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在下對姑娘無意(1更)

第452章 在下對姑娘無意(1更)

田氏回到西廂房。

傅經緯已經快馬加鞭把太醫帶來了,這會兒正在給傅瑜號脈。

「太醫,我閨女情況怎麼樣?」田氏滿心着急。

陸太醫道:「孩子脈相還算平穩,之前你們請大夫開的方子我也看了,方子針對的是輕症,待會兒我再開個健腦散方,若是孩子醒來後頭暈頭痛,食欲不振,你們就給她換我的方子。」

「麻煩你了陸太醫。」田氏感激道,隨後讓人送陸太醫下山。

傅經緯坐在一旁,問田氏,「問出來沒,推翻瑜姐兒的是誰?」

「姓甚名誰她沒說,只說自己是新科狀元的未婚妻。」田氏坐下來,用帕子給傅瑜擦了擦臉。

「新科狀元?」傅經緯眯起眼,「那是誰?」

田氏聽他說話就來氣,「你堂堂國公府世子都不關心朝事,我一個內宅婦人上哪知道去?」

「你還能不能好好說話?」傅經緯哼聲,「一言不合就吼我,再吼我真翻臉了啊!」

「堂姐!」外面突然傳來一把清脆的女聲。

田氏回頭,就見一身灰色衣衫的田幼微走了進來。

「微姐兒?」見到她,田氏面上才勉強扯出一抹笑來。

「我之前在前殿聽老頭講佛呢,結束后就聽說外甥女撞傷了腦袋,這是發生什麼事兒了?」田幼微一面說,一面走向床榻前,看着仍舊昏迷的傅瑜。

「還不都怨你姐夫。」田氏恨恨道:「二十多歲的爹還成天只想着玩兒,瑜姐兒去外面找他,結果發生了意外。」

田幼微看了傅經緯一眼。

傅經緯撇撇嘴:「我也沒想到她會出去找我啊!」

田幼微道:「看外甥女的氣色不算差,情況應該不太嚴重,你們也別太擔心了。」

「早知道會出這種事兒,我就不該帶她出來。」田氏滿心悔恨。

「也不一定全是壞事兒。」田幼微笑說:「起碼姐夫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相信往後會往好了改的。」

傅經緯被她說得有些掛不住,站起身來,「你們姐倆聊,我去會會那什麼新科狀元的未婚妻。」

「站住!」田氏突然怒喝一聲。

傅經緯一個激靈,回頭瞪她,「你幹什麼一驚一乍的?」

「我都已經問完了,你又想去拈花惹草?」

傅經緯皺皺眉頭,轉而看向田幼微,「微姐兒你給評評理,我這還什麼都沒做,她又開始念經,這他娘的誰受得了啊!」

田幼微笑道:「我姐正在氣頭上,姐夫還是別去了,新科狀元我認識,既然是他的未婚妻,那我讓他來認領,順便給你們賠禮道歉。」

田幼微直接把路堵了,傅經緯便只得重新坐回去。

田氏驚訝道:「你認識新科狀元?」

田幼微掩飾性地咳了兩聲,說之前碰過面。

其實是她假扮道士在通往聖人廟的必經之路上給考生算卦,碰到鄒衡的時候,鄒衡不算,她使壞捉弄了他一回。

田氏瞭然,「那行,你去吧。」

此時臨近中午,下晌慧遠大師還有一堂課,大部分香客都選擇在寺廟裏用齋飯等著。

田幼微在竹林的一處石凳上找到鄒衡,他正和妹妹鄒纓坐那兒用齋飯。

鄒纓眼尖,先看到田幼微,小聲對鄒衡道:「大哥,快看誰來了。」

鄒衡抬頭,正對上田幼微狡黠明亮的那雙眼。

他坐着不動。

田幼微走到近前,語氣十分客氣,「這位施主能否跟我來一下?」

鄒衡去年就上了她的當,早有防備,「做什麼?」

田幼微說:「你的未婚妻闖了禍,被承恩公府世子夫人扣押起來了,你若不親自去,他們只怕不能輕易放人。」

「未婚妻?」鄒纓驚呆了,「小師父,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哥哥至今還沒議親呢,哪來的未婚妻?」

「那興許是她跟你們認識吧,不然也不可能一張口就這麼說。」

鄒纓沒了主意,看向鄒衡。

鄒衡神情冷淡:「去年的套路,今年還用?」

田幼微攤手,「反正我話帶到了,信不信隨你們。」

說完,轉身就走。

田幼微剛走沒多會兒,姜雲衢就氣喘吁吁地朝這邊跑來。

「鄒兄,我可算是找到你們了。」

鄒衡見到他很是意外,「姜兄今日也來法源寺?」

「不止我來了,還有柔娘。」姜雲衢大喘了口氣,接着道:「問題是她不見了,寺廟裏這麼多香客,找個人如同大海撈針,我都轉一上午了,連個影兒也沒有,想問問你們倆見到她沒?」

鄒纓聽着,覺得事兒有些不對勁,「該不會先前那小師父口中提到的未婚妻……」

姜雲衢一臉納悶,「什麼未婚妻?」

「不管怎麼說,咱們先去看看,萬一真是柔姐姐出事兒了呢?」鄒纓擱下碗筷。

幾人一路走一路打聽,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承恩公府的客院。

到的時候就見外面有身手不錯的護院守着。

一路上,鄒纓已經跟姜雲衢解釋了先前田幼微過來說的那些話。

姜雲衢最是了解姜柔,未婚妻,這種託詞,的確很像姜柔那種腦子能說出來的。

他主動上前,跟護院道明來意。

西廂房裏田氏得知新科狀元到了,讓護院把人帶進去。

姜雲衢剛走進院門,就見姜柔被兩個婆子架住雙臂跪在地上。

「大哥,救我……」姜柔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

鄒衡兄妹倆對視一眼,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姜雲衢更是一頭霧水,「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姜柔張了張嘴,無力解釋。

這時,傅經緯夫妻從房內出來。

傅經緯滿臉怒容,「誰是新科狀元?」

鄒衡上前一步,剛要說話。

姜雲衢先接了腔,「我是姜柔的大哥,有什麼事兒,世子爺跟我說便是。」

「呵!未婚夫和親哥哥都來了?還挺齊活兒。」傅經緯冷笑過後,一指姜柔,「她失手推倒我閨女,到現在還昏迷不醒,你們說怎麼辦吧?」

姜雲衢臉色有些難看,望向姜柔,「這事兒是真的?」

姜柔哭道:「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只是急着……」

話到此處,她下意識看了眼鄒衡,然後閉了嘴。

「也就是說,人是你推倒的?」姜雲衢又問。

姜柔直接哭出聲來。

「哭什麼!問你話呢!」姜雲衢厲喝一聲。

姜柔嗚咽著點頭,「是……」

這下,姜雲衢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姜柔闖了禍被傅家的人扣押,人家指定要問她是誰,她沒有報出自己名姓,反而告訴傅家人,她是新科狀元的未婚妻。

死性不改!

姜雲衢被氣得不輕。

早在姜柔嚷嚷着要來法源寺的時候,他就設想過會出事兒,沒想到才剛上來沒多久,就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她是豬腦子嗎?這種時候把鄒衡拖下水,鄒衡的名譽必定會因此而受損,人家以後恨她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就此承認未婚夫的身份?

幼稚!

但眼下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姜雲衢縱使再怒,有些話還是不便出口。

他望向傅經緯,「此事的確是我妹妹的錯,但禍事已經釀成,對於令千金,我這當大哥的深感抱歉,不知世子爺要如何才肯放人?」

「放人?」傅經緯瞪着他,「我閨女要有個三長兩短,你以為你們還能把人給帶走?」

姜雲衢道:「濫用私刑是犯法的,世子爺身為皇親國戚,想必比我們更懂,您若覺得不解氣,要做什麼只管沖着我來。」

「你說沖你來就沖你來?你算老幾?」傅經緯被激怒。

「姐夫,算了吧。」

田幼微走出來勸道,「既然他們已經誠心認錯,那此事就到此為止,瑜姐兒已經醒了,看樣子沒什麼大礙,再鬧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傅經緯偏不聽,「要就這麼放他們走了,豈不是證明本世子的女兒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隨便欺負?」

「那你想如何?」田幼微問。

傅經緯看了眼田氏,「你不是有個表弟病入膏肓,等著沖喜嗎?依我看,就她吧!」

「不要!」姜柔一聽傅經緯要把她拿去給人沖喜,頓時嚇得面無血色,「世子爺,求求您了,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不要衝喜,不要守寡……」

「嘖,本世子險些忘了,你未婚夫還在。」傅經緯似笑非笑地朝鄒衡看去,「新科狀元,前途一片光明啊,本世子明兒就去皇帝舅舅跟前說一說,今年的新科狀元人品不行,眼光也不好,那狀元名頭,沒準兒都是摻了水分的,這種人,留着何用?」

鄒纓急了,紅着眼跪了下去,「世子爺明察,我哥哥他和姜姑娘沒有半點關係,他們也不是未婚夫妻。」

傅經緯聞言,樂了,「呵,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在下行的端坐的正,自問從未與姜姑娘有過婚約,世子爺要遷怒,在下無力阻止,但我和她的關係,僅僅是認識而已。」鄒衡開口,面色十分平靜。

「行了,人家都賠禮道歉了,你還想怎麼着?」田氏瞅了傅經緯一眼,「閨女一醒來就叫爹呢,還不趕緊的?」

傅經緯綳著臉,「那你的意思,就這麼讓他們走了?」

田氏道:「得饒人處且饒人,我求你給自己積點兒德吧,平時欺負人還少嗎?」

田氏一面數落,一面推搡傅經緯,將他推進屋裏。

田幼微站在門外,對那兩個扣押住姜柔的婆子道:「放了她吧。」

婆子鬆開手。

姜柔雙腿跪麻了,撐了半天都沒站起來。

她看了看已經起身的鄒纓,想讓對方扶自己一把。

鄒纓沒看她,對鄒衡道:「哥哥,咱們走吧。」

鄒衡嗯一聲,眼神都沒給姜柔一個,兄妹倆很快離開了這一處。

姜柔望着鄒衡的背影,淚水再次落下來。

姜雲衢攙了她一把,倆人也很快走出客院。

「新科狀元的未婚妻?你可真行啊!」姜雲衢語氣里是恨鐵不成鋼,「人家剛才搭理你了嗎?」

姜柔不服氣,「他要不承認我是他的未婚妻,為什麼要來救我?他心裏分明就有我!」

姜雲衢被氣笑了,「行,有你有你,那你追着去嫁吧,明天就嫁。」

「哥!」姜柔聽說姜雲衢在說風涼話,一把拽住他,抬起頭,雙眼盯在他臉上,「如果今日換了我姐,你是不是說什麼都會支持她?」

姜雲衢甩開她,「好端端的,你提妙娘做什麼?」

「你就說你會不會?」姜柔追在他身後。

「妙娘不是那樣的人。」姜雲衢聲音低下去。

「什麼樣的人?」姜柔覺得諷刺,「你是想說我給你丟臉了唄?」

姜雲衢沒再接腔,步子加了速。

「被我說中了?」姜柔冷笑連連。

「你鬧夠了沒有?」姜雲衢突然回頭,冷怒的面容嚇得姜柔渾身一顫。

姜雲衢道:「先前在客院,若非世子夫人站出來說了幾句,你以為你今兒走得掉?能活着回來就該燒香拜菩薩了,還絮絮叨叨個沒完,你非要聽實話是吧?那我告訴你,你就是比不上妙娘,十個你也比不上她一個!」

姜柔最後是哭着跑下山的。

姜雲衢沒再管她,自行回去。

到家時才發現,姚氏來了。

姜柔先回的家,這會兒正坐在堂屋裏哭,眼睛都是腫的。

姜雲衢一腳踏進去,就被姜明山給罵了,「你個混賬東西,出門前我怎麼叮囑你的?」

姜雲衢不用問都知道,姜柔指定是惡人先告狀了。

他不想去問姜柔都說了些什麼,只淡淡道:「反正我今天沒惹事兒。」

又看向姚氏,喊了聲大娘。

剛才姜柔告狀,說自己和鄒衡眼瞅著都要成了,被大哥給破壞掉。

姚氏最了解自家閨女,柔娘從來都是個不安分的主兒,扭曲事實,惡人先告狀這種事兒,她更不是頭一回做。

「我來,是想把柔娘帶回去。」姚氏道。

姜柔的哭聲戛然而止,難以置信地瞪大眼,「娘,你說什麼呢?誰要跟你回鄉下了?」

「鄉下怎麼了?」姚氏問她,「那不是生你養你的地方?」

「可我現在已經長大了,既然有條件住在京城裏,為什麼還要回去?」姜柔說什麼都不肯。

「誰給你的條件?」

「我……」

「住京城裏挺好的,把孩子帶回去做什麼?」姜明山也不同意,他還指望閨女找個金龜婿助自己更上一層樓呢!

「你們也別瞞我。」姚氏道:「大姐回去過一趟,把事兒都跟我說了,那什麼新科狀元,人家明顯就對她沒意思,她還上趕着貼什麼貼?」

「我哪有?」姜柔滿心委屈,「你們一個個的怎麼都這樣?都不盼着我好!」

「要不盼着你好,我來京城做什麼?」姚氏惱怒地盯着她,「早說了不讓你來不讓你來,你偏要來,你那性子又是個拎不清的,早晚得出事兒。」

「我也贊同把柔娘帶回去。」姜雲衢接過話,「今天在法源寺,她承恩公世子家的閨女推倒了,那小姑娘才四五歲大,如果力道再大一點兒,可能人就沒了,當時傅世子十分生氣,但萬幸,那孩子醒了過來,並且沒什麼大礙,她才因此逃過一劫,否則……」

姜明山聞言,氣得眼前一黑,「竟然有這種事?」

承恩公府,那可是皇親國戚啊,這個死丫頭,她得罪誰不好,竟然得罪權貴!

「事發后,柔娘被世子夫人給扣住,她聲稱自己是新科狀元的未婚妻,險些把鄒衡都給拉下水。」

姜明山快氣瘋了,伸手過來就狠狠給了姜柔一巴掌。

姜柔一個沒坐穩,摔倒在地上,她捂著臉,只一個勁落淚。

姚氏痛心疾首,閨女變成今天這樣,她這當娘的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柔娘性子軸,這種時候越罵她,她只會越叛逆。

想了想,姚氏走過去,彎腰將她扶起來,撩起袖子給她抹淚。

「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們為什麼還要罵我?」姜柔打着哭嗝,「況且,況且到最後不是什麼事兒都沒有嗎?」

「你還想出點什麼事兒?」姜明山臉色鐵青。

「行了!」姚氏打斷父女二人的對吵,「柔娘你收收東西,明天就跟我走。」

「我不要!我不走!」姜柔推開姚氏。

「你還想留在京城丟人現眼?」姜明山咬牙切齒。

以前怎麼沒發覺,姜柔竟然是個攪家精。

今天的事得虧傅家那小姑娘及時醒了過來,否則整個姜家都得被她給牽連進去。

所有人都針對她,姜柔再待不下去,起身就往外面跑。

她沒去別處,雇輛馬車去了河東巷。

不算大的小院門上,「狀元及第」牌匾煜煜生輝。

姜柔上前,砰砰砰捶響大門。

來開門的是鄒衡。

看到姜柔,他臉色不大好看。

「鄒公子。」姜柔淚水漣漣,「對不起,我今天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她想說,她只是太在乎他了。

鄒衡接過話,語氣很平靜,「很抱歉,在下已經有了意中人,往後還望姑娘不要再開類似的玩笑,對你,對我,都不好。」

「意中人」三個字,直接讓姜柔崩了心態。

「她是誰?」眼淚再次洶湧而出,姜柔哭得不能自已。

她寧願他生氣,寧願他罵她不懂事,也不要聽到這樣的話。

「是誰不重要。」鄒衡說:「重要的是,在下對姑娘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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