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既來之，則安之
一路上，禿子有一句沒一句的答著葉飛的話，沒多久便將葉飛帶進了一個屋子。
屋子裡正有一個腳趾指剛被砸斷的礦工，孤獨的斜躺在炕的一角。
礦工一見禿子進來，忙將身子坐直，艱難的挪動了下身子，想要下地向禿子行禮。
看樣子，他是很懼怕禿子的。
禿子滿臉嫌棄的瞅了眼礦工，擺了擺手，開口道：「行了吧，不用行禮了。看你那樣！要是真能下地了，就下井幹活去。咱們這裡可不養閑人。一天得好幾個窩頭呢！」
見禿頭這樣說，礦工一臉的難色，膽怯的小聲道：「我這就快好了，這就快好了！」
「快好了！這都幾天了！我看你就是想偷懶！」
「爺，我哪裡敢吶！您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是這礦上最老實的！」
這個礦工具體的姓名，礦上的人基本沒幾個知道的，但是他的外號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老蔫巴。
名如其人，老蔫巴平時就是個老實人，別人說什麼，他對不敢反駁，屬於那種一棍子打不出個屁的人。
這次，他在採石時，被滾落的石頭砸斷了幾根腳趾，下不了地了，只能躺在這冰冷的炕上。
礦上是不養閑人的，老蔫巴曾親眼看過一個被砸斷了雙腿的人被禿子帶人拉走，就在礦場外面不遠的地方給活埋了。
這也是他為什麼這麼怕禿子的一個原因。
對於老蔫巴的傷，禿子也是有自己判斷的，聽他這麼說，禿子沒有再去糾結這事。
「一會兒你們工頭回來，告訴他，這個人以後跟著你們下井。」
「是。」老蔫巴怯懦的點了點頭。
「行了。葉飛，今天能睡就早點睡，多睡一會，以後可就沒今天這麼輕閑了。」說完，禿子轉身就要走。
「唐三爺，」見禿子要走，老蔫巴趕緊向他喊道。
「又怎麼了？」
禿子一臉嫌棄的轉頭看向老蔫巴。
「嗯......嗯......那個......」
見禿子臉上有色怨氣，老蔫巴一下子竟嚇得不知該如何說了！
「有屁快放！」
「三...三爺，能不能再給我點接......接骨的葯，我之前的那些早就吃沒了。」
老蔫巴結結巴巴的說著。
「你不會省著點用啊！真是的，不能給老子掙錢，就知道花錢！」
禿子罵了一句，轉身邁著大步就走了。
看著禿子的背影，老蔫巴幾次張嘴想再說點什麼，最終還是嘆了聲氣，忍了下來。
「老哥，你好像很怕這個唐三爺的？」
待禿子走遠，葉飛開口向他問道。
聽葉飛這樣說，老蔫巴又嘆了聲氣，道：「你剛來，還不知道。這個唐三爺個狠著呢！礦上的工廠都在背地裡叫他活閻王。」
老蔫巴說道這活閻王的時候，聲音壓的很低，四下張望著，生怕被別人聽到似的。
葉飛沒有接話，只是點了點頭，他從禿子與老蔫巴的對話中明顯的感覺到這個禿子並不是什麼善類。
但是現在他剛剛到這礦上，一切還不熟悉，只能多聽、多看！
葉飛從與老蔫巴的閑聊中得知，他們這屋裡的工頭叫黑子，礦工們習慣叫他黑哥。傳聞黑子原先是個鄉勇，後來因為在縣城犯了事，才躲進這深山老林的。
「那你是怎麼來的？」葉飛好奇的問道。
「我？」老蔫巴嘆了口氣道：「我是被騙進來的！」
「騙進來的？在礦上幹活不是有吃有住還能拿工錢嗎？」
葉飛所知道的信息是趙義在來的路上說的，當他聽趙義這樣說的時候還覺得這個趙老闆挺不錯的，管吃管住還能掙到錢，在這個世道上就算不錯的了！
聽葉飛這樣問，老蔫巴笑了一下。
這笑中分明顯示出一種心理的平衡感：這世上竟有和他當初一樣傻的人！
「你真天真，和我當初一樣的天真！」老蔫巴道。
說完，老蔫苦笑了一下，幽幽的說道：「我來之前他們也是告訴我在礦上管吃管住，年底還會發給我一筆不錯的工錢！我那時老父親生病去逝，欠了別人一些錢。所以我就想著趕緊掙些錢，把債還了。誰知到這以後，年底一算，竟還欠他們錢！現在可好，外面的債不用還了，裡面的債卻還不完了！」
呆在礦山裡，外面的債是不用還了，因為想還也沒處還！
老蔫巴和葉飛正說著話，就聽見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天天這麼干，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老魏，報怨沒用。在這裡老實幹活就得了！」
「黑哥，我不像你，體格壯，力氣大，我真正的有些干不動了！」
「小聲點，這話讓三爺聽到，不打你幾鞭子才怪呢！」
.....
吱呀一聲，門開了。
首先進來的便是一個四十幾歲的身體健碩、皮膚略黑的男子。不用問便可以猜出來，他一定是黑子。
緊隨黑子進來的那人便是老魏。
老魏年歲不大，也就三十多歲，但是卻是滿臉鬍子，頭髮也亂糟糟的，乍一眼看上去，就像五十多歲的樣子似的。
黑子一進屋，抬頭正好看見了剛剛站起身的葉飛。
「你是新來的？」黑子問道。
「是的。您是黑哥吧，我叫葉飛，您可以叫我大飛，以後請多多關照！」
黑子對葉飛恭敬的態度還是受用的，只見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黑哥，三爺說明天讓葉飛跟著你下井。」老蔫巴見了黑子就趕緊的將禿子的話向黑子轉述了，生怕自己忘了似的。
「知道了。」黑子答應了一聲，在靠裡面的炕沿上坐了下來。
「大飛，你是怎麼來這礦上的？」黑子向葉飛問道。
「這事一言難盡！」
葉飛嘆了聲氣，從山耗子搶劫上壩村，殺死張奶的事開始說了起來.....
見葉飛講起自己的經歷，屋子裡的人紛紛湊了過來，就像聽書一樣，聽葉飛說著。
「什麼，你來這礦山是為了讓趙幫你報仇？」
圍觀的礦工流露出了非常驚訝了的神情。
「不然呢？」葉飛反問道。
「你可傻透了！進了礦山，就由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