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無邪

思無邪

()趙盤說完這些,緩緩直起身來,接著拉著趙雅起身,「可能最近太累,多慮了。我現在是秦王,你又能去哪?」笑了笑,伸了個懶腰,「我歇息去啦。」

送趙盤出了門,他走了兩步,在轉彎處回頭沖趙雅一笑。

那丹鳳眼因笑意彎成月牙,亮晶晶的。

趙雅下意識扯了嘴角,沖他揮揮手。

看著趙盤離開的背影,趙雅的心像是狂風中被一根繩子牽引的風箏。雖是身處漩渦朝不保夕,但總有那一線依靠。

關上門,便看到項少龍站在那看她的眼神很是古怪。

「怎麼了?」

「你跟嬴政平日里都是這麼相處的?」項少龍表情也古怪起來。

趙雅奇怪道:「嗯?」

項少龍小意道:「我說句話,你別生氣。不管嬴政是你親生的,還是你抱養的,你們都不太像母子。」

趙雅暗自腹誹,自己本來年紀就不是嬴政的媽媽輩,再說兩人身份早就說開了,哪還有母子關係在?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不管大王是不是嬴政,我們都不是母子。」趙雅算是明白項少龍的來意,好歹也是提醒自己注意生命安全。

項少龍嘆了口氣,「看來是我妄作小人了,從方才他的態度來看,你不是他親娘倒是令他更開心。不過,陽泉君家的小姐當初也是頗得……聖眷,是這個詞?」

趙雅覺得項少龍的用詞太過崩潰,好氣道:「我與大王是相依為命的姐弟關係,你明白了?跟陽泉君家的那位小姐不相干。」

項少龍拄著他的鐵劍,「相依為命?當初為了那位小姐也跟呂不韋和朱姬大鬧好幾場。我還記得之前他還曾帶著裕叟離家出走,被你抓了回去。總之你小心些。」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竹筒給趙雅。

「這是?」

「煙花,我做的。我估計現在勸你跟我走,你肯定不願。要是這兩個月內你後悔了,就點燃這個,我會救你去見李園。兩個月後,我這邊事情一了就要去塞外隱居了。」

趙雅捏著小竹筒,暗暗為自己剛才與項少龍針鋒相對有些羞愧,這個人聖父了些,卻也是個好人,「項少龍,多謝你了。若以後還有相見,我定會好好謝你。」

項少龍撇撇嘴,「這倒不用,也是我欠李園的。你要謝就謝他。」說完就推開後面的窗戶,從腰間抽出根帶鐵鎖的鐵絲繩,把一頭凌空一鎖,就要滑走。

顯然是早用鐵絲繩系在窗前。

趙雅迎著撲面而來的寒風:「大王在此,恐怕會防守很嚴,你可在山間找個地方躲藏,等明日大王回去咸陽,你再走不遲。」

項少龍表示知道了,臨走說了一句:「作為一個男人,也提點你一句,大王似乎對你不僅是姐弟之情這麼簡單。」

趙雅一愣之際,項少龍早已滑走,一身夜行衣消失在黑夜中。

不是姐弟,不是母子,還能是男女不成?

趙雅嗤笑,趙盤還是個孩子呢。

這個念頭剛閃過,又復記起,趙盤現在已經長大了,也娶了妻子。

但,總不可能對著跟自己娘一模一樣的臉有什麼的?

趙雅覺得項少龍完全是惡趣味的玩笑。

關了窗戶,蹬了鞋子蒙被大睡。

卻是一夜噩夢。

不斷地夢見電視劇里趙盤撲殺朱姬孽子的場景,殺死裕叟和小容的場景。她歇了心思,起身點了燈坐在几案邊喝水看書。

這個驪山行宮甚得趙盤喜愛,裡面的藏書不多,儘是神仙志怪。

趙雅這兩月閑來無事,便起了捉弄趙盤的心思,起筆默寫了蒲松林的《聊齋志異》,也只記得幾個著名的。

現在大黑天一看,卻是心驚肉顫,腦海中大量鬼怪故事噴涌而來,順帶著日韓港泰的恐怖片場景都瀰漫了大腦。

趙雅隱約從影影重重的牛油燈看見有很多影子在牆上亂晃。更加害怕,甚至似乎看見門外有人。

她「啊」了一聲,抱著頭撲在床上,縮在被子里。

好久,似乎平靜下來,沒有異狀,她裝著膽子把頭從被子里鑽出來,睜開眼睛,卻是又一驚嚇。

一個人站在床前。

「寡人是盤兒啊。」來人說。

趙雅放下了心,卻怎麼看都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覺得模糊一片。

「盤兒?」她心裡一慌。

「嗯。」那人應了。

趙雅心算是落到了實處,待要罵他裝神弄鬼嚇人,卻被那人欺身逼來。

脖子上被一雙手死死掐著,她大駭之下,喘不過來氣,心裡的恐懼日盛,眼前的人影狀似鬼魅,雙手冷如寒冰,只有那雙眸子黑若深潭,看不出是喜是怒。

「啊——」趙雅大叫著坐起。

「夫人可是做噩夢了?」

趙雅木然地看向十七,她拉住十七的手,感覺到溫度,后怕地直喘粗氣。

這才發現,渾身冷汗如漿,此刻被冷空氣一接觸,寒徹骨髓。

就著十七的手,喝了杯熱茶才回了暖。

「大王呢?」

「大王一早已經回咸陽了。」

「哦。」

「夫人可要再睡會?臉色不是很好。」十七便給趙雅的枕頭放好。

趙雅搖搖頭,「睡得累了,起來走走。」

穿了衣服,洗漱完畢,趙雅沒有胃口吃飯,便帶著十七十九出門。

早在門外等候的趙高上了前來,行了一禮,甚為恭謹。

「趙高你可有事?」趙雅見趙高這架勢應該是趙盤有什麼吩咐。

「喏。夫人,大王臨行前,叫奴婢將此畫交予夫人。」說著將一隻長而細狹的木匣雙手捧上。

十七接過,打開遞給趙雅。

趙雅斂目,一卷畫軸靜靜放於木匣之中。

十九會意,上前與十七一起將畫軸展開。

素白的絹帛之上,一枝桃花開得濃艷。

下面幾行篆體筆跡有力,極認真。

卻是: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

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林有樸樕,野有死鹿;

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舒而脫脫兮,

無感我帨兮,

無使尨也吠。

桃花與這詩的意境極不搭,這也罷,可這詩明明就是一黃色文學。

趙雅與十七十九面面相覷,趙盤搞什麼鬼?

趙雅暗道,莫非黃易是寫地攤小黃書出身,導致書內人物只會黃詩?

最崩潰的是,在畫軸的左下角,卷末有行小字:

孔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畫了個桃花,寫了首姦夫淫婦野合的詩,最後來了一句:思無邪。

神馬啊?

這算是玩笑么?趙雅又好笑又好氣,想了想,叫趙高等著,轉身進殿,拿出寫了幾個故事的《聊齋志異》。

「這個你送去給大王,是本夫人的還禮。」

這一大早艷陽天,陽光曬得人骨子通透,在經過這四不像的畫軸,倒叫趙雅忘了昨夜噩夢的恐懼。

趙雅嘴裡念著:「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回殿喝了熱粥。趙盤不愛讀書,附庸風雅卻毫不含糊,也不知道這畫軸是怎麼想起來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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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秦記之趙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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