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 綠到深處自然寒

閥門噴出的霧氣還未散去，莉萊小心翼翼地帶頭探入地洞中，隨時被隊友拉上來。

幽暗冰冷的綠色近在咫尺，寬厚的古木樹榦在下方不到五米的地方出現，如同榕樹一樣蜿蜒而下，形成錯亂的網狀空間，一眼望去，頂多只能望至二十米以下的區域，更多的空間都掩映在樹葉和樹榦下。

而這裡的總深度達到2000多米，和武器研究區一樣，但這裡的障礙密集度可遠遠大於武器研究院。

琢磨難定的危險也自然倍增。

「感覺如何？」灰燼在一旁問道。

「和預期中差很大，我以為這裡就是幾棵兩千米高的樹，但實際感受起來，應該是一坨兩千米高的榕樹樹根。」莉萊如此形容道。

「沒問你這地方長啥樣，我是問你感覺如何，陰不陰森那種？」

「陰森值拉滿，確實像個墓地......紫地精，再把這地方的危險性描述一遍，再強化下記憶。」莉萊說道。

紫地精的聲音通過娜瑞爾傳來：「機械公墓，平均溫度在零下二十度左右，但這裡的植物開得很茂密，水也不結冰，有些地方會很滑，植物或許也會吃人，這點你們得小心......」

眾人用心聽著對方的描述，暫不發問。

「最大的危險，是樹洞中埋葬著我們的早期作品，形狀主要是以人形或動物形兵器為主.......」

用作樹洞的墳墓，這點聽上去和傳說意外符合，傳說中古代的久遠精靈會在選擇樹洞作為墳墓......說起來熊也用樹洞當冬眠地點，期待雙方在樹洞里打起來。

「這些作品也是具有十足的生物性，受到輻射的影響很大，活性程度或將遠高於其它機械......其實有一點一直沒說，那就是除了進入王座時的那個口子比較大，輻射都從那裡泄漏出來之外，在地下內部的牆體里，也開著許多小口子，輻射從這裡泄入進來。」

「也不要問我為啥要在這個地方埋葬機械，說實話我也挺想告訴你們的，但是我旁邊坐著的這圈人不讓，我也沒辦法......」

「還有一個威脅點你們得注意，進入這一層之後，你們會處在能讓人致幻的瘴氣之中，到時候很有可能會產生幻覺，但不要太擔心，你們的防護服中有相關藥劑，到時候莉萊會看著幫你們打針的。」

「那要是她致幻了該怎麼辦？能讓我們手動把她打醒嗎？」

「呃.....莉萊她是【恆溫光環】的中心，抵抗力強了許多，而且她還帶著LV16的【精神護符】，在你們全中招之前，她應該不會有事。」

「最後，由於這陰間地方我們來的比較少，我們也不清楚這裡到底還有哪些危險，尤其是在輻射覆蓋下。」

「說話記得小聲點，免得吵醒了這些活過來的機械，但你們可以弄出其它聲響，活物語言的聲音和其它聲音性質不一樣......就這些，彙報完畢。」

莉萊回望眾人：「都懂了？」

眾人點點頭，儘管人人似懂非懂，但只要記住不說話就行了。

「那就出發。」

七人依次從洞中跳下，穩穩地落在了一處空曠而乾燥的樹榦上，懷揣著敬畏向前挪動步子，目光放及周圍。

清冷的幽綠色從四面八方包圍了過來，雖然綠色讓人聯想到生命和舒適，但森林的清寒也是公認的，正所謂綠到深處自然寒。

這裡的氣息也順著呼吸罩進來了，被茉崔蒂特意提醒過之後，莉萊也刻意留心了這裡的感受。

蔥鬱、寒冷、芬芳、除了這些嗅覺上最直觀的氣息，某種更深層次的氣息也直達了腦內——

生命感。

這種感受並不來自於生理，更像是來自於心理，彷彿只要閉上眼睛，種子發育，嬰兒出生這種生命降臨的畫面就會出現在眼前。

還有枯萎和入土，樹葉落地和油燈熄滅，許多生命產生和死亡的畫面都會在腦中自動播放。

莉萊無言地專註趕路，在多倫特時，她學會了這種清空雜念的心法，就像灰燼當時說的，只要我放棄思考，任何妖魔鬼怪都傷不了我。

粗厚的藤蔓如蟒蛇一樣盤繞在樹榦上，青苔鋪滿了每一寸樹榦，每踩一腳都能滋出十足的水分，像是踩在了嬰兒的肌膚上。

空曠幽寂的空間里，只有樹葉的沙沙聲，以及腳步的水聲，迴音陣陣傳來，像是大自然的幽靈在耳邊低語著些什麼。

按道理來說，己方並不應該對樹木感到陌生才對，總基地就是世界樹，城市主體在樹榦中，小城市修建在樹冠托起的盤木上，茂密的枝葉永遠散發著靈氣和溫暖，相比之下這裡的樹只能用陰間來形容。

莉萊湊近了葉子和青苔，希望能憑藉著自己優秀的植物學知識來發現點什麼——好像和外界沒什麼不同。

唔......

好吧，其實植物學不是自己強項。

但直覺告訴莉萊，這裡的植物應該都是很古老的植物那一類的，說不定現在都已經絕種了。

畢竟如果不特殊一點，都不好意思待在王座這個神跡一樣的地方。

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灌木，謹慎探索腳下的路，雖然知道這地方的空間相當廣闊，但在樹葉的遮蔽下，能望見的區域永遠都只有面前的方寸幾許。

像是在走迷宮一樣，而且不是蛛網級迷宮，是蜂巢級迷宮。

撥開一層樹葉，來到了樹枝的盡頭，直徑僅一米的樹枝在腳下有了些許晃動感。

到了這裡，視野開闊了一些，平面距離最近的樹枝在十多米開外，不太好跳，而下方最近的距離則高達五十米，是另一朵枝葉茂盛的樹冠。

講真，走了這麼久，終於見到了能一口氣下十米的地方，有點不捨得放過，如果不走這裡，就要順著樹枝原路返，繼續走迷宮。

莉萊回頭看了茉崔蒂一眼，對方也比了個OK的手勢。

打開隨行的一個手提箱，取出一條質地柔軟堅韌的繩索，這是夜魘的科技物，最遠可以伸展至200米。

茉崔蒂將繩索系在腰間，調整了下氣息，就直直地跳入了這視覺效果在五十米左右的深度之中。

唰啦一聲，樹葉摩擦的聲音從下方遠遠地傳來，在這個迴音感超強的空間中，任何一點細小的聲音都能夠放大數倍。

很快，茉崔蒂的腦袋從樹葉中探了出來，示意下方可走。

考慮到這五十米的高度不是人人都能跳的，莉萊將繩索的另一頭給了小黑，其餘的人則以滑索道的方式順著繩索下滑。

一人、兩人、三人......莉萊也順著繩索滑了下來。

來到這層樹冠上，眼前的景物似乎新了一些，樹葉的顏色變得微紅，角落裡生長著蘑菇，一些顏色偏淡的花也出現了。

有種預感，越往下，生命越強盛......

正觀察周圍之際，莉萊忽然聽見腳下傳來了一絲令人不悅的聲音——樹枝，稍稍斷裂了。

承載過重。

結果下一刻，小黑成功著陸。

啪的一聲巨響，整個樹冠都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