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黛色走進酒店的時候，前台小姐叫住她，對她說：「女士，有位先生來找您，他似乎喝了點酒，現在正在休息區那裡等您。」

她只好先去休息區，卻想不出來誰能在晚上來找她，等她見到人的時候，才知道前台說話太客氣了，這不是喝了點酒，這是喝了很多酒啊，大老遠就聞到酒氣了。

那人正閉著眼睛半躺在在沙發上，臉色有些白，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傷了胃，表情有些痛苦，是紹楚。

黛色走過去，在他面前一步遠的位置停下來，叫他：「紹楚。」

紹楚聽到聲音睜開眼睛，仔細看著黛色，她長大了，可是看著卻很瘦，是不是因為在國外受了太多苦，所以再怎麼仔細調理，也胖不起來了。

他張開手，對她說：「囡囡，到我這裡來。」

黛色又後退了一小步，對他的態度簡直是莫名其妙，她不知道紹楚又受了什麼刺激，可是她不能靠近他，只能勸他，「怎麼喝了這麼多酒，多傷身體啊，天有點晚了，我打個車送你回家吧。」

紹楚固執的重複，「過來，讓我抱抱。」

她站在原地，無聲的拒絕他。

紹楚你真是個混蛋，就因為你的自私，你害她受了多少苦，你看看她現在都不願意靠近你了。紹楚在心裡罵著自己，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紹楚，你幹嘛呢，你喝多了別亂動了。」黛色緊張的盯著他的動作，生怕他一不小心摔了。

她話音剛落，紹楚就被自己的腳絆了一下，眼看著就要摔下去，黛色的身體快過了腦子，衝過去一把扶住了他。

她驚魂未定的看著他，「你這是要幹什麼啊，摔壞了怎麼辦！」

沒想到紹楚反手緊緊抱住了她，任憑她怎麼掙扎都不鬆手。

「囡囡，我錯了，我錯了啊，我當年應該放你走的，我不應該把你留下來的……」紹楚痛苦的在她耳邊道歉。

「放手！紹楚你放手，快點放開！」黛色拚命的掙扎，捶打他，恐懼已經快淹沒她，她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紹楚像是感覺不到疼，只是一直道歉：「我錯了，囡囡，你那麼小，是怎麼在戒毒中心熬過去的呢，我想想就恨不得抽自己，囡囡，原諒我好不好，我以後不會那麼做了，你回來好不好。」

黛色倒抽一口冷氣，冷漠的反問：「我為什麼要原諒你？」

她初到洛杉磯的時候，狀態非常糟糕，整夜失眠，不敢自己睡，只能去酒吧打發時間，可是聽到裡面的音樂，她就不由自主的想嗑藥，後來她也真的這麼做了。

最開始只是一點點，後來就抽大麻，她不上課，逃學，整日和一群無業游民呆在一起，還因為擾亂治安被拘了幾次，出來之後她沒什麼悔改，大麻讓她暫時逃離現實，不用想自己為什麼背井離鄉。

這樣的生活大概持續了一年，那時候她的身體狀況非常差，晚上走在馬路上就和孤魂野鬼一樣，她的思維開始遲鈍，不良記錄太多，被學校勒令退學。

一年之後的一次，她因為抽大麻被再次抓進警局，心想著這次能蹲幾天呢，就看到蕭然走進來，辦了手續把她帶走了。

最開始的時候，她不聽話，毒癮也戒不掉，總是反反覆復的進戒毒中心，蕭然卻不生氣，一直陪著她，照顧她的生活。

蕭然照顧了她六年，才讓她的狀況慢慢好轉，這些事情她從不對外人提起，她對所有人都會說，我過的很好。

要不然怎麼樣呢，那些絕望，痛苦，掙扎，她每次想起都會覺得難以忍受，又怎麼能希望別人理解呢，她不想看到任何同情或者憐憫的目光，她不需要，她想要所有傷害過她的人都付出代價，所有人。

紹楚放開她，神色有些怔。

「我為什麼要原諒你？」黛色後退一步，不受控制的露出嘲諷的笑，說：「你覺得對不起，就能彌補發生過的那些事嗎？你道歉，我就一定要接受？紹楚，很你們所有人。」

「七年了，你可能已經知道當初固執的後果，你也得到教訓了，甚至今天，你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我的過往，你又被悔恨煎熬了，你懺悔，你覺得抱歉，但是我不會原諒你。」

她說的有些累，抬手掐了掐眉心，轉身回房間，「回去吧，以後少喝點酒，照顧好自己。」

紹楚想說些什麼阻止她離開，他覺得黛色像是要走出她的生命，可是他的喉嚨就和堵住了一樣，他說不出來，因為黛色說的那些都對，他找不出理由反駁。

黛色回到房間，立刻給蕭然撥了電話。

「你把我的資料給紹楚的吧。」肯定的語氣。

蕭然用他獨特的沙啞嗓音笑著說：「只是一小部分而已，我總要讓他知道你在國外受的苦。」

「告訴他做什麼，只能讓他後悔而已。」

「我就是要讓他後悔，我要讓他知道，一時衝動會造成怎樣的後果。」蕭然難得的嚴肅起來。

黛色沉默下來。

很久之後，她對蕭然說：「你來看看我吧，老師。」

一周之後，秦川把一份文件交給紹清文。

紹清文翻看了一遍之後，才真的相信西城區那張大餅，自己已經可以放心的吃了。

「阿川啊，改日來家裡吃飯，看你這些天瘦了不少，是不是累的呀，年輕人，事業重要，也要注意身體，要不老了以後，有你遭罪的喲。」他的心情非常愉悅，笑容也越發慈祥，看著就像一個真正關心晚輩健康的長輩。

秦川有些羞澀的紅了臉，說：「沒有，最近有空就陪黛色逛街，沒累到什麼。」

紹清文一聽，板起了臉，似乎有些不滿意，「女人家就是喜歡亂花錢，等我回去訓她。」

「伯父您別……」秦川連連擺手，「她不高興，我心疼。」他起身告辭，「我一會還有一個會，先回去了。」

「你不能太慣著她啊，小心她以後欺負你。」紹清文邊送他出門邊叮囑他。

秦川笑著答應，不過看那樣子，並沒有放在心裡。

送走秦川，紹清文用內線叫來方池雨，把剛才的文件給了他，吩咐道：「去查查看，這裡的債務問題是不是真的解決了。」

方池雨拿過來看了一下，心裡一驚，這是什麼時候得事情，他怎麼完全不知道，不過他面上不顯，應了一聲就離開辦公室。

方池雨的辦事效率很高，兩天之後，他就已經得知西城區的那塊地已經沒有任何債務問題了，不過奇怪的是，有些人說，買下那塊地的，不是秦家。

他在停車場把車停好，準備坐電梯回家，邊走邊拿出手機劃了幾下，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

「方秘書是在考慮要不要給你父親打電話嗎？」黑暗裡響起一聲輕笑，一個女人腳步輕緩的走出來。

方池雨仔細看了一眼，苦笑道：「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