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 其實我是你的教友
莉萊的突然之舉讓裝甲車內的每個人都愣住了，紫地精的舌頭在口中不停打結。
「她......也許是想用這種方式更好打動茉崔蒂......之類的吧？」紫地精語無倫次地說，隱約明白那層意思，但到了嘴邊卻失去了措辭能力。
「荒唐！操控藥劑的開關還在她的防護服上！結果她就這麼不管了？」塔夫曼怒拍了一下桌面。
想讓他怒罵的點太多了，首先莉萊終歸還是選擇了最不明指的道路，其次才是她居然無視防護服的防輻射效力，就這麼直接地用肉身去抗擊輻射。
最後，她這樣做，她的隊友居然沒人攔她，這群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具有組織嚴律性了？
「快，告訴莉萊，防護服的後面有能從外部直接啟動藥劑的開關！」紫地精喊道，但是莉萊已經走出了數米遠，爆炸的轟聲掩蓋了一切。
娜瑞爾專心將注意力對準前方不斷衝來的機械殘骸，視線也不在莉萊那邊了，裝甲車內的人眼見看不到莉萊那邊的情況，焦火更加攻心。
「快點，勸阻莉萊返回，你們還有救!」塔夫曼這次試著直接向其他人下令。
「姐姐那邊，已經把聲音鏈接斷開了......」【心靈雙子】（妹）坐在電極椅上瑟瑟發抖地說，生怕自己承受了在座所有人的怒火。
最終還是希佐和藹開口勸下了塔夫曼：「坐下吧，孩子，這不僅是莉萊一個人的決定，也是他們所有人共同的決定，我們已經在下墜了，等待結果就好。」
莉萊就這樣一步步地走了上去，腳步在沒至小腿的櫻花層中挪動。
「現在看清楚了嗎，是我，我是莉萊。」
莉萊將雙臂微微敞開，輕柔而堅韌的曲線在雙臂的緊身衣上流動，脫下防護服之後，她的面貌一覽無遺地展露在了對方面前。
火光將她的身後染成末日般的橙黃，挽起來的馬尾在爆破的風中擺動。
茉崔蒂握住鐮刀的手抖了抖，看清了眼前女孩的容貌和身形之後，她心中的戒備放鬆了一些，一種說不出的熟悉和溫暖滲透進了冰冷黑暗的泥沼中。
「我......我不認識你......」
「你怎麼會不認識我呢，我們可是好朋友啊，你不是不認識，你只是不記得。」莉萊露出和當下緊急狀況不相符合的微笑，繼續緩慢向前。
「朋友？」茉崔蒂搖了搖頭，總覺得這個詞有些刺痛。
「當然，如果你不喜歡這個詞也就算了，我們也可以是隊友......哦，對了，我們其實是教友，我們共同服侍女神。」
「你也信奉賽麗蒙妮女神嗎？」茉崔蒂恐懼的心情被打消了一些，不自覺放緩了退後速度。
「那當然啊，你不信的話，我說幾個本教的特色......比如，在本教有這麼一個傳統，比如說當你想懺悔時卻又找不到教堂的時候，你可以去找任意一位本教的女性，讓她披上頭巾來扮演臨時的女神，讓她來聽取你的懺悔，但事後你也要和對方輪換角色，你來扮演女神，對方來懺悔。」
這是莉萊第一次感謝灰燼，感謝她在火車上突發奇想地來了這麼一段，幫自己儲備了些奇怪的冷知識。
「前面都對，但沒有輪換角色這個傳統......」茉崔蒂搖了搖頭，感情越來越複雜了。
一口血壓往莉萊大腦里涌了涌。
「細節不用在意，而且我還知道關於你的許多小人設，比如你很討厭吃苦的東西，尤其是【樹之祭祀】，會被苦暈過去的那種。」
「你有發酒瘋的習慣。」
「你喜歡吃抹茶味的甜品。」
「你喜歡十字架形狀的耳環。」
寬度僅在一米的樹枝上，莉萊不斷拉近和對方的距離，櫻花在空中燃燒，機槍掃射和炮轟聲不絕於耳，但似乎一切都傳不到這裡來。
金色的溫暖逐漸滲透了黑暗，像是有一隻手將茉崔蒂從某個黑暗的地方拉了起來。
但，那份最深處的恐懼，當時在那個下水道也是如此，也是一條直線距離上，雙方相互接近。
但這個故事的結局是個充滿黑色幽默式的悲劇。
「停！就在那裡，不準再靠近我了！」
已經近在咫尺了，五米之內，雙方都能看清對方的容貌，平靜似湖的，焦急帶淚的，微笑的，恐懼的。
「別怕，別怕，我不會弄痛你的，不會給你打針，真的一點也不會弄痛。」
「我說了，一步也不準踏過來！」
茉崔蒂終於將鐮刀重新抬了起來，直直地指向了前方，像是不願意再重蹈那個悲劇，但同時她又在顫抖害怕，擔心會是另一個更悲劇的悲劇。
莉萊駐足了一刻，也同樣害怕悲劇，眼睛甚至一度閉上了。
「茉崔蒂，我又記起來了，我們女神教還有一個說法，關於女神如何存在的論證......」莉萊的眼睛很快張開，繼續向前邁進。
猩紅鐮刀即將觸及至雪白肌膚的一刻，鐮刀後退了。
「都說了，不要......」
「聽我說，我現在也很害怕，但就像你之前對我說的，女神之所以存在，不是因為她能拯救所有正在受苦難的人，而是她能和所有人一起承受苦難，所以我想她或許也承受著和我同樣的恐懼，也承受著和你一樣的恐懼......」
莉萊的語氣加快了些許，前進速度也以同樣的幅度增加。
「我們，其實害怕的是同一種悲劇啊。」
鐮刀終究還是沒能阻擋莉萊的前進，它放下的一刻，莉萊也就自然而然地穿入進了這層屏障。
腳尖輕輕一個發力，她緊緊地抱住了對方，下方的一步之遙就是深湖。
一、二、三秒.......
什麼事也沒發生，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擁抱而已。
那個悲劇的下水道坍塌了，她自己也從黑暗冰冷的泥沼里被拉了出來，外界是一片光明。
「謝謝你，莉萊，我.....回來了。」隔著一層防護頭盔，茉崔蒂往對方的臉頰上靠了靠。
「歡迎回來。」
一絲勉強的笑容也從莉萊的嘴角擠出，還伴隨一口老血。
輻射的重壓下，每前進一步就是大海深處般的重壓，全身上下都在灼燒，意識被一點點地抽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煉芒果】發動！
一邊啃著冰鎮芒果，莉萊一邊回頭大喊：「人撈到了，快想辦法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