肌肉群也會隨之崩碎，甚至撕碎皮膚鮮血淋漓，修養好之前再無法運作。

雖然馮世沒到肌肉群崩碎的地步，但剛剛那一下起碼拉傷起步，差點脫臼，足夠他喝一壺了。

馮世齜牙咧嘴地揉肩膀，掌心閃過一瞬幽光，擬態成衣服的觸手像是得到了什麼指令，在肩膀周圍蠕動起來，那撕裂般的痛苦也隨之緩解。

喵？什麼情況？

發現事情有些不對，馮世收回手，回味似得先握緊，再張開。

隨著他的動作，無數記憶如潮水湧來，卻又在馮世細細琢磨前退去，只留下少數水凼。

但已經足夠。

馮世仔細梳理殘留的記憶，表情逐漸變得精彩。

絕了！這些記憶竟然是魔女的基本能力！

——使魔，結界，魔女之吻。

每一個魔女都會這三種能力，堪稱魔女的傳統藝能。

使魔不用多說，魔女的耳目和左右臂膀，同時也擔當廉價的炮灰和勞動力，只有極少數的使魔會以下克上，對魔女不屑一顧。

值得一提的是，脫離結界的使魔如果能吸收足夠的魔力，便能蛻變為新的魔女，孕育悲嘆之種。

因此極少數漠視人命的魔法少女會故意放縱使魔殺人，等它們成長為魔女再殺掉，以此增加悲嘆之種的儲備。

此外，失去身體的魔女無法在現世生存，因此會製作結界，像蝸牛一樣拖著結界四海為家，又像蜘蛛一樣躲在結界的最深處等待獵物上鉤。

有些極為惡劣的魔女還會把獵物引誘進結界的最深處，貓抓老鼠一樣玩夠了再一口吃掉。

而魔女用來誘導和控制人類（獵物）的手段就是魔女之吻，它能削弱人類的意志，使得人類聽從魔女的命令。

有意思的是，每一個魔女的魔女之吻都不一樣，就像人類的指紋和虹膜，因此魔女常常會用魔女之吻標記自己的獵物。

除此之外每個魔女還有獨屬於自己的特殊能力，這份能力和魔法少女得到魔法的原理近似，往往和魔女絕望墮落的原因相關。

雖然不大清楚自己的能力具體是什麼，但好像和超強的模擬性有關？

馮世攤開手，宛如鬆散的鐵粉被磁場塑型，如霧似瀝青的魔女之軀在掌間飛速塌陷，隨後生長出鋒銳的形態。

便如蠍子的尾鉤亦或蜜蜂的尾針，滿是細密倒刺的巨大勾爪根部連接著觸手，以手掌為中心靈巧地盤旋劈斬，或是忽然停止，收發自如。

強忍著對著牆來一下試試威力的衝動，馮世散去勾爪，翻轉手掌朝下。

便有黑色粘稠的液體自掌心滴垂，僅憑一根纖細的觸手和掌心相連，卻不可思議地懸停在半空中，拒絕滴落塵埃。

隨著魔力注入，球狀的粘液輕微抽搐，如高速發育的受jing卵急速膨脹分化，生長出數根短小的觸手，以及幾乎佔據大半個身體的眼瞼和內部的碩大眼球。

馮世嘴角一抽。

這玩意怎麼這麼像邪眼？

可惜它只是個弱小的使魔，沒有邪眼那麼強大，一個初中生都能用棒球棍砸死它，能力是和馮世及馮世製造的其他使魔共享視覺，除了偵查沒有其他太大的用處。

緊接著馮世又搓出一個能噴吐尖刺的攻擊性使魔，給自己湊齊了左右護法，這才心滿意足地躺回床上，想再眯一會，享受來之不易的回籠覺。

身為大小姐的日子可沒有這麼舒坦，自從這輩子能記事以來，除了生病他就沒睡過回籠覺。

現在終於可以好好彌補這個小小的遺憾了。

可躺了一會，馮世卻發現自己因為過於興奮睡不著了。

無奈之下，馮世只好爬起來安撫鑼鼓喧天的五臟廟。

冰箱里除了各式原料，還有幾個用保鮮膜包好的不鏽鋼盆，揭開一道口子能看到米飯、腌制的雞塊和高湯凍，再加上放在一起的小香腸……

「便當嗎？意外的是肉食動物呢。」馮世忍不住低笑。

帶著發現同居人小秘密的竊喜，馮世拿起蕎麥麵、雞蛋和幾根青菜到廚房，又從廚房拿了個小碗和勺子舀了小半碗高湯凍，留下足以熬制兩個人分量的高湯凍，不會影響巴麻美預定的料理。

粘起湯凍渣放在舌頭上，馮世砸砸嘴：「鰹魚乾熬的，手藝不錯。」

馮世來到廚房，站定，深吸一口氣，魔女之軀躁動，無數觸手扭曲盤聚，最終定格為八隻乾癟的枯手。

每隻手臂上間或長著幾隻眼球，還在不住的轉動，看起來十分嚇人，不管是放到《血緣詛咒》還是《黑魂》中都毫無違和感。

但馮世卻沒有任何不適，多重視角的球形視覺也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精神上的壓迫，彷彿他本該如此。

恍惚間，馮世有種破繭成蝶的輕盈，甚至產生了想要飛起來的衝動。

好在這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馮世搖搖頭，很快恢復理智，只是忽然腦子裡忽然竄出一句話。

「還沒到時候……」

什麼沒到時候？我為什麼會這麼想？

馮世百思不得其解，在五臟廟越發熱鬧的催促下只好放棄深究，開始製作早餐。

燒水下面，熬煮高湯，等待的時間製作蔬菜沙拉，等面煮熟了用涼水沖洗，最大程度的保留麵條的彈性和韌性，瀝干水後放進熬煮好的高湯，再撒上蔥花。

最後煎一個荷包蛋蓋在麵條上，旁邊擺上蔬菜沙拉，一頓美味又豐盛的早餐就做好了。

「我開動了~」

清亮的聲音回蕩在廚房裡，馮世迅速吃完早餐，然後開始製作巴麻美的便當。

由於巴麻美已經做好了大量的準備工作，十隻手更是效率無雙，以至於馮世在炸雞塊的時候還有工夫洗碗擦地。

當馮世把最後一塊雞肉從油鍋里撈出來時，巴麻美忽然從房間里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