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江湖

初入江湖

()內殿。

夏子騫對他的心腹吩咐道,「記住,她每日發生之事所遇之人,必要詳細彙報。」

「是!」

「她身邊的男人,是何來歷,可有查出?」他又問,眉頭微微蹙起。

「稟主上,此人名為南宮七弦,江南南宮世家的七公子。少年時便名動江湖,風評甚好。他與北堂世家的千金北堂秋定有婚約,兩人青梅竹馬,乃是江湖上令人欣羨的金童玉女,不日即將完婚。」

聽到後面,夏子騫的眉頭已然舒展開來。

「聖上,據您的吩咐,這裏選有十位江湖高人,各有所長,可盡其用。」

十幅畫像在他眼前依次展開。

第一位頭戴冕冠,身着長衫,面如冠玉,一看便是江湖上的風流雅士。「此人名為玉無瑕,師承泰山……」還沒等他說完,夏子騫想也不想,擺手道,「不行。」

第二位劍眉入鬢,五官英挺,一身勁裝,英姿勃發。沒等屬下開口,夏子騫已不悅道,「三十以下,面容上佳者,不予考慮。」

五副畫像被收起,還剩五副。

「陛下,此人名為申淵,上知天文下至地理,曉古通今,奇門八卦,五行遁甲,無一不精,對各門各派的功夫亦是瞭若指掌,論知識淵博,乃當今武林第一人。曾編著江湖美男譜,名聲大噪,風靡一時。」

夏子騫朝那畫像看去,年約四十,雙鬢微白,吊梢眼,厚唇,招風耳,兩撇八字鬍。

他上下審視了番,頷首,「此人尚可。」

「陛下,要請動他並非易事。而且……他雖是無所不知,卻獨獨不會武藝。」

「這又何妨,再派二十名高手,暗中掩護。」

「他,有一個要求……」屬下遲疑道。

「哦?」

…………

那廂有人在為自己挑隨從,這邊楚靈翾卻很是不解,南宮七弦看起來家世良好,為什麼會獨自上路,怎麼着身邊也應該有三個五個的丫鬟僕役。

想着就要長途跋涉,往江南而去,她將暗藏在京城各個角落的寶貝叮咚,全都收齊。后又特意去添置各類乾糧與零嘴,吃的喝的一應俱全。她邊買邊想,跟着帥哥一起行動,就是不一樣,感覺興奮多了,嘿嘿!為方便行走,她又換了一身男裝。

與南宮七弦會面時,楚靈翾左肩斜挎一包,右肩斜垮一包,腰間纏有一包,身後又背一個大包袱,手裏還拎着一大箱子。

南宮七弦面帶驚詫的看她,半晌,道,「你這是打算去江南安家?」

「什麼啊,行走江湖,須配備齊全。以後你就會知道我這些百寶箱用處多多了。」她嘿嘿笑道,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你……隨意。」他頷首,轉身離去。

「喂,你看我身材弱小,還背這麼多東西,顯得你太沒有男子漢大丈夫的風度了,要不你幫我背些。」她連走帶跑的跟在他身旁扯着他的袖子道。

「你可以選擇丟掉。」他頭也不回的應道。

「那怎麼行!這些可都是我的寶貝!千金難求呢!」她哼哼道。

「既是你的寶貝,我又怎可沾染。君子不奪人所愛。」他淡淡一笑。

分明就是懶!她在心裏詛咒他一萬次沒風度沒修養。

南宮七弦來到一家驛站,租了一輛馬車。寬敞的馬車內,只有他們兩人。楚靈翾一路嘰嘰喳喳,從她初入江湖做大盜開始,到她有多少稀世珍寶。他越冷淡,她說的越起勁,每當他意思性的淡淡一笑,她便像打了雞血似地,更加興奮的不行,語速如炮連珠。

馬車日夜兼程,想睡的時候,楚靈翾便倒在軟墊上睡去。一兩日下來,她就是吃吃睡睡聊聊。南宮七弦卻並非如此,當她睡着時,會有飛鴿傳書。馬車內備有筆墨,每每他會回以指示。

他看着那沉入香甜夢境,臉上毫無戒備的少女,心中疑惑漸生。

她究竟是太過深沉,抑或太過淺薄?與他同行,目的何在?

趕到另一座小鎮時,已近午夜。下馬車后,楚靈翾只覺四處冷風襲來,嗖嗖的涼。

夜空中一勾彎月,灑落慘淡的月光。

「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上路。」南宮七弦道。她點點頭。

午夜的街道,鮮少有人走動。腳步聲回蕩在耳畔,分外空寂。

倏地,一陣風聲刮過,眼見一黑衣人騰空翻飛,躍過一個轉角,楚靈翾叫道,「根據我行走江湖的經驗,這必是採花采草賊!」說完,她便縱身躍起,追上。

跑過幾條道,好在她輕功不弱,人還沒跟丟。前方的人聲勢減慢,她便知道,那是要停了。她躲在一角。另一頭傳來低沉的聲音。

「只要你說出來,我們便可饒你一死。」

另一個聲音響起,「絕殺令在此,老夫怕是怎樣都難逃一死。」

絕殺令?這下楚靈翾更加凝神了,她微側過身,偷眼看去。小徑那頭的角落裏,只見一中年大叔倒在地面,一把冰冷的利刃架在他脖子上,雪亮的劍光反射出他的臉龐,卻是從容不迫。可他染血的身軀顯然已是受了傷。

「廢話什麼!殺了他,速速回去交差!」又一人道。楚靈翾認出她是自己剛剛尾隨的人。

「既然如此頑固,只有對不住了。」正要手起劍落,一粒珍珠倏地飛射而去,劍身被彈回,持劍人被震退好幾步,怒喝,「誰?!」

楚靈翾猛地躍出,清脆的嗓門厲叱道,「可算逮着你們這幫禍害了!居然敢以絕殺門的名義為非作歹!看我不拿下你們!」

對方有三人,持握利刃,戒備的盯着她。她騰空而上,突然發現自己手中沒有兵器,很是吃虧,腳還沒落地又翻了回去,道,「小七,你先上,我去取兵器!」

南宮七弦由她身後走出,「你怎知我在此?」

她回頭沖他拋個媚眼,嬉皮笑臉道,「你對我的一片用心良苦,我自然是知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南宮七弦不由暗自揣測,她究竟知道了些什麼?

那幾位被忽視的殺手惱怒了,「……如此不把我們放在眼裏!納命來!」

楚靈翾一溜煙,跑了,將戰場留給南宮七弦。事實證明,她不是偷懶,的確是去拿武器。須臾,她便趕了回來,掀開一個包袱,拿出一根黑色大棒。

「小七,閃!」她一聲命下,輪著棒子上前,南宮七弦一個閃身,棒子揮舞而下,對方一聲嗤笑,伸臂阻擋,剛要撤回,誰料渾身猛然一抽,髮絲如剛刺般瞬間炸起,全身上下抖個不停!

另外兩人驚恐的看着他,不過片刻,他已頹然倒地,兩眼一翻,口吐白沫。

楚靈翾嘿嘿一笑,在月光下露出森森牙光,「無敵**防狼搖擺棒!也——」

她轉過頭,沖那二人一笑,兩人腿一軟,當即飛身遁走。

「小七,上!」她揮手令下。

這次他卻沒這麼配合了,只淡淡道,「窮寇莫追。」

楚靈翾使喚人在行,若是自己動手,那更懶得追了。

她走上前,扶起那位負傷的大叔,問,「他們為什麼要追殺你?」目光落到地面上的令牌,她抓起來看了看,對方突然道,「不用看了,那是假的。」

「咦,你怎麼知道是假的?」

男子坐起身,順了順染血的髮絲,緩緩道,「豈有我申淵不知之事。」

「啊?申淵?」楚靈翾驚叫,「我知道你!你……你就是那個……那個……寫了一本風靡天下的江湖美男譜!你是我偶像啊!天哪,我好激動……有生之年,竟能直面偶像……快快,簽個名……」她撩起衣衫,滿臉急切。

「慚愧慚愧。拙作而已。」他捻著染血的鬍鬚微笑。

「什麼拙作,那可是我睡前必讀本,每晚YY上一兩個,一夜春夢到天明啊!……不過,大叔,我可不可以提個意見?」

「但講無妨。」

「你寫的都是幾十年前的人,大多作古或成了老頭子,你啥時候能出個新編啊?我可期待着呢!」

「不急,不急。」他再次捻須微笑。

「你既然無所不知,那知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何來歷?」回到正事上,楚靈翾又問。

「老夫自然知曉,不過……」

「不過什麼?」

他身體一歪,倒在楚靈翾肩頭,「老夫斷了三根肋骨後背又被捅了一刀大量失血失精失氣怕是難以支撐這口氣將真相道出!」說完,他雙眼一閉,再次一歪,往她懷裏倒去。

「呀?死了?」她一驚。

「……還沒。」他突地抓住她的手,「……要記得,為老夫療傷……」說完,他手一松,昏死過去。

「這深更半夜的,上哪兒療傷啊!……偶像,你得堅持一會兒啊!」她扶起人事不省的他,招呼一直閑立一旁的南宮七弦,「小七,你是男人,勁兒大,過來背背他。」

南宮七弦看向她手邊扶持的人,目光微閃,淡淡道,「江湖險惡,不可輕信於人。」

「這可是我偶像!你知道偶像的意義嗎?!」她白他一眼,決定自力更生,救助自己的偶像。回頭關係拉好了,她要做他經紀人,給他出書,幫他搞簽售,為他開講座,哇……想想就興奮爆了!

長街延展,另一邊,一名白衣男子悄然現身,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背着月光,修長的身影被勾勒出淡淡銀輝,衣帶微揚,猶如暗夜的幻影。

他定定的看着那瘦小的身影步步遠離,目光如此專註,彷彿整個世界只留那抹背影,溫柔游弋,卻是柔到憂傷。

直到那背影已徹底消失不見,他回過身,轉過一個街角。

之前那兩名黑衣人已是虛弱的倒在地面,口中鮮血橫流,另有兩名勁裝男子挾持着他們。

他居高臨下的睥睨他們,開口的聲音如珠玉落盤般清冽,卻有駭人的肅殺之氣,比那午夜月光更為冷寒,「何人指派而來?」

他們畏懼的看着他,瑟瑟發抖,正要咬舌自盡,牙根卻突地被迫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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