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玲瓏閣

()第二十五章玲瓏閣

北周黔州城外的能共容納十幾萬大軍的軍營已經有百年多的歷史，那個時節，黔州城內的商鋪小店，大多數都是為軍營服務的。包括龐大的車馬行，眾多的鐵匠鋪，大大小小的醫館……。

百餘年的歷史氛圍卻在十餘年間被改變，自從錦陽國的建立，讓黔州對面失去了實力龐大的敵人，黔州城再沒有必要駐紮大軍防止對面的侵擾。此後，隨著北周和錦陽國之間的通商，曾經的畸形的為軍方服務的商業漸漸的改變了模樣。

鐵匠鋪、醫館……，這些為軍方服務的店鋪已經逐漸沒落，取而代之的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之類的和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的店鋪。

唯一沒變的就是那些秦樓楚館。相比每月沒幾個大錢的軍卒，來來往往腰纏萬貫的客商卻是更好的恩客。隱隱約約間，這黔州的風月事業在失去龐大軍卒的客流后，反而更加壯大了。當然，那些寒窯破屋半掩門之類的少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那些講究風雅風流的樓院館閣。

「玲瓏閣」就是這秦樓楚館魁首中的魁首。每每夜幕降臨，這三層小樓連同著後身的十幾個大小不等的院落，必然被一盞盞大紅宮燈照亮。

易凊之應邀赴約。一路行來，順手接過了幾條綉著姑娘花名的絲帕，打成結，在指尖甩動著走進這黔州成內鼎鼎大名的煙花之地。剛剛進門，就有一位青衣小帽的清秀小廝迎了上來，當得知是受司澤先邀請時，小廝一臉恭敬的領著易凊之向後院走去。

跨步繞過屏風，易凊之平靜的淡笑中藏著些許詫異。寬敞的大廳坐滿了鶯鶯燕燕以及身著華服的男人或者男孩，卻沒有他想象中的。

姑娘和恩客之間雖然並肩而坐，談笑間卻是規規矩矩的。顏色鮮艷齊整的曳地長裙裹在一位位身姿婀娜的姑娘身上，僅僅露出一雙玉手和俏麗嫵媚的容顏展示著青春，展示著誘人的曲線。

無人喧鬧，各個低聲淺吟，彷彿這不是青樓，而是酒樓。只有絲竹之樂，而無靡靡之音。易凊之恍然的笑了，這不露才是露，難得才是金，這位玲瓏閣的老闆果然有過人之處，卻是深得風月之地的玄妙。

繞過大廳，穿過角門，行走於涌路之中，很快，小廝帶著易凊之走近了一座小院。

小院內八角涼亭外圍著鵝黃色輕絨幔帳，隔開了隱隱夜風。

易凊之走進小亭，輕撩幔帳間卻已發現，司澤先和關穎達兩人已經開始對飲上了。

見到一身月白色長衫的易凊之伴著徐徐夜風走近小亭，司澤先熱情的從席後起身，未語先笑：「易兄，你這可來晚了。莫非是躲避公主的眼線浪費了時間。」

小亭內擺放的不是長桌，而是帶有古風的三張案幾。司澤先坐在上首處，右席坐著關穎達，待客的左席空下來為易凊之留著。易凊之環顧四方，搖頭笑道，「莫要惡人先告狀，那有客人未到，主人先開席的。」

司澤先苦笑領著易凊之坐在右席，說道：「這是咱關爺爺腹飢難耐，可怨不得我。」

關穎達在一旁捋須大笑，露出一口黃牙，「都別拿老頭子開心。我老頭子今天就是喝酒來了。」

「您老說了算。」易凊之笑著，端起眼前的美酒，一飲而盡。

司澤先笑向跟易凊之一起進來的小廝點頭示意。

小廝雙掌輕鼓，清脆的掌聲中，走進來裊裊婷婷的三位姑娘。易凊之心思不在這上，也就沒在意她們的姿色，卻見到司澤先抬手一指身穿一身淡綠色曳地長裙的姑娘說道。

「易兄，今天為了慶祝咱們兄弟重聚，我特意請請來了琴畫雙絕的採薇姑娘。」

聽到司澤先刻意的介紹，易凊之才仔細打量這位採薇姑娘。

身材高挑，腰肢纖細不堪盈盈一握，走動間如隨風細柳。皮膚白皙，瓊鼻高挺，丹紅小嘴，一雙丹鳳眼中透著笑意，曲身施禮間髮鬢間一隻飛鳳金釵似乎要隨風扶搖而去。

「小女子可當不得公子謬讚。」聲音低沉淡雅，配著著兩點黛眉微挑，有意無意中透漏出無形的大氣。

易凊之抬頭看著稱得上是絕色佳人的採薇輕移蓮步走向他，他也不矯情，伸手虛扶著採薇從翠綠大袖中探出來的修長玉手，從容一笑，引著她坐在自己身邊。

等到另外兩位姑娘分別入席，司澤先促狹的挑眉一笑：「易兄，採薇姑娘不僅是人間絕色，而且是琴畫雙絕，絕對不比你的公主差。」

司澤先說的有口無心，說的是兩人的容貌，卻也讓易凊之兩道濃眉微微皺起。他清楚司澤先心中沒什麼看低葉慧的想法，平心而論，葉慧的容貌卻是大大不及採薇姑娘，但是拿一國公主和青樓女子相比，也太過於輕佻了。

易凊之乾咳一聲，微微皺眉。這種場合，他沒什麼立場說些什麼，但心中的不滿在這眼神中流露出來。

司澤先話故意的點撥易凊之，他心中並不看好易凊之和葉慧。但話一出口，就感覺此時此地不適合談起這個話題。當看到易凊之不愉的眼神，急忙用手掌輕拍一下自己的臉頰，訕笑道：「對不住了，易兄，是我唐突了。」

司澤先的舉動讓易凊之雙眉展開搖頭淡笑示意無妨，心中卻疑竇重重。暗自琢磨，按理來說，一句酒中失言而已，就算曾對司澤先有過救命之恩，他心中感激。但依照他北周司家嫡系的身份，他也根本不必如此小心的奉迎自己。

採薇的黛眉輕挑，一雙如水的眸子在易凊之和司澤先之間轉了幾圈，輕輕一笑如同百花盛開，嬌聲低吟，「小女子福薄，可當不得司公子如此誇耀。」

有著採薇的淺笑輕語的圓場，易凊之存下了心中的疑惑，笑著對司澤先舉杯。

房內眾人從雞腿的典故開始說起，笑語晏晏中回味唏噓著涪州大牢的苦難日子。特別是關穎達為老不尊的講述著他在大牢中挑釁看守的經過，惹得幾位姑娘真假參半的驚呼嬉笑。連珠的笑語歡聲中，抹去了長久不見的無形隔閡，

觥籌交錯間大家都存了幾分醉意，易凊之剛剛接過採薇遞過來的酒杯，就聽到亭外一陣喧鬧。

「採薇姑娘……，都他媽給我讓開，我要看看滿黔州城誰敢和我搶人……。」

破鑼嗓子的怪叫穿透了幔帳，採薇黛眉緊皺。

採薇端莊的笑笑。裝作無意般的說道：「自從黔州大營重立，這樣的豪壯之輩就越發多了起來。」流轉的雙眸看似無意的掃過司澤先。

易凊之順著採薇的眼神看去，發現司澤先端著酒杯的手在微微顫抖，更深的疑惑剛剛在心頭升起。幔帳被挑開，一位衣衫凌亂滿身酒氣的青年在兩位腰挎橫刀的壯漢的攙扶下踉踉蹌蹌的「滾」了進來。